历史

第一章(3)(2/2)

美国对德国的占领也完成了威廉时代没有完成的现代化改革。今天,他们甚至都超越了他们过去的许多对手,如法国和英国,仅仅没有超越美国而已——美国的霸主地位有更大的、更得天独厚的原因。

    今天,美国对伊拉克的战争同样是一场征服战,美国毫无疑问地赢得了战场的胜利,是一次漂亮的“十字军行动”——“伊拉克防空军注意了!不要跟踪和攻击盟军飞机!你的同事在其它防空基地受到毁灭性打击的遭遇是对他们不断袭击盟军的回应,你可能会是下一个。”这是美国在第二次海湾战争中的传单口号,一个胜利者炫耀的口号。

    在1991年海湾战争期间,美国开始对伊拉克军人大规模地采用心理战,这也许会成为一个心理战大规模应用的标志。这与以往的情况有所不同。以往主要是针对敌对国内高级官员和军队将领进行劝说、威逼利诱等,但现在则是在现代战争环境下直接对下层军官进行心理战。并且美国的这场心理战还算是成功的,许多伊拉克军队三五成群、连排建制、甚至整师建制地投降。美国主要是通过两种心理效果:一是如果现在在战场上为萨达姆卖命,将来就会受到美国人的惩罚;二是在伊拉克广泛制造美国很可能已经将萨达姆定点清除的消息,伊拉克的核心已经没有了。于是无论是萨达姆本人还是伊拉克贫民几乎都肯定美国会赢得这场战争,所以这种气候下的军心也就可想而知了。

    美国有这样一个逻辑:利用美国强大的军事能力几乎可以完全阻断伊拉克军队间的通讯,那么必然造成伊拉克军队信息不畅,这就如同在古代战场上汉尼拔曾经用过的办法,即对罗马军队攻击的时候,同时向他的后方阵地传播前面已经失败的消息而导致罗马全军崩溃一样,伊拉克军队由于得不到上级的确切消息也就很容易动摇, 正如美国总统布什曾经在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发表电视讲话时所说:“他的将军们最好拒绝执行命令!如果他们不拒绝,那么他们必须明白,所有战犯都要受到审判和惩罚。”

    美国的这个心理战逻辑实则就是历史征服的逻辑。人们总是选择危险最小的路走——当利益与危险同在的时候人们喜欢赌博,如纳粹德国。当利益显而易见大于危险的时候,人们通常选择征服,这也就是美国和它的盟国人民支持战争的原因。

    ● 法德轴心:欧洲正在长大

    自从普法战争后,欧洲就出现了男主人和女管家之争。这个矛盾和拿破仑战争、两次世界大战有直接的关系。如果可以预言,未来欧盟的强大必然首先是法德的团结,那么欧盟有朝一日的分裂也必然是因为法德的不和。英国已经在事实上飘离欧洲大陆,而成为美洲大陆的一个岛屿了。

    2003年,比利时、法国、德国和卢森堡四国领导人邀请欧盟国家自愿参加“防御联盟”。所谓防御联盟就是欧洲企图摆脱美国控制的坚实一步,这一步包括6个方面:

    1. 一支旅级规模的快速反应部队,以法德旅为基础,并由比利时突击队和来自卢森堡的侦察部队进行补充;

    2. 欧洲战略空运指挥部,计划在2004年6月组成;

    3. 欧盟对核、化学和生物武器对部队和平民构成的威胁作出协调一致的反应;

    4. 欧盟急救和支持部队,把民用和军用资产结合在一起,在24小时内提供紧急人道主义援助;

    5. 一些战术训练中心,头两个战术训练中心是为直升机和A400M军用运输机的机组人员设立的;

    6. 到2004年,在现有的可部署指挥部的基础上建立多个可部署指挥部负责联合军事行动。

    可以看出,这6个方面在军事实战上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更大的意义显然在政治上——“削弱北约的种子已播下!”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拥有独立的军事能力,摆脱北约对欧洲军事的控制。“四位欧洲国家元首上月末宣布的防务计划,不仅损害了摇摇欲坠的大西洋两岸关系,而且还在北约棺材上又钉上了一颗钉子。”③法德用一个声音讲话是欧洲统一的最基本条件。尽管现在欧洲要想摆脱北约的影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毕竟分道扬镳已经开始了。法德对伊拉克战争的一致反对就是一个互相协调立场的良好例子。

    自罗马帝国(及西罗马帝国)在欧洲的统治崩溃之后,欧洲就再也没有真正统一过,而大英帝国的崛起也意味着均势政治主宰了欧洲的政治风云,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二战结束,迫于美国与前苏联的压力,欧洲人终于认识到这种自相残杀式的欧洲均势政治该结束了,否则世界权力中心的位置会漂移得越来越远。其实,欧洲的这种四分五裂与其说是为了维持一种均势政治和民族国家体系,不如说是处于一种霍布斯式的无政府状态。这是一种基于自然状态,在纷争中建立的既有主权独立又有强大经济联系的国家群体状态。尽管在欧洲的国家权力史中,皇室家族、国王、主教、实权贵族及军事统帅都曾掌握过国家权力,但始终不变的就是,这是一种弱肉强食的丛林政治,一直无法统一于任何一个强权或者实力国家之下。路易十四、拿破仑、沙皇亚历山大、希特勒都曾梦想建立一个统一的欧洲,但他们的企图无一成功。

    修昔底德是欧洲第一位指导欧洲国际关系理论的人——他撰写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为此后分崩离析的欧洲国家间角逐建立了一些常识和原则。而马基雅维利则是欧洲现实主义国际政治的杰出代表,他的《君主论》几乎到了不可见人的地步,甚至可以说就是一部黑暗政治和阴谋策划者的圣经。这是一个基于人性属恶的理论,如其所言,政治道德、社会道德、个人道德可以完全背道而驰,或者根本无所谓道德,道德的定义其实就是一件用来掩盖欺骗的外衣而已,无论是国家内的权力之争还是国家间竞争,均是如此,“特定的行动是好是坏取决于它促进权势之获取、维持和增长的程度。”

    博丹进一步提出了欧洲的主权概念,将纷乱的欧洲国家定性为可以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群体,这与其说是确认了国家的存在理由还不如说是承认了欧洲无政府状态的合法性。之后,莱布尼茨、斯宾若沙、休谟、霍布斯、维贝尔、黑格尔、莱茵霍尔德·尼布尔、汉斯·摩根索等众多的理论者和哲学家们都论述了欧洲和世界的政治,自然,这些人论述各有不同,但总体上还是导致欧洲的国际关系理论信奉分裂政治。

    英国在促使欧洲的分裂中“功不可没”——英王亨利八世和他的重臣沃尔希也许是英国主张维持欧洲大陆均势的首倡人物,他们是最先使用“权势均衡”一词来描绘英国对欧洲政策的人。英国至少阻止了路易十四、拿破仑、威廉皇帝、希特勒等人对欧洲统一的企图。

    但无论如何,今天欧洲人终于被战争的铁锤敲醒了,今天欧盟终于建立起来了,大欧洲计划已经正式展开,欧洲似乎距离成为一个统一大帝国只有一步之遥了。

    在欧洲统一的脚步越来越近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注意观察这个联盟中是谁在起关键作用。自然,这个联盟的轴心是巴黎和柏林。以往,欧洲的核心是巴黎和维也纳,但自普鲁士谋求德意志民族统一后,欧洲的局面就改变了,法国人那种带有女管家式的欧洲管理模式不得不让位于德国那种条顿骑士强硬、说一不二的男主人模式——从现代法国和德国的实力来看,我们也应该更看重德国,德国的经济实力几乎相当于法国的一倍。

    其实,德国在未统一前就一直是欧洲的中心,尽管这一地区还是一盘散沙,但却几乎从中世纪开始就一直对欧洲的形势起决定性的作用,尤其在15世纪后这种表现更明显。欧洲传统上有三大民族,即日耳曼民族、拉丁民族和斯拉夫民族,西班牙和葡萄牙是拉丁民族的代表,俄罗斯是斯拉夫民族坚实的后盾,而德国则堪称日耳曼民族的骄傲。

    马丁·路德发动的宗教改革其实就是欧洲神权政治的强烈地震——此后不久欧洲的国王们利用30年战争纷纷抛弃了神杖,戴上王冠,建立威斯特法利亚体系,正式步入王权时代。其实这也不是上帝不好,只是他的看门人滥用了上帝赋予的权利和信任。信仰与金钱一旦挂上钩,世界必将陷入黑暗。“文艺复兴以来,最易引起非议的**行为就是教皇出售赎罪卷一事。最初,这种赎罪卷由教会授予出征的十字军战士,后来作为其他宗教事业的一种筹款渠道。16世纪初,利奥十世让教会出售赎罪卷以便用于修建罗马圣彼得教堂中的一个长方形廊柱大厦。这种做法遭到许多虔诚教徒的反对,因为这是在教唆人们犯罪,他会导致道德标准下降,引起人们在信仰和道德上的分裂。”④

    德意志人之所以能左右欧洲是因为他们就坐在欧洲的金银矿上,他们虽然还没有统一,但他们**底下财富的力量使他们有胆量对罗马教皇说不——德国在中世纪是欧洲主要的金银产地,那时美洲大陆和非洲大陆的金银还没有来到欧洲。

    “从15世纪开始,从这里运往罗马的钱财达30万古尔登,约占教皇年收入的一半,超过德国皇帝的年收入,德意志因此获得‘教皇奶牛’之雅号。”⑤

    “宗教改革前,官方德国是罗马最忠实的奴仆。”然而,最忠实的奴仆却愤怒了,因为他们发现教皇总是在出卖他们的信仰,这简直就是肮脏的交易。1517年,阿尔布雷希特先从富格尔家族(德意志地区的大家族,拥有巨额财富)借钱,然后送给利奥十世教皇,交易是他可以担当美因兹、马格德堡大主教及兼管另一个主教的行政,然后阿尔布雷希特得到教皇允许,可以在其辖区出售赎罪卷,教皇则贪得无厌地提取50%的收入。

    1517年10月31日,马丁·路德终于在教堂大门上贴出《95条论纲》,讨论赎罪卷的问题。德国人愤怒了,而德国人一感到愤愤不平则欧洲就意味着灾难临头,进而世界为之颤动,俾斯麦、希特勒的愤怒就令世界发抖,而谁又能说得准未来德国总统会不会对什么事感到不满呢?所以,我们可以和法国人**,却要密切注视德国人的一切,因为全球化已经这样成熟了——欧洲人口袋里掉落一分钱,我们在床边都会听到它落地的清脆响声。

    ●是否团结:亚洲还是一个疑问?

    在可能的三者中最具悬念的就是亚洲了。

    亚洲在近150年来一直处在矛盾重重之中,尽管欧洲在1945年前也是如此,但现代欧洲则是一个日渐统一的大欧洲——它的力量仅次于盎格鲁·萨克逊国家联盟。亚洲的传统核心有三个:中国、印度和阿拉伯世界。由于地理相对封闭,东亚一直稳定地以中国为核心。印度是南亚的核心,但这一地位经常被伊斯兰世界的力量所打断。而伊斯兰世界在过去虽然也曾有过强大帝国的存在,但在近代却一直缺乏一个强有力的核心国家,埃及、伊拉克、伊朗、土耳其或者叙利亚都没有充分的实力担当起这个责任,伊斯兰世界的教派分离也导致这里矛盾不断。其实,阿拉伯世界虽然地处亚欧大陆的中心,但它一直就是一个独立完整的文明世界,完全可以像欧洲一样人为地划出一条边界,成为一个阿拉伯洲。

    阿拉伯世界的纷乱导致它在可预见的未来里无法成为亚洲的核心,甚至也难以成为一个团结的联盟,众多的国家和各自的利益注定这些国家难以成为世界独立的一极。

    现在的亚洲中,最具实力的是日本,最具潜力的是中国和印度。中国是传统的核心,周边国家对此并不陌生;而日本想代替中国地位的努力被欧美和中国所打断;印度尽管是南亚的大国,对东南亚也有过悠久的影响,但它似乎总是稍逊一筹,既没有建立过强大的国际联盟,也没有在国际社会中表现出大国的政治影响,尼赫鲁曾经提出的不结盟运动在冷战时期梦想成为独立的第三势力,但结果证明不过是空洞的口号,既没有在第三世界国家中得到认同也没有缔结出独立于冷战之外的国际联盟,倒更像是“非暴力不合作”思想在印度外交政策中的体现。

    中日间的历史问题之争和中印之间较量性的竞争是那么深刻,彼此都是大国,又都曾兵戎相见,似乎和谐早就在彼此间消失殆尽。相比之下,东南亚各国的合作更有效率,这种在四面压力下的合作倒是更具现实意义,彼此也更容易信任。但中国、印度和日本似乎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实力,谁都不情愿作配角。一个分裂的亚太、一个分裂的阿拉伯世界、一个分裂的南亚次大陆,又怎么对抗一个强大、团结、彼此信任的盎格鲁·萨克逊联盟和能用同一种声音讲话的欧洲联盟呢?但也不可忽视的是在太平洋沿岸的亚洲部分出现了一种力量整合的趋势,这不得不让人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