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四)苦味与领悟(1/2)

    宝玉白日乞食,夜晚则寄宿于井旁卖水的水屋子或是府旁的一处马棚里。冬夜实在冷了,只得求寓一座香火无多的庙屋中。正是:残月半天萧寺冷,五更常是打霜钟。原来打钟的小和尚贪睡,偷偷求他替打晨钟,宝玉为了寄寓得方便,也就乐于代劳。或逢大风雪天,无法外出,还可以寺里讨斋吃。

    一日,忽有一年老僧人,行脚到此,寓在寺中。因见宝玉在此,夜晚便来挑灯夜话。

    几句交谈过后,老僧便觉这位少年不俗,穷而不酸不贱,文而不腐不迂。心中纳闷不知何许人如此落魄风尘。二人愈谈愈是深切起来。

    老僧:“原来是位公子不幸落难,在此寄寓。破刹荒凉,苦也不苦?”

    宝玉:“怎么不苦?常闻佛门不打诳语,说不苦是假的。有时苦不堪言,我原难耐。但事到其间,也只得从苦中超脱出来。苦是苦的,也又有些回甘,这回甘却比俗世的快乐不同。”

    老僧:“也还有烦恼否?”

    宝玉:“怎么没有。正是烦恼沉重得很,不知何处生的这多烦恼!”

    老僧:“总是情根未断,道根难坚。我劝公子,欲除烦恼,还是皈依了佛门,方得大自在。”

    宝玉:“佛法我是敬重的。但只佛讲寂灭断情,我却有疑。如来倘若无情,他又何以为众生而奔波一生呢?他一心要拯救众生之苦,岂不正是个世上最多情的人?况且佛门普贤菩萨,发大愿力度世,可知愿即是力,——难道那愿不是情?愿既是力,情更何殊?我自甘受些苦,方能以情普施,情能救苦,就是我的愿力了。”

    老僧:“情是烦恼之源,亦是虚幻之心,如何有救苦之力?”

    宝玉:“不然。语云:诚则明,明则通;又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金石都能开的,怎么不是力?大凡真情至情,也就是一个诚字,可知至情达信达诚,必生神力。这与佛的慈悲愿力,正无二致。”

    老僧一时竟对答不上。半晌方说:“公子既如此说,现下连自身尚不能救,又怎能凭一个情字去救人呢?可知你流落受苦,还是情之所累。”

    宝玉:“这又不然。我在家时,尊贵娇养,自以为用情待人,便是上乘;岂知那是富贵哥儿,谁都奉承,人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