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鱼菜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资治通鉴全译 > 汉纪三十八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元年(丙子、76)

汉纪三十八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元年(丙子、76)(1/2)

    汉纪三十八汉章帝建初元年(丙子,公元76年)

    [1]春,正月,诏兖、豫、徐三州禀赡饥民。上问司徒鲍昱:“何以消复旱灾?”对曰:“陛下始践天位,虽有失得,未能致异。臣前为汝南太守,典治楚事,系者千余人,恐未能尽当其罪。夫大狱一起,冤者过半。又,诸徙者骨肉离分,孤魂不祀。宜一切还诸徙家,蠲除禁锢,使死生获所,则和气可致。”帝纳其言。

    [1]春季,正月,章帝下诏,命令兖州、豫州、徐州等三州官府开仓赈济饥饿的难民。章帝问司徒鲍昱:“怎样消除旱灾?”鲍昱答道:“陛下刚即位,即使有失当之处,也不会导致灾异出现。我先前曾任汝南太守,负责审理楚王之案,在当地拘禁了一千多人,这些囚犯恐怕不是全都有罪。大案一发,被冤枉者往往超过半数。此外,由于被流放的人和亲属分离,死后的孤魂得不到祭祀。我建议,让流放者全都返回家乡,除去不准作官的禁令,使死者生者各得其所,这样便可召致祥和之气,消除旱象。”章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校书郎杨终上疏曰:“间者北征匈奴,西开三十六国,百姓频年服役,转输烦费;愁困之民足以感动天地,陛下宜留念省察!”帝下其章,第五伦亦同终议。牟融、鲍昱皆以为:“孝子无改父之道,征伐匈奴,屯戌西域,先帝所建,不宜回异。”终复上疏曰:“秦筑长城,功役繁兴;胡亥不革,卒亡四海。故孝元弃珠崖之郡,光武绝西域之国,不以介鳞易我衣裳。鲁文公毁泉台,《春秋》讥之曰:“先祖为之而已毁之,不如勿居而已’,以其无妨害于民也;襄公作三军,昭公舍之,君子大其复古,以为不舍则有害于民也。今伊吾之役,楼兰之屯兵久而未还,非天意也。”帝从之。

    校书郎杨终上书说:“近年在北方讨伐匈奴,在西方开通三十六国,致使百姓连年服事徭役,转运繁巨而费用浩大。忧愁苦难的人民足以感动天地,陛下应当留意省察!”章帝将杨终的奏书下交群臣讨论。第五伦也同杨终的意见一致,而牟融、鲍昱都认为:“孝顺之子不改父亲的主张。讨伐匈奴、屯驻西域,都是先帝的决策,不应有所变化。”杨终再度上书说:“秦始皇修长城,工程浩大,徭役频征,胡亥不改前代政策,终于失去了天下。因此,孝元皇帝放弃了珠崖郡,光武皇帝拒绝了西域各国的归附,不能让鱼鳖去掉鳞甲,而穿上我们的衣服。春秋时,鲁文公拆毁了泉台,《春秋》讥讽道:‘先祖造台而子孙自毁台,还不如只留着它不去居住。’这是由于泉台的存在不会妨害人民。鲁襄公曾建立三军,而被鲁昭公裁撤,君子却赞扬他的复古举动,认为不裁撤便会妨害人民。如今在伊吾屯田和在楼兰驻防的士卒久不还乡,这不合上天之意。”章帝接受了他的意见。

    [2]丙寅,诏:“二千石勉劝农桑;罪非殊死,须秋按验。有司明慎选举,进柔良,退贪猾,顺时令,理冤狱。”是时承永平故事,吏政尚严切,尚书决事,率近于重。尚书沛国陈宠以帝新即位,宜改前世苛俗,乃上疏曰:“臣闻先王之政,赏不僭,刑不滥;与其不得已,宁僭无滥。往者断狱严明,所以威征奸慝;奸慝既平,必宜济之以宽。陛下即位,率由此义,数诏群僚,弘崇晏晏,而有司未悉奉承,犹尚深刻;断狱者急于格酷烈之痛,执宪者烦于诋欺放滥之文,或因公行私,逞纵威福。夫为政犹张琴瑟,大弦急者小弦绝。陛下宜隆先王之道,荡涤烦苛之法,轻蒲棰楚以济群生,全广至德以奉天心!”帝深纳宠言,每事务于宽厚。

    [2]正月丙寅(二十三日),章帝下诏:“二千石官员应大力劝勉百姓从事农耕和桑蚕之业,除非犯有该当斩首之罪,一切案件都等到秋后审理。各部门要审慎地任命官吏,提拔温和良善之士,排除贪婪奸滑的小人,顺应天时节令,清理冤案。”当时沿袭明帝旧制,官吏政风崇尚严苛,尚书所作裁决,大多从重。尚书沛国人陈宠认为,章帝新近即位,应当改革前代的这种严苛风气,便上书道:“我听说古代贤君为政,奖赏不过度,刑罚不滥施。在不得已时,宁可过度奖赏,也不滥施刑罚。以往官员判案严厉,因此能够以威力惩治奸恶;而在奸恶清除以后,就必应以宽厚相补。陛下即位以来,多根据这个宗旨行事,屡次诏告群臣,劝勉温和之政。然而有关官员未能完全顺承圣上的旨意,仍然追求苛刻。审案官急于采取严刑拷打的残酷手段,执法者则纠缠于肆意诬陷的文书,或假公济私,作威作福。执政就象琴瑟上弦,如果大弦太紧,小弦就会崩断。陛下应当发扬古代贤君的治国之道,清除那些繁琐苛刻的法令,减轻苦刑以拯救生命,全面推行德政以顺奉天心!”章帝将他的意见全部采纳,在处理政务时总是依据宽厚的原则。

    [3]酒泉太守段彭等兵会柳中,击车师,攻交河城,斩首三千八百级,获生口三千余人。北匈奴惊走,车师复降。会关宠已殁,谒者王蒙等欲引兵还;耿恭军吏范羌,时在军中,固请迎恭。诸将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与羌,从山北迎恭,遇大雪丈余,军仅能至。城中夜闻兵马声,以为虏来,大惊。羌遥呼曰:“我范羌也,汉遣军迎校尉耳。”城中皆称万岁。开门,共相持涕泣。明日,遂相随俱归。虏兵追之,且战且行。吏士素饥困,发疏勒时,尚有二十六人,随路死没,三月至玉门,唯余十三人,衣屦穿决,形容枯槁。中郎将郑众为恭以下洗沐,易衣冠,上疏奏:“恭以单兵守孤城,当匈奴数万之众,连月逾年,心力困尽,凿山为井,煮弩为粮,前后杀伤丑虏数百千计,卒全忠勇,不为大汉耻,宜蒙显爵,以厉将帅。”恭至雒阳,拜骑都尉。诏悉罢戊、己校尉及都护官,徵还班超。

    [3]酒泉郡太守段彭等人率军在柳中集结,进击车师,攻打交河城,斩杀三千八百人,俘虏三千余人。北匈奴惊慌而逃,车师再度投降。这时,关宠已经去世,谒者王蒙等人打算引兵东归。耿恭的一位军吏范羌当时正在王蒙军中,他坚持要求去救耿恭。将领们不敢前往,便分出两千救兵交给范羌。范羌经由山北之路去接耿恭,途中曾遇到一丈多深的积雪。援军精疲力尽,仅能勉强到达。耿恭等人夜间在城中听到兵马之声,以为匈奴来了援军,大为震惊。范羌从远处喊道:“我是范羌,汉朝派部队迎接校尉来了!”城中的人齐呼万岁。于是打开城门,大家互相拥抱,痛哭流涕。次日,他们便同救兵一道返回。北匈奴派兵追击,汉军边战边走。官兵饥饿已久,从疏勒城出发时,还有二十六人,沿途不断死亡,到三月抵达玉门时,只剩下了十三人。这十三人衣衫褴褛,鞋履洞穿,面容憔悴,形销骨立。中郎将郑众为耿恭及其部下安排洗浴,更换衣帽,并上书说:“耿恭以微弱的兵力固守孤城,抵抗匈奴数万大军,经年累月,耗尽了全部心力,凿山打井,煮食弓弩,先后杀伤敌人数以千计,忠勇俱全,没有使汉朝蒙羞。应当赐给他荣耀的官爵,以激励将帅。”耿恭到达洛阳后,被任命为骑都尉。章帝下诏,将戊校尉、己校尉和西域都护一并撤销,召班超回国。

    超将发还,疏勒举国忧恐;其都尉黎曰:“汉使弃我,我必复为龟兹所灭耳,诚不忍见汉使去。”因以刀自刭。超还至于,王侯以下皆号泣曰:“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互抱超马脚不得行。超亦欲遂其本志,乃更还疏勒。疏勒两城已降龟兹,而与尉头连兵。超捕斩反者,击破尉头,杀六百余人,疏勒复安。

    班超将要运身返回,疏勒全国一片忧虑恐慌。疏勒都尉黎说:“汉朝使者抛弃我们,疏勒必定再次被龟兹毁灭,我真不忍见汉朝使者离去!”于是拔刀刎颈自杀。班超在归途中经过于阗,于阗王和贵族群臣全都号啕痛哭,说道:“我们依赖汉朝使者,犹如依赖父母,您确实不能走啊!”他们抱住班超的马腿,使他不能前进。班超也想实现自己本来的志愿,于是重新返回疏勒。这时疏勒已有两城投降了龟兹,并与尉头国结盟。班超逮捕斩杀了叛变者,打败尉头国,杀死六百余人。疏勒再度恢复安定。

    [4]甲寅,山阳、东平地震。

    [4]三月甲寅(十二日),山阳、东平两地发生地震。

    [5]东平王苍上便宜三事。帝报书曰:“间吏民奏事亦有此言;但明智浅短,或谓傥是,复虑为非,不知所定。得王深策,恢然意解;思惟嘉谋,以次奉行。特赐王钱五百万。”后帝欲为原陵、显节陵起县邑,苍上疏谏曰:“窃见光武皇帝躬履俭约之行,深睹始终之分,勤勤恳恳,以葬制为言;孝明皇帝大孝无违,承奉遵行;谦德之美,于斯为盛。臣愚以园邑之兴,始自强秦。古者丘陇且不欲其著明,岂况筑郭邑、建都郛哉!上违先帝圣心,下造无益之功,虚费国用,动摇百姓,非所以致和气、祈丰年也。陛下履有虞之至性,追祖祢之深思,臣苍诚伤二帝纯德之美不畅于无穷也!”帝乃止。自是朝廷每有疑政,辄驿使谘问,苍悉心以对,皆见纳用。

    [5]东平王刘苍上书提出三项建议,章帝下诏答复说:“最近在官员和百姓的奏书中也有此类建议,但我见识才智浅薄,有时认为或许可行,后来又认为不可行,不知如何裁定。读到您深思熟虑写就的奏书,我心豁然开朗。我思考您的治国良策,依次实行。特别赏赐给您五百万钱。”后来,章帝打算在光武帝的原陵和明帝的显节陵两地设县,刘苍上书劝谏说:“我曾见光武皇帝亲身履行节俭的原则,他深明什么是生命之始与生命之终,恳切地指示丧葬后事。孝明皇帝大孝而不敢有所违背,遵从执行了父命。自谦的美德,这是最为盛大的了。我认为,在皇陵设邑这一制度的出现,始于强暴的秦朝。古代有墓无坟,连葬身的土垅都不要它显著突出地面,何况建立城市、修筑墙垣!上违先c帝的圣意,下造无用的工程,白白浪费国家资财,使百姓不得安宁,这不是招致祥和之气、祈求丰年的作法。望陛下履行虞舜的至孝,追念先人的深意。我实在担忧两位先帝的纯洁美德不能够永久流传!”章帝这才作罢。从此,每当朝廷遇到疑难,就派使者乘坐驿车前往咨询,刘苍则尽心答复。他的意见,全都被采纳实施。

    [6]秋,八月,庚寅,有星孛于天市。

    [6]秋季,八月庚寅(二十日),天市星座出现异星。

    [7]初,益州西部都尉广汉郑纯,为政清洁,化行夷貊,君长感慕,皆奉珍内附;明帝为之置永昌郡,以纯为太守。纯在官十年而卒。后人不能抚循夷人,九月,哀牢王类牢杀守令反,攻博南。

    [7]先前,益州西部都尉、广汉人郑纯为政清廉,教化夷人貊人。夷人貊人首领对他十分敬慕,全都献上珍宝,归附汉朝。明帝在当地设立了永昌郡,任命郑纯为太守。郑纯在任十年去世。后任太守不能安抚夷人,到本年九月,哀牢王类牢杀死郡县长官反叛,进攻博南。

    [8]阜陵王延数怀怨望,有告延与子男鲂造逆谋者;上不忍诛,冬十一月,贬延为阜陵侯,食一县,不得与吏民通。

    [8]阜陵王刘延屡屡心怀不满,有人告发他与儿子刘鲂密谋造反。章帝不忍将刘延处死,冬季十一月,将他贬为阜陵侯,只享有一个县的封地,不许他与官员人民来往。

    [9]北匈奴皋林温禺犊王将众还居涿邪山,南单于与边郡及乌桓共击破之。是岁,南部次饥,诏禀给之。

    [9]北匈奴皋林温禺犊王率领部众返回涿邪山居住。南匈奴单于和汉朝边境郡兵及乌桓部落一同出击,将北匈奴打败。本年,南匈奴发生饥荒,章帝下诏为南匈奴供应粮食。

    二年(丁丑、77)

    二年(丁丑,公元77年)

    [1]春,三月,甲辰,罢伊吾卢屯兵,匈奴复遣兵守其地。

    [1]春季,三月甲辰(初八),撤销在西域伊吾卢的屯田部队。于是北匈奴再度派兵占领该地。

    [2]永昌、越、益州三郡兵及昆明夷卤承等击哀牢王类牢于博南,大破,斩之。

    [2]永昌、越、益州三郡郡兵及昆明夷人卤承等在博南进攻哀牢王类牢,大败哀牢军,斩杀类牢。

    [3]夏,四月,戊子,诏还坐楚、淮阳事徙者四百余家。

    [3]夏季,四月戊子(二十二日),章帝下诏,准许因楚王之案、淮阳王之案而被流放的四百余户返回故乡。

    [4]上欲封爵诸舅,太后不听。会大旱,言事者以为不封外戚之故,有司请依旧典。太后诏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黄雾四塞,不闻澍雨之应。夫外戚贵盛,鲜不倾覆;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枢机之位,又言‘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马氏比阴氏乎!且阴卫尉,天下称之,省中御者至门,出不及履,此蘧伯玉之敬也;新阳侯虽刚强,微失理,然有方略,据地谈论,一朝无双;原鹿贞候,勇猛诚信;此三人者,天下选臣,岂可及哉!马氏不及阴氏远矣。吾不才,夙夜累息,常恐亏先后之法,有毛发之罪吾不释,言之不舍昼夜,而亲属犯之不止,治丧起坟,又不时觉,是吾言之不立而耳目之塞也。

    [4]章帝打算赐封各位舅父,但马太后不同意。适逢天旱,有人上书说是因为未封外戚的缘故,于是有关部门奏请依照旧制赐封。马太后下诏说:“那些上书建议封外戚的人,都是要向朕献媚,以谋求好处罢了。从前,王氏家族一日之内有五人一起封侯,而当时黄雾弥漫,并未听说有天降好雨的反应。外戚富贵过盛,很少不倾覆的。所以先帝对他的舅父慎重安排,不放在朝廷要位,还说:‘我的儿子不应与先帝的儿子等同。’如今有关部门为什么要将马家同阴家相比呢!况且卫尉阴兴,受到天下人的称赞,宫中的使者来到门前,他连鞋都来不及穿,便急忙出迎,如同蘧伯玉一样恭敬有礼;新阳侯阴就,虽然性格刚强,略失规矩,然而胸有谋略,以手撑地,坐着发表议论,朝中无人能与他相比;原鹿贞侯阴识,勇敢忠诚而有信义。这三个人都是天下群臣中的出类拔萃者,难道能比得上吗!马家比阴家差远了。我没有才干,日夜因恐惧而喘息不安,总怕有损先后订立的法则。即便是细小的过失,我也不肯放过,日夜不停地告诫。然而我的亲属们仍然不断犯法,丧葬时兴筑高坟,又不能及时察觉错误,这表明我的话没有人听,我的耳目已被蒙蔽。

    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练,食不求甘,左右但著帛布,无香薰之饰者,欲身率下也。以为外亲见之,当伤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俭’。前过濯龙门上,见外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仓头衣绿,领袖正白,顾视御者,不及远矣。故不加谴怒,但绝岁用而已,冀以默愧其心;犹懈怠无忧国忘家之虑。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固不许。

    “我身为天下之母,然而身穿粗丝之服,饮食不求香甜,左右随从之人只穿普通帛布,不使用熏香饰物,目的就是要亲身做下面的表率。本以为娘家人看到我的行为当会痛心自责,但他们只是笑着说‘太后一向喜爱节俭’。前些时候,我经过濯龙门,看见那些到我娘家问候拜访的人们,车辆如流水不断,马队如游龙蜿蜒,奴仆身穿绿色单衣,衣领衣袖雪白。回视我的车夫,差得远了。我所以对娘家人并不发怒谴责,而只是裁减每年的费用,是希望能使他们内心暗愧。然而他们仍然懈怠放任,没有忧国忘家的觉悟。了解臣子的,莫过于君王,更何况他们是我的亲属呢!我难道可以上负先帝的旨意,下损先人的德行,重蹈前朝外戚败亡的灾祸吗!”她坚持不同意赐封。

    帝省诏悲叹,复重请曰:“汉兴,舅氏之封侯,犹皇子之为王也。太后诚存谦虚,奈何令臣独不加恩三舅乎!且卫尉年尊,两校尉有大病,如令不讳,使臣长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时,不可稽留。”太后报曰:“吾反覆念之,思令两善,岂徒欲获谦让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昔窦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条侯言:‘高祖约,无军功不侯。’今马氏无功于国,岂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邪!常观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且人所以愿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温饱耳;今祭祀则受太官之赐,衣食则蒙御府余资,斯岂不可足,而必当得一县乎!吾计之孰矣,勿有疑也!

    章帝看到马太后的诏书后悲哀叹息,再次请求道:“自从汉朝建立,舅父封侯,犹如皇子为王,乃是定制。太后固然存心谦让,却为何偏偏使我不能赐恩给三位舅父!而且卫尉马廖年老,城门校尉马防、越骑校尉马光身患大病,如果发生意外,将使我永怀刻骨之憾。应当趁着吉时赐封,不可延迟。”太后回答说:“我反复考虑此事,希望能对国家和马氏双方有益,难道只是想博取谦让的名声,而让皇帝蒙受不施恩于外戚的怨恨吗?从前窦太后要封王皇后的哥哥,丞相条侯周亚夫进言:‘高祖有规定,无军功者不得封侯。’如今马家没有为国立功,怎能与阴家、郭家那些建武中兴时期的皇后家相等呢!我曾观察那些富贵之家,官位爵位重迭,如同一年之中再次结果的树木,它的根基必受损伤。况且人们所以愿封为侯,不过是希望上能以丰足的供物祭祀祖先,下能求得衣食的温饱罢了。如今皇后家的祭祀由太官供给,衣食则享受御府的剩余之物,这难道还不够,而定要拥有一县的封土吗?我已深思熟虑,你不要再有疑问!

    夫至孝之行,安亲为上。今数遭变异,谷价数倍,忧惶昼夜,不安坐卧,而欲先营外家之封,违慈母之拳拳乎!吾素刚急,有匈中气,不可不顺也。子之未冠,由于父母,已冠成人,则行子之志。念帝,人君也;吾以未逾三年之故,自吾家族,故得专之。若阴阳调和,边境清静,然后行子之志;吾但当含饴弄孙,不能复关政矣。”上乃止。

    “儿女孝顺,最好的行为是使父母平安。如今不断发生灾异,谷价上涨数倍,我日夜忧愁惶恐,坐卧不安,而皇帝却打算先为外戚赐封,违背慈母的拳拳之心!我平素刚强性急,胸有气痛之症,不可以不顺气。儿子未成年,听从父母的教导,成年以后,则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我想,你是皇帝,人之君主,当然可以自行其是。但我因你尚未超过三年的服丧期,又事关我的家族,故此专断裁决。如果天地阴阳之气调和,边境宁静无事,此后你便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而我则只管含糖逗弄小孙,不再干预政事。”章帝这才放弃了这一打算。

    太后尝诏三辅:诸马婚亲有属托郡县、干乱吏治者,以法闻。太夫人葬起坟微高,太后以为言,兄卫尉廖等即时减削。其外亲有谦素义行者,辄假借温言,赏以财位;如有纤介,则先见严恪之色,然后加谴。其美车服、不遵法度者,便绝属籍,遣归田里。广平、钜鹿、乐成王,车骑朴素,无金银之饰,帝以白太后,即赐钱各五百万。于是内外从化,被服如一;诸家惶恐,倍于永平时。置织室,蚕于濯龙中,数往观视,以为娱乐。常与帝旦夕言道政事及教授小王《论语》经书,述叙平生,雍和终日。

    太后曾对三辅下诏:“马氏家族及其亲戚,如有因请托郡县官府,干预扰乱地方行政的,应依法处置、上报。”马太后的母亲下葬时堆坟稍高,马太后对此提出反对意见,她的哥哥卫尉马廖等人就立即将坟减低。在马家亲属和亲戚中,有行为谦恭正直的,马太后便以温言好语相待,赏赐财物和官位。如果有人犯了微小的错误,马太后便首先显出严肃的神色,然后加以谴责。对于那些车马衣服华美、不遵守法律制度的家属和亲戚,马太后就将他们从皇亲名册中取消,遣送回乡。广平王刘羡、钜鹿王刘恭和乐成王刘党,车马朴素无华,没有金银饰物。章帝将此情况报告了太后,太后便立即赏赐他们每人五百万钱。于是内外亲属全都接受太后的教导和影响,一致崇尚谦逊朴素。外戚家族惶恐不安,超过了明帝时期。马太后曾设立织室,在濯龙园中种桑养蚕,并频频前往查看,把这当成一项娱乐。她经常与章帝早晚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教授年幼的皇子读《论语》等儒家经书,讲述平生经历,终日和睦欢洽。

    马廖虑美业难终,上疏劝成德政曰:“昔元帝罢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乐府,然而侈费不息,至于衰乱者,百姓从行不从言也。夫改政移风,必有其本。《传》曰:‘吴王好剑客,百姓多创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长安语曰:‘城中好高结,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戏,有切事实。前下制度未几,后稍不行;虽或吏不奉法,良由慢起京师。今陛下素简所安,发自圣性,诚令斯事一竟,则四海诵德,声薰天地,神明可通,况于行令乎!”太后深纳之。

    马廖担心马太后倡导的美好的事情难以持久,上书劝太后完成德政。他说:“从前元帝取消服官,成帝穿用洗过的衣袍,哀帝撤除乐府,然而奢侈之风不息,最终导致衰落而发生动乱的原因,就在于百姓跟随朝廷所行,而不听信朝廷所言。改变政风民风,一定要从根本着手。经传说:‘吴王好剑客,百姓多伤疤;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长安有谚语说:‘城中喜爱高发髻,乡下的发髻高一尺;城中喜爱宽眉毛,乡下的眉毛半前额;城中喜爱大衣袖,乡下的衣袖用了整匹帛。’这些话有如戏言,但切近事实。前些时候,朝廷颁布制度后没有多久,便有些推行不下去了,虽然这或许是由于官吏不遵奉法令,但实际上是由于京城率先怠慢。如今陛下安于俭朴的生活,是出自神圣的天性,假如能将此坚持到底,那么天下人都要称诵道德,美好的名声将传遍天地,同神灵都可以相通,何况是推行法令呢!”太后认为他的话很正确,全部采纳。

    [5]初,安夷县吏略妻卑种羌人妇,吏为其夫所杀,安夷长宗延追之出塞。种人恐见诛,遂共杀延而与勒姐、吾良二种相结为寇。于是烧当羌豪滇吾之子迷吾率诸种俱反,败金城在太守郝崇。诏以武威太守北地傅育为护羌校尉,自安夷徙居临羌。迷吾又与封养种豪布桥等五万余人共寇陇西、汉阳。秋,八月,遣行车骑将军马防、长水校尉耿恭将北军五校兵及诸郡射士三万人击之。第五伦上疏曰:“臣愚以为贵戚可封侯以富之,不当任以职事。何者?绳以法则伤恩,私以亲则违宪。伏闻马防今当西征,臣以太后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纤介,难为意爱。”帝不从。

    [5]起初,安夷县有官吏强抢羌人卑部落的妇女为妻,被那个妇女的丈夫杀死。安夷县长宗延追捕凶手,直至塞外。该部落的羌人害怕受到处罚,就一同杀掉宗延,而与勒姐、吾良两个部落联合,起兵叛变。在此形势下,烧当羌人部落首领滇吾的儿子迷吾便率领各部落一同造反,打败了金城太守郝崇。章帝下诏,任命武威太守北地人傅育为护羌校尉,由安夷迁往临羌。迷吾又和封养部落首领布桥等集结五万余人,一同进攻陇西、汉阳二郡。秋季,八月,章帝派代理车骑将军马防和长水校尉耿恭率领北军的越骑、屯骑、步兵、长水、射声等五校兵以及各郡的弓弩射手,共三万人,讨伐羌人。第五伦上书说:“我认为,对于皇亲国戚,可以封侯使他们富有,但不应当委派职务。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若是有了过失,以法制裁就会伤害感情,以亲徇私就会违背国法。听说马防如今将要率军西征,我认为,太后恩德仁慈,皇上至为孝顺,如果突然有了小差错,怕将难以维护亲情。”章帝不采纳他的意见。

    马防等军到冀,布桥等围南部都尉于临洮,防进击,破之,斩首虏四千余人,遂解临洮围;其众皆降,唯布桥等二万余人 屯 望曲谷不下。

    马防等人的部队到达冀县时,布桥正率羌军在临洮围攻南部都尉。马防发动进攻,打败了布桥,斩杀、俘虏四千余人,于是临洮解围。羌军全部投降,只剩下布桥等二万余人,盘踞在望曲谷,未被攻克。

    [6]十二月,戊寅,有星孛于紫宫。

    [6]十二月戊寅(十六日),紫宫星座出现异星。

    [7]帝纳窦勋女为贵人,有宠。贵人母,即东海恭王女阳公主也。

    [7]章帝将窦勋的女儿选为贵人,十分宠幸。窦贵人的母亲,就是东海恭王刘强的女儿阳公主。

    [8]第五伦上疏曰:“光武承王莽之余,颇以严猛为政,后代因之,遂成风化;郡国所举,类多办职俗吏,殊未有宽博之选以应上求者也。陈留令刘豫,冠军令驷协,并以刻薄之姿,务为严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而今之议者反以为能,违天心,失经义;非徒应坐豫、协,亦宜谴举者。务进仁贤以任时政,不过数人,则风俗自化矣。臣尝读书记,知秦以酷急亡国,又目见王莽亦以苛法自灭,故勤勤恳恳,实在于此。又闻诸王、主、贵戚,骄奢逾制,京师尚然,何以示远!故曰:‘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上善之。伦虽天性峭直,然常疾俗吏苛刻,论议每依宽厚云。

    [8]第五伦上书说:“光武帝继承王莽以后的局面,为政多采用严厉手段,后代沿袭,便成为风气。各郡各封国所举荐的人,多属只会应付公务的庸官,绝少宽宏博学之才,以满足朝廷的需求。陈留县令刘豫和冠军县令驷协,全都作风刻薄,务求严苛,使官民忧伤哀怨,无不痛恨他们。然而如今的舆论,反而认为他们有能力,这是违反天意,背离经书的义理。不仅应对刘豫、驷协加以惩处,还应谴责那些保举他们的人。一定要提拔任用仁慈贤能者为政,不过几个人,而风气自会转化。我曾阅读史书,知道秦朝由于残酷暴虐而亡国,又亲眼看见王莽新朝也因法令苛刻而自行毁灭。我所以恳切地上书劝谏,原因就在于此。我还听说诸亲王、公主和外戚骄傲奢侈超过了规定,京城尚且这样,如何做外地的榜样!所以孔子说:‘自身不正,虽有令而不被执行。’以身为教,众人跟从;以言为教,众人争讼。”章帝对他的意见表示赞许。第五伦虽然天性严厉梗直,却常常痛恨庸俗官吏的苛刻。他的政论,总是以宽厚为其原则。

    三年(戊寅、78)

    三年(戊寅,公元78年)

    [1]春,正月,己酉,宗祀明堂,登灵台,赦天下。

    [1]春季,正月己酉(十七日),章帝在明堂祭祀列祖列宗。登上灵台,观察天象。大赦天下。

    [2]马防击布桥,大破之,布桥将种人万余降,诏征防还。留耿恭击诸未服者,斩首虏千余人,勒姐、烧何等十三种数万人,皆诣恭降。恭尝以言事忤马防,监营谒者承旨,奏恭不忧军事,坐征下狱,免官。

    [2]马防进攻布桥,布桥大败,率领部众一万余人投降。章帝下诏,命令马防回朝。留下耿恭讨伐那些尚未归顺的部落,斩杀俘虏了一千余人。于是,勒姐、烧何等十三个部落共数万羌人,全部向耿恭投降。耿恭曾因上书奏事冒犯过马防,监军谒者便秉承马防的意思,弹劾耿恭不留意军事。耿恭因罪被召回,逮捕入狱,免去官职。

    [3]三月,癸巳,立贵人窦氏为皇后。

    [3]三月癸巳(初二),将贵人窦氏立为皇后。

    [4]初,显宗之世,治呼沱、石臼河,从都虑至羊肠仓,欲令通漕。太原吏民苦役,连年无成,死者不可胜算。帝以郎中邓训为谒者,监领其事。训考量隐括,知其难成,具以上言。夏,四月,己巳,诏罢其役,更用驴辇,岁省费亿万计,全活徒士数千人。训,禹之子也。

    [4]当初,明帝时曾经治理过滹沱河和石臼河,打算让都虑到羊肠仓两地通航,以运送漕粮。工程艰巨,太原的官吏和百姓苦于徭役,连年不能完工,死亡者不可胜数。章帝任命中郎将邓训为谒者,主持这一工程。邓训经过考察测量,明白此事难以完成,便将实情一一奏报。本年夏季,四月己巳(初九),章帝下诏,撤销该项工程,改用驴车运粮。停工以后,每年节省开支以亿万计,得以活命的役夫有数千人。邓训是邓禹之子。

    [5]闰月,西域假司马班超率疏勒、康居、于、拘弥兵一万人攻姑墨石城,破之,斩首七百级。

    [5]闰九月,西域副司马班超率领疏勒、康居、于阗、拘弥等**队,共一万人,进攻姑墨国石城,将石城攻破,斩杀七百人。

    [6]冬,十二月,丁酉,以马防为车骑将军。

    [6]冬季,十二月丁酉(十一日),任命马防为车骑将军。

    [7]武陵中蛮反。

    [7]武陵郡中蛮人反叛。

    [8]是岁,有司奏遣广平王羡、钜鹿王恭、乐成王党俱就国;上性笃爱,不忍与诸王乖离,遂皆留京师。

    [8]本年,有关部门上奏,请派遣广平王刘羡、钜鹿王刘恭、乐成王刘党一同前往他们的封国就位。章帝因手足情深,不忍心与诸亲王分离,便将他们全都留在京城。

    四年(己卯、79)

    四年(己卯,公元79年)

    [1]春,二月,庚寅,太尉牟融薨。

    [1]春季,二月庚寅(初五),太尉牟融去世。

    [2]夏,四月,戊子,立皇子庆为太子。

    [2]夏季,四月戊子(初四),将皇子刘庆立为太子。

    [3]己丑,徙钜鹿王恭为江陵王,汝南王畅为梁王,常山王为淮阳王。

    [3]四月己丑(初五),章帝将钜鹿王刘恭改封为江陵王,汝南王刘畅改封为梁王,常山王刘改封为淮阳王。

    [4]辛卯,封皇子伉为千乘王,全为平春王。

    [4]四月辛卯(初七),章帝将皇子刘伉封为千乘王,皇子刘全封为平春王。

    [5]有司连据旧典,请封诸舅;帝以天下丰稔,方垂无事,癸卯,遂封卫尉廖为顺阳侯,车骑将军防为颍阳侯,执金吾光为许侯。太后闻之曰:“吾少壮时,但慕竹帛,志不顾命。今虽已老,犹戒之在得,故日夜惕厉,思自降损,冀乘此道,不负先帝。所以化导兄弟,共同斯志,欲令瞑目之日,无所复恨,何意老志复不从哉!万年之日长恨矣!”廖等并辞让,愿就关内侯,帝不许。廖等不得已受封爵而上书辞位,帝许之。五月,丙辰,防、廖、光皆以特进就第。

    [5]有关部门接连以旧制为依据,请章帝赐封各位舅父。章帝因全国丰收,四方边境太平无事,四月癸卯(十九日),便将卫尉马廖封为顺阳侯,将车骑将军马防封为颍阳侯,将执金吾马光封为许侯。太后听到消息后说:“我年轻的时候,只羡慕古人留名史册,心中不顾惜性命。如今虽已年老,仍然告诫自己不要贪得无厌。我所以日夜警惕,想自我贬损,是希望遵循这一宗旨,不辜负先帝。因此我劝导兄弟,共守此志,要使闭目身死之日,不再遗憾。不料我这老人的心愿不再被遵从!身死之日,我将永怀长恨了!”马廖等人一同辞让,愿降为关内侯,但章帝不许。马廖等人不得已而接受了封爵,但又上书请求辞去官职,章帝应允。五月丙辰(初二),马防、马廖、马光都以特进身份离开朝廷,前往邸第。

    [6]甲戌,以司徒鲍昱为太尉,南阳太守桓虞为司徒。

    [6]五月甲戌(二十日),将司徒鲍昱任命为太尉,将南阳太守桓虞任命为司徒。

    [7]六月,癸丑,皇太后马氏崩。帝既为太后所养,专以马氏为外家,故贾贵人不登极位,贾氏亲族无受宠荣者。及太后崩,但加贵人王赤绶,安车一驷,永巷宫人二百,御府杂帛二万匹,大司农黄金千斤,钱二千万而已。

    [7]六月癸丑(三十日),皇太后马氏驾崩。章帝被马太后抱养以后,只认马氏家族为外家,所以章帝的生母贾贵人不能登御太后之位,贾氏家族没有一人蒙受恩宠荣耀。及至太后驾崩,章帝只将贾贵人的绿色绶带改为与诸侯王同级的红色绶带,并赐四马牵拉的座车一辆,永巷宫女二百人,御府各色丝绸二万匹,大司农所藏黄金一千斤,钱两千万,如此而已。

    [8]秋,七月,壬戌,葬明德皇后。

    [8]秋季,七月壬戌(初九),安葬马太后。

    [9]校书郎杨终建言:“宣帝博征群儒,论定《五经》于石渠阁。方今天下少事,学者得成其业,而章句之徒,破坏大体。宜如石渠故事,永为后世则。”帝从之。冬,十一月,壬戌,诏太常:“将、大夫、博士、郎官及诸儒会白虎观,议《五经》同异。”使五官中郎将魏应承制问,侍中淳于恭奏,帝亲称制临决,作《白虎议奏》,名儒丁鸿、楼望、成封、桓郁、班固、贾逵及广平王羡皆与焉。固,超之兄也。

    [9]校书郎杨终建议:“宣帝曾广召儒生,在石渠阁讨论儒家《五经》��《诗经》、《书经》、《仪礼》、《易经》和《春秋》。如今天下太平,学者们得以完成事业,但那些只知分析注释文章辞句的人,却破坏了《五经》的主旨。应当依照石渠阁的先例,重新研究宏扬经书大义,作为后世永久的法则。”章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冬季,十一月壬戌(十一日),章帝对太常下诏说:“命诸将、大夫、博士、郎官及儒生们在白虎观集会,就众人对《五经》的相同与不同的见解进行讨论。”章帝命五官中郎将魏应承命发问,侍中淳于恭向上奏报,由章帝亲自出席,作出裁决,将结果记录下来,撰成《白虎议奏》。著名儒家学者丁鸿、楼望、成封、桓郁、班固、贾逵及广平王刘羡都曾参与此会。班固是班超之兄。

    五年(庚辰、80)

    五年(庚辰,公元80年)

    [1]春,二月,庚辰朔,日有食之;诏举直言极谏。

    [1]春季,二月庚辰朔(初一),出现日食。章帝下诏,命令举荐“直言极谏”��敢于直率批评朝廷的人士。

    [2]荆、豫诸郡兵讨中蛮,破之。

    [2]荆州、豫州诸郡郡兵讨伐中蛮人,打败蛮人叛军。

    [3]夏,五月,辛亥,诏曰:“朕思迟直士,侧席异闻,其先至者,各已发愤吐懑,略闻子大夫这志矣。皆欲置于左右,顾问省纳。建武诏书又曰:‘尧试臣以职,不直以言语笔札。’今外官多旷,并可以补任。”

    [3]夏季,五月辛亥(初三),章帝下诏说:“朕希望会见正直的人士,侧坐在席上,聆听新的言论。先来到的,都已倾吐各自的愤懑,朕大致了解贤才们的志趣了。朕打算将你们全都安排在身边,以备顾问咨询。但光武皇帝在诏书中曾说:‘尧以任职能力来考察官员,而不单看他们的言论和文字。’如今地方上有很多官员出缺,你们可一并去补充接任。”

    [4]戊辰,太傅赵熹薨。

    [4]五月戊辰(二十日),太傅赵熹去世。

    [5]班超欲遂平西域,上疏请兵曰:“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域,故北击匈奴,西使外国,鄯善、于即时向化,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今西域诸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贡奉不绝,唯延耆、龟兹独未服从。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备遭艰厄,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颇识之,问其城郭小大,皆言倚汉与依天等。以是效之,则葱领可通,龟兹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牧饶衍,不比敦煌、鄯善间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且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