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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层 《红楼》本旨(3)(1/2)

    雪芹写《红楼梦》,为什么要特写一座大观园?据脂砚斋的批语说是:“只为一葬花冢耳。”这种批语,至关重要,但也被人作了最狭隘的理会,以为修建了一座大观园,只是为了写“黛玉葬花”这个“景子”,这已然被画得、演得成了一种非常俗气的套头儿了。要领会雪芹的深意,须不要忘掉下面几个要点:

    (一)“宝玉系诸艳(按:即“万艳同悲”之艳字)之贯,故大观园对额,必待玉兄题跋。”(第十七回总批)宝玉是亲身目睹群芳诸艳不幸结局的总见证人,他题“沁芳”,岂无深层涵义。

    (二)宝玉与诸艳搬入园后,所写第一个情节场面就是暮春三月,独看《西厢记》至“落红成阵”句,适然风吹花落,也真个成阵,因不忍践踏满身满地的落红,而将花片收集往沁芳溪中投撒,让万点残红随那溶溶漾漾的溪水,流逝而去——这才是“沁芳”的正义。

    (三)虽然黛玉说是流到园外仍旧不洁,不如另立花冢,但雪芹仍让她在梨香院墙外细聆那“花落水流红”的动心摇魄的曲文,并且联想起“流水落花春去也”等前人词句,不禁心痛神驰,站立不住——试问:他写这些,所为何来?很多人都只是着眼于写黛玉一人的心境,而体会不到在雪芹的妙笔下,所有这些都是为了给“沁芳”二字作出活生生的注脚。

    “沁芳”,字面别致新奇,实则就是“花落水流红”的另一措语,但更简靓,更含蓄。流水飘去了落红,就是一个总象征:诸艳聚会于大观园,最后则正如缤纷的落英,残红狼藉。群芳的殒落,都是被溪流“沁”渍而随之以逝的!

    这就是读《红楼梦》的一把总钥匙,雪芹的“香艳”字面的背后,总是掩隐着他的最巨大的悲哀,最深刻的思想。

    “沁芳”,花落水流红,流水落花春去也,是大观园的真正眼目,亦即《石头记》全书的新雅而悲痛的主旋律。这个奥秘其实早在乾隆晚期已被新睿亲王淳颖窥破了,他诗写道:

    满纸喁喁语未休,英雄血泪几难收。

    痴情尽处灰同冷,幻境传来石也愁。

    只怕春归人易老,岂知花落水仍流。

    红颜黄土梦凄切,麦饭啼鹃上故邱。

    雪芹的书,单为这个巨丽崇伟的悲剧主题,花费了“十年辛苦”,在知情者看来,字字皆是血泪。他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总图卷,又于卷末用了一张“情榜”的形式,从《水浒传》得来了一个最奇特的启迪:记下了“九品十二钗”的名次——正、副、再副、三副、四副……以至八副,总共是一百零八位脂粉英豪,与《水浒传》的一百零八位绿林好汉遥遥对峙、对称、对比!

    千红一窟万艳同杯

    《红楼梦》形式体裁是一部中国传统章回小说,而内容实质则是中华文化的一个综合体和集大成。

    小说在文学史上得到很大重视是近百年来受西方文化影响的结果;在中国则素来有“野史”“闲书”之名号,是不够高雅流品的书册,甚至是禁止流传阅读的“**”(尤其是青少年不许看小说野史,只能偷读)。《红楼梦》就曾是**中的“重点”名目。它的巨大涵义与伟大价值地位,是近数十年方才得到逐步认识的。

    作者以女娲的神话古史的故事作引而提出了一系列的重大问题:天、地、人、物四者之间的关系;人的起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