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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十二 世宗孝武皇帝中之下元狩五年(癸亥、前118)(2/2)

崆峒。陇西守以行往卒,天子从官不得令,惶恐,自杀。于是上北出萧关,从数万骑猎新秦中,以勒边兵而归。新秦中或千里无亭徼,于是诛北地太守以下。上又幸甘泉,立泰一祠坛,所用祠具如雍一而有加焉。五帝坛环居其下四方地,为食群神从者及北斗云。十一月,辛巳朔,冬至;昧爽,天子始郊拜泰一,朝朝日,夕夕月则揖。其祠,列火满坛,坛旁亨炊具。有司云:“祠上有光。”又云:“昼有黄气上属天。”太史令谈、祠官宽舒等请三岁天子一郊见,诏从之。

    [1]冬季,十月,汉武帝在雍祭祀五,然后越过陇坻,西行登上崆峒山。陇西郡守因汉武帝来得突然,无法供应皇上随从官员的饭食,感到惶恐,自杀而死。于是汉武帝北出萧关,率数万骑兵至新秦中行猎,以整饬边疆军队,然后回京。汉武帝见新秦中一带有的地区千里之中竟没有设置亭障,便将北地崐太守及以下有关官员处死。汉武帝再次驾临甘泉,并在此修建泰一祭坛,所用祭祀器具仿照雍地五中一所用而有所增添。又建五帝祭坛环绕于泰一祭坛下方四周,祭祀群神的随从和北斗星。十一月辛巳朔(初一),冬至,黎明,汉武帝就开始祭拜泰一天神。早晨面对东方,向太阳作揖致敬;晚上面对西南,向月亮作揖致敬。祭祀时,烈火满坛,坛旁放置烹制祭品的饮具。主管官员宣称:“祭坛上空有光。”又宣称:“白天有一股黄气升到空中。”太史令司马谈、祭祀官宽舒等建议,天子每三年祭天一次,汉武帝下诏表示同意。

    [2]南越王、王太后饬治行装,重赍为入朝具。其相吕嘉,年长矣,相三王,宗族仕宦为长吏者七十余人,男尽尚王女,女尽嫁王子弟、宗室,及苍梧秦王有连,其居国中甚重,得众心愈于王。王之上书,数谏止王,王弗听;有畔心,数称病,不见汉使者。使者皆注意嘉,势未能诛。王、王太后亦恐喜等先事发,欲介汉使者权,谋诛嘉等,乃置酒请使者,大臣皆侍坐饮。嘉弟为将,将卒居宫外。酒行,太后谓嘉曰:“南越内属,国之利也;而相君苦不便者,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仗,遂莫敢发。嘉见耳目非是,即起而出。太后怒,欲嘉以矛,王止太后。嘉遂出,介其弟兵就舍,称病,不肯见王及使者,阴与大臣谋作乱。王素无意诛嘉,嘉知之,以故数月不发。

    [2]南越王赵兴、王太后氏置办行装和重礼,准备入京朝觐。南越国丞相吕嘉年事已高,历任三代国王的丞相,其家族成员在南越国担任重要官职的有七十余人,男子都娶了国王的女儿,女子都嫁给国王的子弟或王族成员,与苍梧秦王也有姻亲关系。吕嘉在南越国的地位十分重要,比南越王更得人心。南越王上书汉朝请求归附,吕嘉曾多次谏阴,但南越王不听,吕嘉便生出离叛之心,几次推说有病,不肯与汉使相见。汉使对吕嘉都很注意,但因其势力强大,未能铲除。南越王和王太后也害怕吕嘉先行发难,想利用汉使的权力杀死吕嘉等人,于是设摆酒宴,款待汉使,大臣都来陪坐饮酒。吕嘉的弟弟为南越国大将,率兵在宫外警戒。敬酒时,王太后对吕嘉说:“南越国内附汉朝,于国家有利,而丞相你嫌这样做不便,为什么呢?”想以此来激怒汉使。汉使犹豫不决,相互观望,于是谁也没敢发动。吕嘉见气氛不对,马上起身退席。王太后大怒,想用矛刺死吕嘉,被南越王阻止。吕嘉便离开王宫,在其弟士兵簇拥下回到相府。他从此推说有病,不肯见南越王和汉使。暗中与大臣密谋造反。南越王一向无意杀吕嘉,吕嘉知道这一点,所以拖延数月,未曾发动。

    天子闻嘉不听命,王、王太后孤弱不能制,使者怯无决;又以为王、王太后已附汉,独吕嘉为乱,不足以兴兵,欲使庄参以二千人往使。参曰:“以好往,数人足矣;以武往,二千人无足以为也。”辞不可,天子罢参。郏壮士故济北相韩千秋奋曰:“以区区之越,又有王、王太后应,独相吕嘉为害,愿得勇士三百人,必斩嘉以报。”于是天子遣千秋与王太后弟乐将二千人往。入越境。吕嘉等乃遂反,下令国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国人也,又与使者乱,专欲内属,尽持先王宝器入献天子以自媚;多从人行,至长安,虏卖以为僮仆;取自脱一时之利,无顾赵氏社稷、为万世虑计之意。”乃与其弟将卒攻杀王、王太后及汉使者,遣人告苍梧秦王及其诸郡县,立明王长男越妻子术阳侯建德为王。而韩千秋兵入,破数小邑。其后越开直道给食,未至番禺四十里,越以兵击千秋等,遂灭之;使人函封汉使者节置塞上,好为谩辞谢罪,发兵守要害处。

    汉武帝听说吕嘉不肯听命,而南越王、王太后又势孤力弱,不能控制,所派使臣怯懦无决断;又认为既然南越王、王太后已肯于归附,只有吕嘉从中捣乱,用不着举兵,想派庄参率兵二千前往南越国。庄参奏道:“要是以友好的目的前往,几个人就够了;如果是以武力去胁迫,二千人是不够用的。”推辞说不能去,汉武帝将庄参免职。郏县壮士、曾任济北国承相的韩千秋自告奋勇说:“一个小小的南越国,又有其国王和王太后的响应,只丞相吕嘉一人捣乱,给我三百勇士,必能斩杀吕嘉回报。”于是汉武帝派韩千秋和南越王太后的弟弟乐率兵二千前往。汉军进入南越国境,吕嘉等便反叛,号令全国说:“国王年轻;王太后本是汉朝人,又与汉使**,一心想归附汉朝,将先王的宝器全都献给汉天子来讨好;还想带去大批随从之人,到达长安后卖为奴隶,只顾自己眼前利益,却不顾赵氏的江山社稷,没有为子孙万代着想的意思。”吕嘉与其弟率兵攻杀了南越王赵兴、王太后氏及汉朝使臣,派人告知苍梧秦王及各郡县,立南越明王赵婴齐大儿子赵越的南越妻子所生的儿子术阳侯赵建德为王。韩千秋率兵进入南越国后,攻破了几座小城。后南越人开辟直道,提供饭食,在距其都城番禺约四十里的地方将韩千秋所部汉军歼灭,然后派人把汉使的符节用函封好,放到边塞上,以动听的诳骗言辞谢罪,同时派兵加强边界要隘的镇守。

    春,三月,壬午,天子闻南越反,曰:“韩千秋虽无功,亦军锋之冠,封其子延年为成安侯;乐姊为王太后,首愿属汉,封其子广德为龙亢侯。”

    春李,三月,壬午(初四),汉武帝听说南越国造反,说道:“韩千秋虽然没能建功,但也是军队里最勇敢的先锋。”封其子韩延年为成安侯;乐的姐姐是南越王太后,首先表示愿意归附汉朝,封乐的儿子广德为龙亢侯。

    [3]夏,四月,赦天子。

    [3]夏季,四月,大赦天下。

    [4]丁丑晦,日有食之。

    [4]丁丑晦(三十日),出现日食。

    [5]秋,遣伏波将军路博德出桂阳,下湟水;楼船将军杨仆出豫章,下浈水;归义越侯严为戈船将军,出零陵,下离水;甲为下濑将军,下苍梧;皆将罪人,江、淮以南楼船十万人。越驰义侯遗别将巴、蜀罪人,发夜郎兵,下柯江,咸会番禺。

    [5]秋季,汉武帝派伏波将军路博德从桂阳沿湟水进发;楼船将军杨仆自豫章沿浈水进发;南越降将名叫严的归义侯被任命为戈船将军,率兵从零陵沿离水进发;名为甲的南越降将被任命为下濑将军,率兵进攻苍梧。各路军卒都由囚犯组成,并调集江、淮以南地区水军十万人。南越降将名叫遗的驰义侯也率领巴、蜀地区的囚犯,又征调夜郎**队,沿柯江南下,与各路部队在番禺会师。

    齐相卜式上书,请父子与齐习船者往死南越。天子下诏褒美式,赐爵关内侯,金六十斤,田十顷,布告天下;天下莫应。是时列侯以百数,皆莫求从军击越。会九月尝酎,祭宗庙,列侯以令献金助祭。少府省金,金有轻及色恶者,上皆令劾以不敬,夺爵者百六人。辛巳,丞相赵周坐知列侯酎金轻,下狱,自杀。

    齐国丞相卜式上书朝廷,请求汉武帝批准他父子和齐国熟习舰船的人前往南越效死。为此,汉武帝颁布诏书,表扬卜式,封卜式为关内侯,赏金六十斤、土地十顷,并宣告全国,然而全国却无人响应。当时列侯数以百计,没有一个人要求从军打南越。正好举行酎祭活动,天下列侯奉命进献黄金助祭。少府检查所献黄金,凡重量不足或成色不好的,皇上命令一律以“不敬”罪加以参劾。结果,因此而被革去爵位的,有一百零六人。辛巳(初六),丞相赵周也被指控“明知列侯所献黄金重量不足,却纵容包庇”,被逮捕下狱,赵周自杀。

    [6]丙申,以御史大夫石庆为丞相,封牧丘侯。时国家多事,桑弘羊等致利,王温舒之属峻法,而宽等推文学,皆为九卿,更进用事;事不关决于丞相,丞相庆醇谨而已。

    [6]丙申(二十一日),汉武帝任命御史大夫石庆为丞相,封牧丘侯。当时,国家多事,桑弘羊等人谋取财利,王温舒等人推行严刑峻法,而宽等人则大力推崇儒家经典,他们都位列九卿,相继掌握朝政大权,国家大事不向丞相汇报,也不由丞相决定,丞相石庆只是敦厚、谨慎而已。

    [7]五利将军装治行,东入海求其师。既而不敢入海,之太山祠。上使人随验,实无所见。五利妄言见其师,其方尽多不售,坐诬罔,腰斩;乐成侯亦弃市。

    [7]五利将军栾大整装出发,东行入海寻找他的神仙老师。可后来没敢入海,而到太山去祭祀。汉武帝派人跟踪核查,确实未见神仙踪影,栾大回来后却妄称见到了他的老师。栾大的方术已经用尽,多不灵验,汉武帝便以“诈骗欺罔”之罪将栾大判处腰斩。推荐栾大的乐成侯丁义也被当众斩首。

    [8]西羌众十万人反,与匈奴通使,攻故安,围罕。匈奴入五原,杀太守。

    [8]西羌部族十万人反叛朝廷,与匈奴互通使者,进攻故安,包围罕。匈奴侵入五原,杀死五原太守。

    六年(庚午、前111)

    六年(庚午,公元前111年)

    [1]冬,发卒十万人,遣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征西羌,平之。

    [1]冬季,发兵十万人,派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征讨西羌,平定了西羌部族的叛乱。

    [2]楼船将军杨仆入越地,先陷寻,破石门,挫越锋,以数万人待伏波将军路博德至俱进,楼船居前,至番禺,南越王建德、相吕嘉城守。楼船居东南面,伏波居西北面。会暮,楼船攻败越人,纵火烧城。伏波为营,遣使者招降者,赐印绶,复纵令相招。楼船力攻烧敌,驱而入伏波营中。黎旦,城中皆降。建德、嘉已夜亡入海,伏波遣人追之。校尉司马苏弘得建德,越郎都稽得嘉。戈船、下濑将军兵及驰义侯所发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遂以其地为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九郡。师还,上益封伏波;封楼船为将梁侯,苏弘为海常侯,都稽为临蔡侯,及越降将苍梧王赵光等四人皆为侯。

    [2]楼船将军杨仆率兵进入南越国,首先攻陷寻,击破石门,挫败南越军的前锋,然后率部下数万人等待伏波将军路博德到来一同前进。杨仆为前导,到达南越国都番禺。南越王赵建德、丞相吕嘉等据城垣坚守。杨仆屯兵城东南面,路博德屯兵城西北面。黄昏时,杨仆军攻破南越军,放火烧城。路博德则设下营垒,派人招揽投降官兵,赏给印信、绶带,再命他们去招降同伴。杨仆军猛烈进攻,火烧敌军,南越军被驱赶到路博德营中。黎明时,城中南越人全部投降。赵建德、吕嘉已于半夜逃到海上,路博德派人追击。校尉司马苏弘生擒赵建德,原南越国郎官都稽活捉吕嘉。戈船将军、下濑将军的部队及驰义侯率领的夜郎军尚未赶到,南越国已被剿平。汉朝于是在南越旧地设位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九郡。大军返回后,汉武帝加封路博德食邑,封杨仆为将梁侯,苏弘为海常侯,都稽为临蔡侯;南越降将原苍梧王赵光等四人也都被封为列侯。

    [3]公孙卿侯神河南,言见仙人迹缑氏城上。春,天子亲幸缑氏城视迹,问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卿曰:“仙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者求之;其道非宽假,神不来。言神事如迂诞,积以岁月,乃可致也。”上信之。于是郡、国各除道,缮治宫观、名山、神祠以望幸焉。

    [3]公孙卿在河南等候神仙降临,声称在缑氏城上看到了神仙脚印。春季,汉武帝亲自来到缑氏城观看神仙脚印,问公孙卿说:“你不是想效法少翁、栾大吧?”公孙卿说:“神仙无求于人间君主,而人间君主有求于他,如果求神之道不宽裕,神仙就不会来。说到神仙之事,似乎很遥远荒诞,但积够了岁月,神仙就可请到。”汉武帝相信了他的话。于是,各郡、国都扩建道路,修缮宫观和名山的神祠,希望有神仙驾临。

    [4]赛南越,祠泰一、后土,始用乐舞。

    [4]为感谢神仙保佑征服南越,祭祀泰一神和后土神,并开始使用以音乐伴奏的舞蹈。

    [5]驰义侯发南夷兵,欲以击南越。且兰君恐远行旁国虏其老弱,乃与其众反,杀使者及犍为太守。汉乃发巴、蜀罪人当击南越者八校尉,遣中郎将郭昌、卫广将而击之,诛且兰及邛君、侯,遂平南夷为柯郡。夜郎侯始倚南越,南越已灭,夜郎遂入朝,上以为夜郎王。冉皆振恐,请臣置吏,乃以邛都为越郡,都为沈黎郡,冉为汶山郡,广汉西白马为武都郡。

    [5]驰义侯征调南夷各部族的军队,想让他们去征讨南越国时,且兰族首领害怕率军远离后相邻部族会乘机掳掠本族的老弱,于是率领部众背叛汉朝,杀死汉朝使臣和犍为太守。汉潮便征调应去攻打南越的由巴、蜀罪犯组成的八校尉部队,派中郎将郭昌、卫广率领他们攻击南越,诛杀且兰及邛都、都等部族首领,平定了南夷叛乱,并设置柯郡。夜郎国原本依赖南越国,南越国灭亡后,夜郎国君便到长安朝见,汉武帝封夜郎国君为夜郎王。冉等部族都非常害怕,纷纷请求臣属于汉朝,由朝廷设官管理。于是,汉朝在邛都设越郡,在都设沈黎郡,在冉设汶山郡,在广汉西部的白马设武都郡。

    [6]初,东越王馀善上书,请以卒八千人从楼船击吕嘉;兵至揭阳,以海风波为解,不行,持两端,阴使南越。及汉破番禺,不至。杨仆上书愿便引兵击东越;上以士卒劳倦,不许,令诸校屯豫章、梅岭以待命。馀善闻楼船请诛之,汉兵临境,乃遂反,发兵距汉道,号将军驺力等为吞汉将军,入白沙、武林、梅岭,杀汉三校尉。是时,汉使大农张成、故山州侯齿将屯,弗敢击,却就便处,皆坐畏懦诛。馀善自称武帝。

    [6]当初,东越王馀善上书朝廷,请求率兵八千随楼船将军杨仆征讨吕嘉。但军队抵达揭阳后,又以海上风狂浪大为借口,停止前进,抱着向两头观望的态度,暗中派使者与南越国联络。及至汉军攻破南越国都番禺,东越军还未到达。杨仆上书朝廷,请求乘胜征讨东越,汉武帝因士卒疲劳,没有批准,令各路将领屯兵豫章、梅岭一带等待命令。馀善听说杨仆奏请诛讨东越,又见汉军屯兵边境,于是造反,派兵到汉军通道上进行抵抗,赐将军驺力等“吞汉将军”称号,率兵进入白沙、武林、梅岭地区,杀死汉军三名校尉。当时,汉潮派大农令张成、原山州侯刘齿率兵屯驻当地,他们不敢出击,反退到安全之处,所以都被以怯懦畏敌的罪名处死。馀善自称武帝。

    上欲复使杨仆将,为其伐前劳,以书敕责之曰:“将军之功独有先破石门、寻,非有斩将搴旗之实也,乌足以骄人哉!前破番禺,捕降者以为虏,掘死人以为获,是一过也。使建德、吕嘉得以东越为援,是二过也。士卒暴露连岁,将军不念其勤劳,而请乘传行塞,因用归家,怀银、黄,垂三组,夸乡里,是三过也。失期内顾,以道恶为解,是四过也。问君蜀刀价而阳不知,挟伪干君,是五过也。受诏不至兰池,明日又不对;假令将军之吏,问之不对,令之不从,其罪何如?推此心在外,江海之间可得信乎?今东越深入,将军能率众以掩过不?”仆惶恐对曰:“愿尽死赎罪!”上乃遣横海将军韩说出句章,浮海从东方往;楼船将军杨仆出武林,中尉王温舒出梅岭,以越侯为戈船、下濑将军,出若邪、白沙,以击东越。

    汉武帝想再派杨仆率兵征东越,因杨仆自恃先前的功劳而骄傲,下诏书责备他说:“你的功劳只是先攻破石门、寻而已,实际上并没有斩将夺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先前攻破番禺城,你捕捉归降的人当俘虏,把死人挖出来冒充是战场斩杀,是一错。使赵建德、吕嘉得到东越的外援,是二错。将士们连年暴露于蛮荒之地,你不念及他们的辛劳,却请求乘坐驿车巡行边塞,乘机回家,怀揣金、银印信,垂下三条绶带,向乡里夸耀,是三错。你眷恋妻妾,误了回营日期,却以道路不好走作借口,是四错。问你蜀郡的刀价,你假装不知道,以欺诈手段冒犯君主,是五错。你接受诏书而不去兰池宫,第二天也不加以解释。如果你的部下,问他话不回答,命令他也不服从,该当何罪?在外怀有这种心肠,天下还有谁会相信你呢?如今东越军队已深入我国边境,你是否能率领部队补救你的过失呢?”杨仆惶恐地表示:“我愿拚死效力以赎罪!”于是,汉武帝派横海将军韩说从句章出发,渡海从东面进击;楼船将军杨仆从武林出发,中尉王温舒从梅岭出发,派已封侯的南越降将为戈船将军、下濑将军,从若邪、白沙出发,进攻东越。

    [7]博望侯既以通西域尊贵,其吏士争上书言外国奇怪利害求使。天子为其绝远,非人所乐往,听其言,予节,募吏民,毋问所从来,为具备人众遣之,以广其道。来还,不能毋侵盗币物及使失指,天子为其习之,辄覆按致重罪,以激怒令赎,复求使,使端无穷,而轻犯法。其吏卒亦辄复盛推外国所有,言大者予节,言小者为副,故妄言无行之徒皆争效之。其使皆贫人子,私县官赍物,欲贱市以私其利。外国亦厌汉使,人人有言轻重,度汉兵远不能至,而禁其食物以苦汉使。汉使乏绝,积怨至相攻击。而楼兰、车师,小国当空道,攻劫汉使王恢等尤甚,而匈奴奇兵又时遮击之。使者争言西域皆有城邑,兵弱易击。于是天子遣浮沮将军公孙贺将万五千骑出九原二千余里,至浮沮井而还;匈河将军赵破奴将万余骑出令居数千里,至匈河水而还;以斥逐匈奴,不使遮汉使,皆不见匈奴一人。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张掖、敦煌郡,徙民以实之。

    [7] 博望侯张骞因出使西域而获得尊贵的地位之后,他的部下争相上书朝廷,陈说外国的奇异之事和利害关系,要求出使。汉武帝因西域道路极为遥远,一般人不愿前往,所以听从所请,赐给符节,准许招募官吏百姓,不问出身,为他们治装配备人员后派出,以扩大出使的道路。这些人返回时,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偷盗礼品财物或违背朝廷旨意的现象。汉武帝因他们熟习出使之事,所以治以重罪,以激怒他们,让他们立功赎罪,再次请求出使。这些人反复出使外国,而对犯法之事看得很轻。使臣的随从官吏和士卒也每每盛赞外国事物,会说的被赐予正使符节,不大会说的就封为副使。因此,很多浮夸而无品行的人都争相效法。这些出使外国的人都是贫家子弟,他们将所带的国家财物据为私有,打算贱卖后私吞利益。西域各国也厌恶每个汉使所说之事轻重不一,估计汉朝军队路远难至,就拒绝为汉使提供食物,给他们制造困难。汉使在缺崐乏粮食供应的情况下,常常积怨,甚至和各国相互攻击。楼兰、车师两个小国,地处汉朝通往西域的通道上,攻击汉使。王恢等尤其厉害,匈奴军队也时常阻拦袭击汉使。使臣们争相报告朝廷,说西域各国都有城镇,兵力单弱,容易攻击。于是,汉武帝派浮沮将军公孙驾率骑兵一万五千人从九原出塞二千余里,至浮沮井而还,又派匈河将军赵破奴率骑兵一万余人从令居出塞数千里,至匈河水而还,目的是为了驱逐匈奴,让汉使不受阻拦,但没有遇到一个匈奴人。于是分割武威、酒泉二郡土地,增设张掖、敦煌二郡,迁徙内地民众充实该地。

    [8]是岁,齐相卜式为御史大夫。式既在位,乃言“郡、国多不便县官作盐铁器,苦恶价贵,或强令民买之;而船有算,商者少,物贵。”上由是不悦卜式。

    [8]该年,齐相卜式升任御史大夫。卜式到任后,言道:“各郡、国对盐铁由官府专营多感不便,官府专营的盐铁产品质次价高,有时还强迫百姓购买,船只也要交纳算赋,所以经商的人少,物价昂贵。”汉武帝因此不再喜欢卜式。

    [9]初,司马相如病且死,有遗书,颂功德,言符瑞,劝上封泰山。上感其言,会得宝鼎,上乃与公卿诸生议封禅。封禅用希旷绝,莫知其仪,而诸方士又言:“封禅者合不死之名也。黄帝以上,封禅皆致怪物,与神通,秦皇帝不得上封。陛下必欲上,稍上即无风雨、遂上封矣。”上于是乃令诸儒采《尚书》、《周官》、《王制》之文,草封禅仪,数年不成。上以问左内史宽,宽曰:“封泰山,禅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节也;然享荐之义,不著于《经》。臣以为封禅告成,合祛于天地神祗,唯圣主所由,制定其当,非群臣之所能列。今将举大事,优游数年,使群臣得人人自尽,终莫能成。唯天子建中和之极,兼总条贯,金声而玉振之,以顺成天庆,垂万世之基。”上乃自制仪,颇采儒术以文之。上为封禅祠器,以示群儒,或曰“不与古同”,于是尽罢诸儒不用。上又以古者先振兵释旅,然后封禅。

    [9]当初,司马相如病重将死,临终时留下遗书,称颂汉武帝的功德,并谈及祥瑞之事,劝汉武帝到泰山封禅祭祀天地。汉武帝深受感动,适逢获得宝鼎,他便与公卿大臣和儒生们商议封禅之事。天子封禅泰山,是极为少见的事,又久未兴行,没有人懂得它的礼仪。方士们认为:“封禅的意义就是不死。黄帝以前的君主,封禅都招来怪物,以与神灵相通,而秦始皇就未能在泰山顶上祭天。陛下如一定要登泰山。应缓缓前进,如无风雨,就可以登上泰山山顶举行祭天大典了。”于是,汉武帝命儒生们采用《尚书》、《周官》、《王制》等书的记载,草拟封禅的礼仪。但数年之后,还未拟出。汉武帝询问左内史宽的意见,宽说:“在泰山祭天,在梁父山祭地,显扬祖先的姓氏,考求上天的瑞应,是帝王的盛典,但献礼的仪式,经书中却无记载。我认为,封禅典礼的完成,意味着同天地神灵的联系,只有圣明的君主才能制定适当的礼仪,而非臣下所能拟就。如今将要举行大典,已经拖了数年时间,使群臣人人各自尽了全力,却始终未能拟出。只有天子才能掌握中正平和的最高原则,综合条理各种头绪,发出金玉般的声音,以顺利促成这一天下最大的庆典,作为万世遵奉的法则。”于是汉武帝自定礼仪,多采用儒家学说加以修饰。又制作封禅用的祭器,拿给儒生们观看,有的儒生说:“与古代的不一样。”于是汉武帝将儒生一律罢斥不用。又按着古代的作法,首先振奋军威,用酒食飨众,然后举行封禅大典。

    元封元年(辛未、前110)

    元封元年(辛未,公元前110年)

    [1]冬,十月,下诏曰:“南越、东瓯,咸伏其辜;西蛮、北夷,颇未辑睦;朕将巡边垂,躬秉武节,置十二部将军,亲帅师焉。”乃行,自云阳北历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北登单于台,至朔方,临北河;遣使者郭吉告单于曰:“南越王头已悬于汉北阙。今单于能战,天子自将待边;不能,即南面而臣于汉,何徒远走亡匿于幕北寒苦无水草之地,毋为也!”语卒而单于大怒,立斩主客见者,而留郭吉,迁之北海上。然匈奴亦慑,终不敢出。上乃还,祭黄帝冢桥山,释兵须知。上曰:“吾闻黄帝不死,今有冢,何也?”公孙卿曰:“黄帝已仙上天,群臣思慕,葬其衣冠。”上叹曰:“吾后升天,群臣亦当葬吾衣冠于东陵乎?”乃还甘泉,类祠太一。

    [1]冬季,十月,汉武帝颁布诏书说:“南越、东瓯都已受到应有的惩罚,而西蛮、北夷尚未平服和睦。朕将巡视边疆,亲自主持武道,设置十二路将军,由我统率。”于是汉武帝离京出巡,自云阳向北,经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再向北登单于台,直至朔方,来到北河,派使臣郭吉通知匈奴单于说:“南越国王的人头已经悬挂到大汉皇宫的北门阙上。如今单于若是能战,天子亲自率军在边境等候;若是不能战,就应归降大汉,为什么偏要远远地逃避到大沙漠以北,寒冷、困苦而又缺乏水草的地方呢?实在是没意思!”话音一落,单于大怒,立即将引见郭吉的官员斩首,同时扣留郭吉,将他迁徙到北海之畔。但此时匈奴也已丧失斗志,始终未敢出战。于是,汉武帝起驾回朝,在桥山祭黄帝陵,行至须如,将征调的兵卒遣散。汉武帝问道:“我听说黄帝长生不老,可如今有他的陵墓,这是为什么呢?”公孙卿回答说:“黄帝成仙升天以后,群臣相念于他,所以建陵将他的衣冠埋葬。”汉武帝叹道:“我将来升天后,群臣也会把我的衣冠葬在东陵吗?”回到甘泉宫,祭祀太一神。

    [2]上以卜式不习文章,贬秩为太子太傅,以宽代为御史大夫。

    [2]汉武帝因卜式不善文辞,将其降为太子太傅,命宽代替卜式作御史大夫。

    [3]汉兵入东越境,东越素发兵距险,使徇北将军守武林。楼船将军卒钱塘辕终古斩徇北将军。故越衍侯吴阳以其邑七百人反攻越军于汉阳。越建成侯敖与繇王居股杀馀善,以其众降。上封终古为御侯,阳为卯石侯,居股为东成侯,敖为开陵侯;又封横海将军说为按道侯,横海校尉福为缭侯,东越降将多军为无锡侯。上以闽地险阻,数反覆,终为后世患,乃诏诸将悉其民徙于江、淮之间,遂虚其地。

    [3]汉军进入东越国境,东越王早已派兵占据了险要地带,并命徇北将军镇守武林。杨仆部下士兵钱塘人辕终古将徇北将军斩杀。原东越衍侯吴阳率当地武装七百人背叛东越王,在汉阳进攻东越军队。名叫敖的东越建成侯与繇王骆居股杀死东越王骆馀善,率众归降。汉武帝封辕终古为御侯,吴阳为卯石侯,骆居股为东成侯,敖为开陵侯;又封横海将军韩说为按道侯,横海校尉福为缭侯,东越降将多军为无锡侯。汉武帝因闽越地区地势险恶,其人反覆无常,多次与汉朝为敌,终究是后世祸患,于是诏命各路将领将当地人全部迁到长江、淮河一带,于是闽越地区成为荒无人烟的地方。

    [4]春,正月,上行幸缑氏,礼祭中岳太室,从官在山下闻若有言“万岁”者三。诏祠官加增太室祠,禁无伐其草木,以山下户三百为之奉邑。

    [4]春季,正月,汉武帝出巡至缑氏城,祭祀于中岳太室,随从官员在山下似乎听到有声音连呼三次“万岁”。汉武帝命令主管祭祀的官员扩建太室祭祠,禁止砍伐山上草木,又将山下三百户百姓作为供奉太室的奉邑。

    上遂东巡海上,行礼祠八神。齐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万数,乃益发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数千人求蓬莱神人。公孙卿持节常先行,候名山,至东莱,言:“夜见大人,长数丈,就之则不见,其迹甚大,类禽兽云。”群臣有言:“见一老父牵狗,言‘吾欲见钜公’,已忽不见。”上既见大迹,未信,及群臣又言老父,则大以为仙人也,宿留海上;与方士传车及间使求神仙,人以千数。

    汉武帝东巡大海,祭祀八位神仙。齐人上书陈述神怪之事和奇异方术的数以万计,于是汉武帝增派船只,命声称海中有仙山的数千人出海寻找蓬莱神仙。公孙卿常携带天子符节,先行前往名山等候神仙驾临,行至东莱,声称:“夜中见一巨人,身高数丈,凑上前去,却又看不见了,所留脚印甚为巨大,类似禽兽的蹄迹。”群臣中又有人说道:“看到一位老翁,手中牵着一条狗,说:‘我想见天子。’说完忽然踪迹全无。”汉武帝亲自察看了巨大脚印,但还未相信;及至听说老翁之事,才认定就是神仙,于是留宿海边。供给方士驿马车辆,随时访求神仙踪迹。寻仙之人,数以千计。

    夏,四月,还,至奉高,礼祠地主于梁父。乙卯,令侍中儒者皮弁、绅,射牛行事,封泰山下东方,如效祠泰一之礼。封广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则有玉牒书,书秘。礼毕,天子独与侍中、奉车都尉霍子侯上泰山,亦有封,其事皆禁。明日,下**。丙辰,禅泰山下址东北肃然山,如祭后土礼,天子皆亲拜见,衣尚黄,而书用乐焉。江、淮间茅三脊为神藉,五色土益杂封。其封禅崐祠,夜若有光,昼有白云出封中。天子从禅还,坐明堂,群臣更上寿颂功德。诏曰:“朕以眇身承至尊,兢兢焉惟德菲薄,不明于礼乐,故用事八神。遭天地况施,著见景象,屑然如有闻,震于怪物,欲止不敢,遂登封泰山,至于梁父,然后升肃然自新,嘉与士大夫更始,其以十月为元封元年。行所巡至,博、奉高、蛇丘、历城、梁父,民田租逋赋,皆贷除之,无出今年算。赐天下民爵一级。”又以五载一巡狩,用事泰山,令诸侯各治邸泰山下。

    夏季,四月,汉武帝起驾还朝,到达奉高,在梁父祭祀地主神。乙卯(十九日),汉武帝令担任侍中的儒家学者戴鹿皮帽,将笏板用丝带系在腰间,参加射牛仪式。在泰山东坡之下祭祀天神,如同祭祀泰一神的礼仪。祭坛宽一丈二尺,高九尺,坛下埋藏着汉武帝给神仙的玉牒书,内容隐秘。祭祀仪式结束后,汉武帝独自与侍中、奉车都尉霍子侯一起登上泰山,再行祭天之礼,一切过程都禁不示人。第二天,君臣从北道下山。丙辰(二十日),汉武帝在泰山脚下东北部的肃然山祭祀地神,如同祭祀后土神之礼,汉武帝身穿黄色衣服,在音乐的伴奏下一一亲自叩拜。用江淮地区出产的三棱茅草作为供神祭品的衬垫,用五种颜色的泥土做祭坛。在祭祀天地的神祠中,夜间仿佛有光,白天有白云从坛中产生。汉武帝祭完地神之 后,回到奉高,坐在明堂中,众大臣轮番上前歌功颂德,上寿祝福。汉武帝下诏说:“朕以渺小的身躯,继承至尊高位,兢兢业业,唯恐德才不足,不懂得礼乐,所以供奉八神,祈求庇护。蒙天地神灵恩赐祥瑞,目有所见,耳有所闻,震惊于其事怪异,想阻止却又不敢,于是登泰山祭祀天神,至梁父,然后在肃然山升坛祭祀地神,反省自新,与士大夫一起吉祥地开始新的生活。十月,改年号为元封元年。此次巡行所到之博县、奉高、蛇丘、历城、梁父等地,一概免除百姓的田租及欠交的赋税,不收今年的算赋。并赐天下有爵百姓擢升一级。”又规定:天子每五年巡游一次,至泰山祭祀,各诸侯封国都要在泰山脚下修建官邸。

    天子即已封泰山,无风雨,而方士更言蓬莱诸神若将可得,于是上欣然庶几遇之,复东至海上望焉。上欲自浮海求蓬莱,群臣谏,莫能止。东方朔曰:“夫仙者,得之自然,不必躁求。若其有道,不忧不得;若其无道,虽至蓬莱见仙人,亦无益也。臣愿陛下第还宫静处以须之,仙人将自至。”上乃止。会奉车霍子侯暴病,一日死。子侯,去病子也,上甚悼之;乃遂去,并海上,北至碣石,巡自辽西,历北边,至九原,五月,乃至甘泉。凡周行万八千里云。

    汉武帝在泰山祭祀了天地,并无风雨,而方士们更加强调蓬莱山的神仙大概能够请到,于是汉武帝再次东至海边,兴高彩烈地盼望能遇到神仙。汉武帝打算亲自乘船出海去寻找蓬莱仙山,群臣劝谏,但无人能够阻止。东方朔说道:“与神仙相遇,要出于自然,不必急躁强求。若是有道述,就不愁遇不到;如果无道术,纵然到了蓬莱山,见到神仙,也没有益处。我希望陛下只管回到宫中,安静地等待,神仙自会降临。”汉武帝这才打消了出海的念头。正巧奉车都尉霍子侯突然重病,一日之间死去。霍子侯是霍去病的儿子,汉武帝非常难过,于是起驾离去,沿海岸北上至碣石,自辽西巡视北部边疆到九原,五月回到甘泉。此次出巡,行程共一万八千里。

    先是,桑弘羊为治粟都尉,领大农,尽管天下盐铁。弘羊作平准之法,令远方各以其物如异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置平准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大农诸官,尽笼天下之货物,贵即卖之,贱则买之,欲使富商大贾无所牟大利,而万物不得腾踊。至是,天子巡狩郡县,所过赏赐,用帛百余万匹,钱金以巨万计,皆取足大农。弘羊又请吏得入粟补官及罪人赎罪。山东漕粟益岁六百万石,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边余谷,诸物均输,帛五百万匹,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于是弘羊赐爵左庶长,黄金再百斤焉。

    当初,桑弘羊以治粟都尉的身分兼任大农令,主持全国的盐铁专营事务。桑弘羊创立平准法,令相距较远的地方官府以各自的特产作为贡赋,参考商人在不同时期向不同地区转贩不同商品的作法,相互转输。又在京师设立平准官,负责全国各地的转输事务,大农令所属各官,控制天下全部货物,价高时卖出,价低时买进,目的是让大商人无法牟取暴利,使各种货物的价格不能高涨。如今,汉武帝出巡各地,所到之处,赏赐丝织品共一百多万匹,金钱以万万计,都由大农令充分供应。桑弘羊又奏请以武帝批准,小吏可以用捐献粮食的办法升为官员,犯罪的人也可以用此法来赎罪。因此,崤山以东地区一年的漕粮比规定数目多出六百万石,一年之间,太仓、甘泉仓全部贮满,边塞地崐区的粮食储备也有盈余;各地货物相互流通,都有余裕,如丝织品就余出五百万匹。百姓赋税没有增加,而天下财物却变得富饶有余。于是,汉武帝赐给桑弘羊左庶长爵位和黄金二百斤。

    是时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县官当食租衣税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贩物求利,烹弘羊,天乃雨。”

    这时,发生小规模的旱灾,汉武帝命官员求雨。卜式说道:“朝廷的衣食供应全靠赋税,如今桑弘羊却让官吏们坐在市场店铺之中,贩卖货物,追求利润。只有烹杀桑弘羊,天才会下雨。”

    [5]秋,有星孛于东井,后十余日,有星孛于三台。望气王朔言:“候独见填星出如瓜,食顷,复入。”有司皆曰:“陛下建汉家封禅,天其报德星云。”

    [5]秋季,有异星出现在井宿。十几天后,三台星旁又出现异星。善观星象的王朔说道:“观测时只看到土星独自出现,形状似瓜,一顿饭工夫后消失。”有关官员都说:“陛下开创汉朝天子封禅记录,上天用‘德星’回报陛下。”

    [6]齐怀王闳薨,无子,国除。

    [6]齐王刘闳去世,因没有儿子,封国被撤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