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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十八 中宗孝宣皇帝中神爵元年(庚申、前61)(2/2)

,分别屯驻在要害地区,待到河水解冻,木材顺流而下,正好用来修缮乡亭,疏浚沟渠,在湟以西建造桥梁七十座,使至鲜水一带的道路畅通。明年春耕时,每名屯田兵卒分给三十亩土地;到四月草木长出后,征调郡属骑兵和属国胡人骑兵各一千,到草地为屯田者充当警卫。屯田收获的粮食,运入金城郡,增加积蓄,节省大量费用。现在大司农运来的粮食,足够一万人一年所食,谨呈上屯田区划及需用器具清册。”

    上报曰:“即如将军之计,虏当何时伏诛?兵当何时得决?孰计其便,复奏!”

    汉宣帝下诏询问赵充国说:“如按照将军的计划,羌人叛乱当何时可以剿灭?战事当何时能够结束?仔细研究出最佳方案,再次上奏!”

    充国上状曰:“臣闻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百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蛮夷习俗虽殊于礼义之国。然其欲避害就利,爱亲戚,畏死亡,一也。今虏亡其美地荐草,愁于寄托,远遁,骨肉心离,人有畔志。而明主班师罢兵,万人留田,顺天时,因地利,以待可胜之虏,虽未即伏辜,兵决可期月而望,羌虏瓦解,前后降者万七百余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辈,此坐支解羌虏之具也。臣谨条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吏士万人留屯,以为武备,因田致谷,威德并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虏,令不得归肥饶之地,贫破其众,以成羌虏相畔之渐,二也。居民得并田作,不失农业,三也。军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岁,罢骑兵以省大费,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谷至临羌,以示羌虏,扬威武,传世折冲之具,五也。以闲暇时,下先所伐材,缮治邮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虏窜于风寒之地,离霜露、疾疫、堕之患,坐得必胜之道,七也。无经阻、远追、死伤之害,八也。内不损威武之重,外不令虏得乘间之势,九也。又亡惊动河南大使生他变之忧,十也。治隍中道桥,令可至鲜水以制西域,伸威千里,从枕席上过师,十一也。大费既省,徭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唯明诏采择!”

    赵充国上奏说:“我听说,帝王的军队,应当不受什么损失就能取得胜利,所以重视谋略,轻视拚杀。《孙子兵法》说:‘百战百胜,并非高手中的高手,所以应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等待可以战胜敌人的机会。’蛮夷外族的习俗虽与我们礼义之邦有所不同,但希望能躲避危害,争取有利,爱护亲属,惧怕死亡,则与我们一样。现在,羌人丧失了他们肥美的土地和茂盛的牧草,逃到遥远的荒山野地,为自己的寄身之地而发愁,骨肉离心,人人都产生了背叛之念。而此时陛下班师罢兵,留下万人屯田,顺应天时,利用地利,等待战胜羌人的机会。羌人虽未立即剿灭,然可望于一年之内结束战事。羌人已在迅速瓦解之中,前后共有一万七百余人投降,接受我方劝告,回去说服自己的同伴不再与朝廷为敌的共有七十批,这些人恰是瓦解羌人的工具。我谨归纳了不出兵而留兵屯田的十二项有益之处:九位步兵指挥官和万名官兵留此屯田,进行战备,耕田积粮,威德并行,此其一。因屯田而排斥羌人,不让他们回到肥沃的土地上去,使其部众贫困破败,以促成羌人相互背叛的趋势,此其二。居民得以一同耕作,不破坏农业,此其三。骑兵,包括战马一个月的食用,能够屯田士兵维持一年,撤除骑兵可节省大量费用,此其四。春天来临,调集士卒,顺黄河和湟水将粮食运到临羌,向羌人显示威力,这是后世御敌的资本,此其五。农闲时,将以前砍伐的木材运来,修缮驿站,将物资输入金城,此其六。如果现在出兵,冒险而无必胜把握;暂不出兵,则使叛逆羌人流窜于风寒之地,遭受霜露、瘟疫、冻伤的灾患,我们则坐着得到必胜的机会,此其七。可以避免遭遇险阻、深入追击和将士死伤的损害,此其八。对内不使朝廷的崐威严受到损害,对外不给羌人以可乘之机,此其九。又不会惊动黄河南岸大部落而产生新的事变,增加陛下之忧,此其十。修建隍中的桥梁,使至鲜水的道路畅通,以控制西域,扬威千里之外,使军队从此经过如同经过自家的床头一般容易,此其十一。大费用既已节省,便可不征发徭役,以防止出现预想不到的变故,此其十二。留兵屯田可得此十二项便利,出兵攻击则失此十二项便利,请陛下英明抉择!”

    上复赐报曰:“兵决可期月而望者,谓今冬邪,谓何时也?将军独不计虏闻兵颇罢,且丁壮相聚,攻扰田者及道上屯兵,复杀略人民,将何以止之?将军孰计复奏!”

    汉宣帝再次回复说:“你说可望于一年之中结束战事,是说今年冬季吗?还是何时?难道你不考虑羌人听说我们撤除骑兵,会集结精锐,攻袭骚扰屯田兵卒和道路上的守军,再次杀掠百姓,我们将用什么来制止?将军深入思考后再次上奏。”

    充国复奏曰:“臣闻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先零羌精兵,今余不过七八千人,失地远客分散,饥冻畔还者不绝。臣愚以为虏破坏可日月冀,远在来春,故曰兵决可期月而望。窃见北边自敦煌至辽东万一千五百余里,乘塞列地有吏卒数千人,虏数以大众攻之而不能害。今骑兵虽罢,虏见屯田之士精兵万人,从今尽三月,虏马羸瘦,必不敢捐其妻子于他种中,远涉河山而来为寇;亦不敢将其累重,还归故地。是臣之愚计所以度虏且必瓦解其处,不战而自破之册也。至于虏小寇盗,时杀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闻战不必胜,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劳众。诚令兵出,虽不能灭先零,但能令虏绝不为小寇,则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释坐胜之道,从乘危之势,往终不见利,空内自罢敝,贬重以自损,非所以示蛮夷也。又大兵一出,还不可复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徭役复更发也。臣愚以为不便。臣窃自惟念:奉诏出塞,引军远击,穷天子之精兵,散车甲于山野,虽亡尺寸之功,偷得避嫌之便,而亡后咎余责,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赵充国再次上奏说:“我听说,军事行动以谋略为根本,所以多算胜于少算。先零羌之精兵,如今剩下不过七八千人,丧失了原有的土地,分散于远离家乡的地区,挨饿受冻,不断有人叛逃回家。我认为他们崩溃败亡的时间可望以日月计算,最远在明年春天,所以说可望于一年中结束战事。我看到,北部边疆自敦煌直到辽东,共一万一千五百多里,守卫边塞的官吏和戍卒有数千人,敌人多次以大兵攻击,都不能取胜。现在即使撤除骑兵,而羌人见有屯田戍卫的精兵万人,且从现在开始,到三月底,羌人马匹瘦弱,必不敢将妻子儿女丢在其他部族,远涉山河前来侵扰;也不敢将其家属送还家乡。这正是我预计他们必将就地瓦解,不战自破而制定的策略。至于羌人小规模的侵扰掳掠,偶尔杀伤百姓,原本就无法立刻禁绝。我听说,打仗如无必胜的把握,就不能轻易与敌人交手;进攻如无必取的把握,就不能轻易劳师动众。如果发兵出击,即使不能灭亡先零,但能禁绝羌人小规模的侵扰活动,则可以出兵。如果今天同样不能禁绝,却放弃坐而取胜的机会,采取危险的行动,到底得不到好处,还白白使自己内部疲惫、破败,贬低国家威严而损害自己,不能这样对付蛮夷外族。再者大兵一出,返回时便不可再留,而湟中又不能无人戍守,如果这样,则徭役又将兴起,我认为实无益处。我自己思量,如果尊奉陛下的诏令出塞,率兵远袭羌人,用尽天子的精兵,将车马、甲胄散落在山野之中,即使立不下尺寸之功,也能苟且避免嫌疑,过后还能不负责任,不受指责。然而,这些个人的好处却是对陛下的不忠,不是明主和国家之福!”

    充国奏每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有诏诘前言不便者,皆顿首服。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册,其言常是,臣任其计必可用也。”上于是报充国,嘉纳之;亦以破羌、强弩将军数言当击,以是两从其计,诏两将军与中郎将出击。强弩出,降四千余人;破羌斩首二千级;中郎将斩首降者亦二千余级;而充国所降复得五千余人。诏罢兵,独充国留屯田。

    赵充国每次上奏,汉宣帝都给公卿大臣讨论研究。开始,认为赵充国意见正确的人为十分之三,后增加到十分之五,最后更增至十分之八。汉宣帝诘问开始不同意赵充国意见的人为什么改变观点,这些人都叩首承认自己原来的意见不对。丞相魏相说:“我对军事上的利害关系不了解,后将军赵充国曾多次崐筹划军事方略,他的意见通常都很正确,我担保他的计划一定行得通。”于是汉宣帝回复赵充国,嘉勉并采纳了赵充国的计划,又因破羌将军辛武贤、强弩将军许延寿多次建议进兵攻击,所以也同时批准,下诏命两将军与中郎将赵率部出击。许延寿出击羌人,招降四千余人;辛武贤斩首二千级;赵斩首及招降也有二千余人;而赵充国又招降了五千余人。汉宣帝下诏罢兵,只留下赵充国在当地负责屯田事务。

    [6]大司农朱邑卒。上以其循吏,闵惜之,诏赐其子黄金百斤,以奉其祭祀。

    [6]大司农朱邑去世。汉宣帝因他是个奉职守法的官吏,感到怜惜,下诏赐其子黄金一百斤,作为祭祀之用。

    [7]是岁,前将军、龙侯韩增为大司马、车骑将军。

    [7]这一年,汉宣帝任命前将军、龙侯韩增为大司马、车骑将军。

    [8]丁令比三岁钞盗匈奴,杀略数千人。匈奴遣万余骑往击之,无所得。

    [8]丁令国连续三年出兵劫掠匈奴,杀死及掳掠数千人。匈奴派遣骑兵一万余人前去攻击丁令国,但没有收获。

    二年(辛酉、前60)

    二年(辛酉,公元前60年)

    [1]春,正月,以凤皇、甘露降集京师,赦天下。

    [1]春季,正月,因有凤凰飞集长安,并有甘露降落,所以大赦天下。

    [2]夏,五月,赵充国奏言:“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饿死者五六千人,定计遗脱与煎巩、黄羝俱亡者不过四千人。羌靡忘等自诡必得,请罢屯兵!”奏可。充国振旅而还。

    [2]夏季,五月,赵充国上奏说:“羌人部众和军队本约五万人,前后被斩首共七千六百人,投降三万一千二百人,在黄河、湟水中淹死以及饿死的有五六千人,计算起来,剩下跟随其首领煎巩、黄羝一起逃亡的不过四千人。现已归降的羌人首领靡忘等自己保证可以擒获这些人,所以我请求罢除屯田部队。”汉宣帝批准所奏。赵充国整顿部队返回。

    所善浩星赐迎说充国曰:“众人皆以破羌、强弩出击,多斩首、生降,虏以破坏。然有识者以为虏势穷困,兵虽不出,即自服矣。将军即见,宜归功于二将军出击,非愚臣所及。如此,将军计未失也。”充国曰:“吾年老矣,爵位已极,岂嫌伐一时事以欺明主哉!兵势,国之大事,当为后法。老臣不以余命壹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谁当复言之者!”卒以其意对。上然其计,罢遣辛武贤归酒泉太守,官充国复为后将军。

    赵充国的好友浩星赐前往迎接赵充国,对他说:“大家都认为破羌、强弩二将军率兵出击,多有斩获、招降,所以才使羌人败亡。然而,有见识的人则认为羌人已到穷途末路,即使不发兵出击,也会很快自行投降。将军见到皇上时,应归功于破羌、强弩二位将军率兵出击,你自己并不能与之相比。这样做对你并无什么损失。”赵充国说:“我年岁大了,爵位也到头了,岂能为避免夸耀一时功劳的嫌疑而欺骗皇上!军事措施是国家大事,应当为后人立下榜样。我如不利用自己的余生专为皇上明白分析军事上的利害,一旦去世,谁能再对皇上说这些呢!”终于将自己的想法奏明汉宣帝。汉宣帝接受了他的意见,免除辛武贤破羌将军职务,派其仍回酒泉太守原任。赵充国恢复了后将军职务。

    秋,羌若零、离留、且种、库共斩先零大豪犹非、杨玉首,及诸豪弟泽、阳雕、良、靡忘皆帅煎巩、黄羝之属四千余人降。汉封若零、弟泽二人为帅众王,余皆为侯、为君。初置金城属国以处降羌。

    秋季,羌人若零、离留、且种、库共同将先零首领犹非、杨玉斩杀。羌人各部首领弟泽、阳雕、良、靡忘都分别率领煎巩、黄羝所属四千余人归降汉朝。汉宣帝封若零、弟泽二人为帅众王,其他人都被封侯、封君。开始设置金城属国,安置归降的羌人。

    诏举可护羌校尉者。时充国病,四府举辛武贤小弟汤。充国遽起,奏:“汤使酒,不可典蛮夷。不如汤兄临众。”时汤已拜受节,有诏更用临众。后临众病免,五府复举汤。汤数醉酗羌人,羌人反畔,卒如充国之言。辛武贤深恨充国,上书告中郎泄省中语,下吏,自杀。

    汉宣帝下诏命保举能够担任护羌校尉一职的官员。此时赵充国正在生病,丞相、御史、车骑将军、前将军共同保举辛武贤的小弟弟辛汤。赵充国听说后崐,急忙从病床上起来,上奏说:“辛汤酗酒任性,不能派他负责蛮夷事务,不如派辛汤的哥哥辛临众担任此职。”此时辛汤已拜受了护羌校尉的印信和皇帝符节,汉宣帝下诏,命改任辛临众。后辛临众因病免职,丞相、御史、车骑将军、前将军、后将军再次保举辛汤。辛汤多次在酒醉之后虐待羌人,使羌人再度反叛,到底同赵充国预料的一样。辛武贤深恨赵充国,上书朝廷,告发赵充国之子中郎将赵泄露中枢机密,赵被交付狱吏审讯,自杀而死。

    [3]司隶校尉魏郡盖宽饶,刚直公清,数干犯上意。时上方用刑法,任中书官,宽饶奏封事曰:“方今圣道浸微,儒术不行,以刑余为周、召,以法律为《诗》、《书》。”又引《易传》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孙,官以传贤圣。”书奏,上以为宽饶怨谤,下其书中二千石。时执金吾议,以为“宽饶旨意欲求禅,大逆不道!”谏大夫郑昌伤宽饶忠直忧国,以言事不当意而为文吏所诋挫,上书讼宽饶曰:“臣闻山有猛兽,藜藿为之不采;国有忠臣,奸邪为之不起。司隶校尉宽饶,居不求安,食不求饱;进有忧国之心,退有死节之义;上无许、史之属,下无金、张之托;职在司察,直道而行,多仇少与。上书陈国事,有司劾以大辟。臣幸得从大夫之后,官以谏为名,不敢不言!”上不听。九月,下宽饶吏;宽饶引佩刀自刭北阙下,众莫不怜之。

    [3]司隶校尉魏郡人盖宽饶刚直清正,数次昌犯汉宣帝。此时,汉宣帝正注重刑法事务,信任由宦官担任的中书官。盖宽饶上了一道秘密奏章说:“如今圣贤之道逐渐衰微,儒家经术难以推行,把宦官当作周公、召公,把法律当作《诗经》、《尚书》。”又引用《易传》说:“五帝将天下视为公有,三王将天下视为私有。视为私有则传给子孙,视为公有则传给圣贤。”奏章呈上,汉宣帝认为盖宽饶恶意诽谤,将其奏章交中二千石官员处理。当时,执金吾认为:“盖宽饶是想让皇上将皇位禅让给他,大逆不道!”谏大夫郑昌怜悯感伤盖宽饶忠直忧国,因议论国事辞不达意而遭文墨之吏诋毁陷害,于是上书为盖宽饶鸣冤说:“我听说,山中有猛兽,人们因此而不敢去摘采野菜;国家有忠臣,奸邪之辈因此而不敢抬头。司隶校尉盖宽饶,居不求安,食不求饱,进有忧国之心,退有死节之义;上无陛下亲属许、史两家的庇护,下无作为皇家近侍的金、张两家的支持;而身负监察职责,秉公行事,所以仇人多而朋友少。他上书陈述对国事的意见,却被有关官员弹劾,处以死刑。我有幸能跟随在各位大夫之后,身为谏官,不敢不说出自己的看法!”汉宣帝不听。九月,盖宽饶被交付狱吏审判。盖宽饶用佩刀自刎于未央宫北门之下。人们无不怜惜。

    [4]匈奴虚闾权渠单于将十余万骑旁塞猎。欲入边为寇。未至,会其民题除渠堂亡降汉言状,汉以为言兵鹿奚鹿卢侯,而遣后将军赵充国将兵四万万余骑屯缘边九郡备虏。月余,单于病欧血,因不敢入,还去,即罢兵。乃使题王都犁胡次等入汉请和亲,未报。会单于死。虚闾权渠单于始立,而黜颛渠阏氏。颛渠阏氏即与右贤王屠耆堂私通,右贤王会龙城而去。颛渠阏氏语以单于病甚,且勿远。后数日,单于死,用事贵人郝宿王刑未央使人召诸王,未至,颛渠阏氏与其弟左大将且渠都隆奇谋,立右贤王为握衍朐单于。握衍朐单于者,乌维单于耳孙也。

    [4]匈奴虚闾权渠单于率领十几万骑兵沿汉朝边塞进行围猎,企图侵入汉境掳掠。大军到达之前,正好有一个名叫题除渠堂的匈奴人逃到汉朝来归降,将此事报告汉朝,汉宣帝封他为“言兵鹿奚鹿卢侯”,并派后将军赵充国率骑兵四万余人屯驻于沿边九郡以防备匈奴。一个多月之后,单于身患吐血之病,因而不敢入侵汉境,于是返回,随即罢兵。匈奴又派题王都犁胡次等来到汉朝,请求和亲,尚未得到答复,单于去世。虚闾权渠单于初即位时,贬黜了颛渠阏氏,颛渠阏氏便与右贤王屠耆堂私通。右贤王参加龙城大会后离去,颛渠阏氏告诉他单于病重,暂时不要远离。几天后,单于去世,掌权的贵族郝宿王刑未央派人召诸王前来,尚未到达,颛渠阏氏与其弟左大将且渠都隆奇商议,立右贤王为握衍朐单于。握衍朐单于是乌维单于的曾孙。

    握衍朐单于立,凶恶,杀刑未央等而任用都隆奇,又尽免虚闾权渠子弟近亲而自以其子弟代之。虚闾权渠单于子稽侯既不得立,亡归妻父乌禅幕。乌禅幕者,本康居、乌孙间小国,数见侵暴,率其众数千人降匈奴,狐鹿姑单于以其弟子日逐王姊妻之,使长其众,居右地。日逐王先贤掸,其父左贤王当为单于,让狐鹿姑单于,狐鹿姑单于许立之。国人以故颇言日逐王当为单于。日逐王素与握衍朐单于有隙,即帅其众欲降汉,使人至渠犁,与骑都尉郑吉崐相闻。吉发渠犁、龟兹诸国五万人迎日逐王口万二千人、小王将十二人,随吉至河曲,颇有亡者,吉追斩之,遂将诣京师。汉封日逐王为归德侯。

    握衍朐单于即位后,凶恶残暴,杀死刑未央等人,任用且渠都隆奇,又将虚闾权渠单于的子弟近亲全部罢免,用自己的子弟代替。虚闾权渠单于的儿子稽侯未能当上单于,逃到岳父乌禅幕那里。乌禅幕本为康居、乌孙之间一个小国的国王,因多次受到侵略,便率其众数千人归降匈奴,狐鹿姑单于将自己弟弟之子日逐王的姐姐嫁给乌禅幕为妻,命其统领原来的部众,居住在西部地区。日逐王先贤掸的父亲左贤王本当为单于,而让位给狐鹿姑单于,狐鹿姑单于曾许诺将来再传位给左贤王,因而匈奴人大都说日逐王先贤掸应当做单于。日逐王平时就与握衍朐单于有矛盾,便打算率其众归降汉朝。他派人前往渠犁,与骑都尉郑吉取得联系。郑吉征发渠犁、龟兹等国五万人前往迎接日逐王率领的一万二千人、小王将十二人,跟随郑吉来到河曲。途中有很多人逃亡,郑吉派人追杀了他们,于是带领日逐王等来到京师长安。汉宣帝封日逐王为归德侯。

    吉既破车师,降日逐,威震西域,遂并护车师以西北道,故号都护。都护之置,自吉始焉。上封吉为安远侯。吉于是中西域而立莫府,治乌垒城,去关阳二千七百余里。匈奴益弱,不敢争西域,僮仆都尉由此罢。都护督察乌孙、康居等三十六国动静,有变以闻,可安辑,安辑之,不可者诛伐之,汉之号令班西域矣。

    郑吉攻破了车师国,招降了日逐王,威震西域,于是兼管车师以西的西域北路,所以号称“都护”。汉朝设置都护一职,即从郑吉开始。汉宣帝封郑吉为安远侯。郑吉于是在西域中部设立幕府,修筑乌垒城,离阳关二千七百余里。匈奴愈发衰弱,不敢与汉朝争夺西域,从此便取消统治西域的僮仆都尉。汉西域都护负责督察乌孙、康居等三十六国动静,如发生事变,则奏闻朝廷,能安抚则安抚,不能安抚便进行讨伐,从而使汉朝的号令得以颁布于整个西域。

    握衍朐单于更立其从兄薄胥堂为日逐王。

    握衍朐单于改立其堂兄薄胥堂为日逐王。

    [5]乌孙昆弥翁归靡因长罗侯常惠上书:“愿以汉外孙元贵靡为嗣,得令复尚汉公主,结婚重亲,畔绝匈奴。”诏下公卿议。大鸿胪萧望之以为:“乌孙绝域,变故难保,不可许。”上美乌孙新立大功,又重绝故业,乃以乌孙主解忧弟相夫为公主,盛为资送而遣之,使常惠送之至敦煌。未出塞,闻翁归靡死,乌孙贵人共从本约立岑娶子泥靡为昆弥,号狂王,常惠上书:“愿留少主敦煌。”惠驰至乌孙,责让不立元贵靡为昆弥,还迎少主。事下公卿,望之复以“乌孙持两端,难约结。今少主以元贵靡不立而还,信无负于夷狄,中国之福也。少主不止,繇役将兴。”天子从之,征还少主。

    [5]乌孙昆弥王翁归靡通过长罗侯常惠上书汉朝廷说:“愿以汉朝外孙元贵靡为继承人,希望能让他再娶汉公主为妻,结成两代婚姻,与匈奴断绝关系。”汉宣帝下诏命公卿大臣商议此事。大鸿胪萧望之认为:“乌孙在极为遥远的地方,难保不发生变故,不能答应。”汉宣帝赞赏乌孙新立大功,又毅然断绝了与匈奴的老关系,便封乌孙公主刘解忧的妹妹刘相夫为公主,赐给她丰厚的嫁妆,命她嫁往乌孙,派常惠护送她到敦煌。尚未出塞,听说翁归靡去世,乌孙贵族共同依从原来的约定,立岑娶之子泥靡为昆弥王,号称“狂王”。于是常惠上书说:“希望将少公主暂时留在敦煌。”常惠赶到乌孙,责问为何不立元贵靡为昆弥王,并宣称,如不立元贵靡,则将少公主接回长安。汉宣帝命公卿大臣商议此事,萧望之再次提出:“乌孙骑墙动摇,难以约束结交。如今少公主因元贵靡未被立为单于而回,并没有对不起夷狄,而是我国之福。少公主如不回来,又将兴起徭役。”汉宣帝接受了萧望之的意见,召还少公主。

    三年(壬戌、前59)

    三年(壬戌,公元前59年)

    [1]春,三月,丙辰,高平宪侯魏相薨。夏,四月,戊辰,丙吉为丞相。吉上宽大,好礼让,不亲小事;时人以为知大体。

    [1]春季,三月丙辰(十六日),高平侯魏相去世。夏季,四月戊辰(疑误),丙吉被任命为丞相。丙吉崇尚宽大,讲究礼让,一般小事并不过问,当时人认为他识大体。

    [2]秋,七月,甲子,大鸿胪萧望之为御史大夫。

    [2]秋季,七月甲子(二十六日),大鸿胪萧望之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3]八月,诏曰:“吏不廉平,则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禄薄,欲无侵渔百姓,难矣!其益吏百石已下俸十五。”

    [3]八月,汉宣帝下诏书说:“官吏如不清廉公正,国家就不能得到治理。现在低级官吏的事务繁忙,而薪俸却很微薄,若想不让他们侵夺、敲诈百姓,实在很难!从今以后,百石以下官吏增加俸禄十分之五。

    [4]是岁,东郡太守韩延寿为左冯翊。始,延寿为颍川太守,颍川承赵广汉构会吏民之后,俗多怨仇。延寿改更,教以礼让;召故老,与议定嫁娶、丧祭仪品,略依古礼,不得过法。百姓遵用其教。卖偶车马、下里伪物者,弃之市道。黄霸代延寿居颍川,霸因其迹而大治。延寿为吏,上礼义,好古教化,所至必聘其贤士,以礼待,用广谋议,纳谏争;表孝弟有行,修治学官,春秋乡射,陈钟鼓、管弦,盛升降、揖让;及都试讲武,设斧、旌旗,习射、御之事;治城郭,收赋租,先明布告其日,以期会为大事。吏民敬畏,趋乡之。又置正、五长,相率以孝弟;不得舍奸人,闾里阡陌有非常,吏辄闻知,奸人不敢入界。其始若烦,后吏无追捕之苦,民无棰楚之忧,皆便安之。接待下吏,恩施甚厚而约誓明。或欺负之者,延寿痛自刻责:“岂其负之,何以至此!”吏闻者自伤悔,其县尉至自刺死。及门下掾自刭,人救不殊,延寿涕泣,遣吏医治视,厚复其家。在东郡三岁,令行禁止,断狱大减,由是入为冯翊。

    [4]这一年,东郡太守韩延寿被任命为左冯翊。当初,韩延寿担任颍川太守时,颍川郡在前任太守赵广汉鼓励人民相互告发之后,民间多结怨仇。韩延寿改变作法,教导百姓们讲究礼让,又征召年纪大、阅历丰的长者,与他们共同研究、决定嫁娶、丧葬、祭祀的礼仪,基本上依照古礼,不许超过规定。百姓们都遵从韩延寿的教导。凡贩卖纸车纸马以及其他陪葬用的各种假器物者,将其物品没收,抛弃于街市之上。后黄霸代韩延寿为颍川太守,继续遵循韩延寿的方法,将颍川治理得非常出色。韩延寿为官,崇尚礼义,爱好古人古事,推行教化,每到一地,必定聘请当地贤士,以礼相待,以广泛地听取建议,采纳他们的批评意见。韩延寿还注意表彰孝顺父母、友爱兄弟的品行高尚之人,修建地方公立学校。每年春秋两季,都要进行古代的“乡射”之礼,用比赛射箭的办法选拔人才。届时,赛场上陈列钟鼓、管弦,举行隆重的仪式,人们上下赛场时,都相互作揖礼让。到每年检阅地方武装的“都试”举行时,在考场上设置斧、旌旗,命将士们演练骑马射箭之事。修理城池,收取赋税,都于事前明白布告日期,把按期集合作为一件大事。官吏和百姓非常敬服畏惧,都奔走前往。又在民间设置“正”、“伍长”等管理人员,督率百姓孝顺父母,友爱兄弟,禁止收留奸邪之人,街巷、村落之中如有不寻常之事发生,官吏立即就会闻知,所以奸邪之人不敢进入韩延寿管辖地界。开始时,各项事务似乎有些繁琐,但后来官吏却因此而不受追捕盗寇之苦,百姓也因此而不必担忧遭受杖责,所以都感到安全便利。对待下级官吏,既施以十分深厚恩德,又加以严格约束。如有人欺瞒、辜负韩延寿,韩延寿就痛切自责:“难道我有什么事对不起他,否则他怎会如此!”属下听说后,都深自愧悔,其所属某县尉甚至因此而自杀。有一位门下官吏也因此而自刎,被人救活,韩延寿感动得流下眼泪,派官吏和医生探视医治,并大大地减免他家的赋税徭役。韩延寿在东郡三年,有令必行,有禁必止,刑狱大为减少,因此而调入京师任左冯翊。

    延寿出行县至高陵,民有昆弟相与讼田,自言。延寿太伤之,曰:“幸得备位,为郡表率,不能宣明教化,至令民有骨肉争讼,既伤风化,重使贤长吏、啬夫、三老、孝弟受其耻,咎在冯翊,当先退!”是日,移病不听事,因入卧传舍,闭阁思过。一县莫知所为,令、丞、啬夫、三老亦皆自系待罪。于是讼者宗族传相责让;此两昆弟深自悔,皆自髡,肉袒谢,愿以田相移,终死不敢复争。郡中歙然,莫不传相敕厉,不敢犯。延寿恩信周遍二十四县,莫敢以辞讼自言者。推其至诚,吏民不忍欺绐。

    韩延寿出外巡视各县,来到高陵县,百姓中有两兄弟,因争夺田产而相互控告,分别向韩延寿申诉。韩延寿为此深感悲伤,说道:“我有幸被摆在左冯翊这一职位上,是全郡的表率,而今却不能宣明教化,致使民间出现亲骨肉因争夺产业而相互控告的事,既伤风化,又使贤德的地方长官及啬夫、三老、孝弟等民间乡官蒙受耻辱,过错在我,我应首先退下。”当天就自称有病,不再崐处理公事,躺在客舍中闭门思过。全县官员见韩延寿如此,都不知如何是好,县令、县丞、啬夫、三老也都自己把自己关了起来,等待处罚。于是诉讼的两兄弟同宗族的人相互责备,两兄弟也深自悔恨,都自己剃去头发,袒露身体,前来谢罪,表示愿将土地让给对方,终生不敢再争。全郡上下一片和睦,都传播此事,互相告诫劝勉,不敢犯同样的错误。韩延寿的恩德威信遍及所属二十四县,无人敢自己挑起诉讼争端。韩延寿以至诚待人,官吏和百姓都不忍心欺骗他。

    [5]匈奴单于又杀先贤掸两弟;乌禅幕请之,不听,心恚。其后左奥王死,单于自立其小子为奥王,留庭。奥贵人共立故奥王子为王,与俱东徙。单于右丞相将万骑往击之。失亡数千人,不胜。

    [5]匈奴单于又杀死先贤掸的两个弟弟。乌禅幕为其求情,遭到单于拒绝,因此心怀怨恨。后匈奴左奥王去世,单于立自己的小儿子为奥王,留居王庭。奥部落贵族共同拥立已故奥王之子为王,同他一起率部众向东迁徙。单于派右丞相率骑兵万人前往追击,损失数千人,未能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