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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回 老学究途穷返金陵 痴公子情深去姑苏(1/2)

    却说王夫人病势日笃,宝玉、宝钗、李纨、贾兰、惜春等均搬来斜街居住,日日守候在侧。王夫人心里虽宽慰些,到底病势已成。又怕病好了,大家反而离去,一家子五零四散的,便再无团聚的日子了。想到此,心中好不凄伤。只盯着宝玉、宝钗、贾兰母子出神儿。见他们出去,便惊恐万状,气喘吁吁呼喊;“我的儿,快别丢下我去了!”宝玉、宝钗、李纨等人一听,都低头落泪。一家子挤在几间破房子里,团聚了十好几天。

    贾兰常跪下来听爷爷教诲。道:“爷爷说的,孙子都记下了。终军请缨,周瑜破曹,都在少壮之年,史册垂名,留芳千载。我贾兰今年十七岁了,定记住爷爷的话,使贾氏再兴,门庭重耀。爷爷便等着瞧吧!”说得贾政落下泪来,道:“真真的是讨人喜欢的聪明孩子!好好跟着你娘念书。明年乡试,同你二叔、三叔下场,中个举子出来,将来殿试,中个进士,爷爷看着高兴,便死也瞑目了。”贾兰忙跪下磕头答应。

    李纨见贾政夸奖贯兰,心中喜欢,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自在一旁抹眼泪。

    贾政见贾兰近些日子长高了许多,虽家境清贫,日见清瘦,反倒显得一表人才,眉宇之间,有着勃勃英气。心想:到底这孩子像他老子,将来贾门一脉,说不定就看他了,也未可知,因拉着他的手,同他讲起书来,贾兰认真谛听,记在了心头。

    一家子团聚在斜街守候王夫人,虽有众人尽心伏侍,无奈王夫人病势日重一日,二十来天,便一命呜呼了。

    众人哭得好生凄惨。贾政拿出火中抡出来的一点银子,买了一具棺木,请来十四个和尚,念了十几天经。

    王夫人丧事之后,众人便都离去。玉钏儿之母,便接了玉钏儿回家过活。贾政本不会谋生,少一口人,自少一些负担。将闲散人等也都遣了,身边唯留下一个小厮。一家子活计都落在了赵姨娘、彩云头上。

    赵姨娘见贾政如今贫穷。哪里还肯伏侍他;平素间原积了些私房,如今拿些出来,母子二人偷着买些好的吃。

    贾政那里虽只有些粗茶淡饭,倒也安之若素,只如今家中有出无进,凤姐还在狱中,竟无多余的银钱去打点,心中好生不乐。欲再去北静王那里借些银子时,怎奈北王周济已多,实不好再启齿。正边走边低头沉吟时,忽听有人对自己厉声吆喝。贾政一头清醒了过来,吃了二惊。抬起头来一看,见从轿中走出来一位王府官员。贾政不看犹可,仔细审视,正是赖大之子赖尚荣。贾政一时之间竟呆住了,站在街心上一动不动。

    王府的人,如狼似虎,一面骂,一面便来推他,喝斥道;“这混账老东西的眼睛瞎了不成?竟敢挡住咱们王府典仪的路!”贾政往左边一看,原来已到忠顺亲王府门前。

    那赖尚荣下得轿子,正怒气冲冲向他走来。及至走到跟前,才看清楚是贾政,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忙掉头过去,吆喝王府的差役说道:“咱们还进府里去吧!王爷等着咱们回话呢!别为这老头儿误了大事!”并不同贾政答话,一溜烟钻进王府去了。

    贾政呆呆站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一时之间,感慨万千,眼睛睁得圆圆的,想说什么,只抖动了一下胡须,什么也不曾说出。

    那王府门前华冠丽服诸人,见他痴痴呆呆,站着不动,便走过来厉声喝斥道:“这老东西在这里偷看什么?莫不是要来行窃?你摸摸头上长着几个脑袋!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贾政用袖子擦了擦跟睛,正打算要离开,忽听背后有人招呼那吆喝他的看门人。看门人忙躬下身来,陪笑说道:“呵呀呀,是卜、詹二位老爷。王爷传话下来,立等二位老爷进去说话呢!请,请!”一面让那二人进去,贾政不由得看了那两个人一眼——所谓卜、詹二位老爷,就是当日寄食贾府的清客卜固休和詹光——不由惊诧,张大了嘴巴,一时合不上来。

    那詹光似已认出贾政的背影,快进王府大门,方掉过头来瞧了他一眼。瞧出是贾政时,只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踱着方步,大摇大摆地进去了。贾政站在一旁,像当头挨了一棒似的,昏昏沉沉,离开王府。走了多时,方宋至斜街屋内。

    一进门。忽地闻见一股肉香。只听赵姨娘在里屋吆喝贾环说道:“还不快快吃尽,一时他回来了,见咱们背着他吃肉,什么意思呢!”贾环冷笑道:“瞧见了,不给他吃,活该!平素间,他有钱有势时,只和太太疼宝玉一个人。如今何不叫宝玉养活去?”赵姨娘道:“你快别这么说了,他听见了,不打折你的腿才怪事儿!”贾环道:“理他呢,这会子还耍威风!又没本事挣钱,靠咱们白养活。”

    贾政在外屋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几乎晕倒过去。好容易扶住一把椅子站定了。便也不进屋,摇摇摆摆走子出去,昏天黑地在街上转。

    不知转了多久,也不知转到什么地方,忽听背后有人叫他,方痴痴呆呆转过身来,半晌,认出来是宝玉,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像发冷似地颤抖起来。宝玉忙上前扶住了他,一面吃吃问道:“老爷到底怎么样了?数日不见,为何竟至如此?这里离儿子住地不远,且过去歇歇儿。”一面扶着贾政,来至家中。

    贾政拉住宝玉,泪珠儿在眼眶里打圈儿。宝玉道:“有什么事,只管说与儿子,儿子自与老爷解愁分忧的。”贾政摇着头,颤颤巍巍说道:“贾门不幸,罹此祸殃,我自不德,生此孽子,还提他做什么!我明日自回南京去罢了。”宝玉便知是为了贾环之事,不好深问,便道:“老爷何不过来与儿子同住,儿子也好尽心伏侍老爷。省得一人在斜街上,作儿子的,也不放心。”贾政摇头答道:“就权且在你这里住几日吧!我回南边,主意已定,等外面的事儿都有些着落,打点停当时,我便去了。你们也不用难过,好好读书,挣个功名要紧。”

    这里薛姨妈、薛蝌听说贾政来了,都过来看视。薛蝌备了一席酒菜,虽不像从前山珍海味俱全,倒也鸡鸭鱼肉一样不缺。薛蝌给贾政斟了一杯暖酒,道:“姨父何不长住在咱们这里,一家子也好亲近些。”薛姨妈也苦苦相留,贾政只好权且住下。

    宝钗见贾政瘦了许多,知道饮食不周所致。每日备办些鸡鸭来,奉养贾政。贾政虽感激薛姨妈一家宽和,宝玉、宝钗恭谨孝顺,只跟着媳妇娘家过日子,也实在不惊,心中越发不安。半月以后,便执意要去。

    宝玉、宝钗死口挽留,道:“儿子、媳妇便是不孝,老爷也不该舍咱们远去。”贾政道:“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的。只南边是咱们的老基业,我岂能够不回去。宝玉若果然是个孝顺的,来年挣个举业,殿试再中出个进士来,使我贾门重耀、家道振兴,便是孝顺之至了。宝玉如今已过了弱冠之年,若再不努力,将来如何是好呢?”宝玉连忙跪下说道:“老爷教诲,儿子本当铭记。怎奈官场丑恶,豺虎当道,丑类横行。细细想来,老爷一生,廉洁恭谨,辛苦侍上,如何反落得如此下场!作儿子的,非不努力,却不愿重蹈覆辙,入此樊笼,落进罗网。儿子一点至诚,望老爷体谅。儿子自感老爷慈爱之大德不尽的。”说完泪如雨下。

    贾政叹息着道:“读书人十载寒窗,所为何来?你既不肯听我教诲,还说什么孝顺!如今你同环儿都已成人,作父亲的,不能教育儿子立身扬名,光耀祖宗,我自不德,也无颜再处京城,看你们一个个浪荡流落。我羞愧还羞愧不过来呢,你好自为之吧!”说毕,站立起来。

    宝玉见贾政归意已定,无法挽回,乃说道:“既老爷定要回南边去,儿子也不敢强留,只老爷已年迈体衰,一人远去,作儿子的甚不放心,还让我送老爷回去吧!”贾政也不再说什么。

    原来宝玉一则放心不下贾政,再则紫鹃临去时,也曾嘱咐来年去悼黛玉。因上年抄家入狱,不曾去得。今年便不送贾政,也要去的,如今正好一道同行。遂吩咐宝钗,备了几样酒菜,薛姨妈等也与贾政饯行。

    李纨听说此事,也带着贾兰来了。邢夫人、平儿也都过来。

    惜春早已拿定了主意,这日起来,收拾好行装等物。便来回邢夫人道:“老爷要回南边,侄女也打算随了去,如今特来与太太辞行。”邢夫人吃了一惊,道:“你也南边去么?为何当初不见提起?”惜春道:“侄女主意早打定了的,只是没个同行的人。如今老爷回去,侄女沿途有了依靠。况宝玉哥哥也同去的,太太自放心好了。”邢夫人一想:惜春原系贾珍胞妹,如今尤氏一家已回南方,她要回去,也是情理中事。便不阻拦,道;“既如此,便好好收拾,打点好了,我叫兴儿送过去,”

    贾琏听说贾政回南,也想趁此回去看看,若那边还有些根基,好弄些银子来使。遂与平儿商计定了,只说以送贾政,惜春回去。

    薛蝌早打发人雇下了船,一切安排妥当,打点齐备了。这日,李纨领着贾兰,平儿领着巧姐,薛姨妈、宝钗、宝琴、薛蝌、岫烟等都来江边送行。一个个竟默默无语。待到贾政等上了船,方依依告别,挥泪不已。

    这时,赵姨娘、贾环也赶了来,贾政只好下得船来,嘱咐贾环几句,叫他在京跟着赵姨娘上心念书。待要上船时,那赵姨娘过来拉住贾政嚷道:“你丢得我们好苦呀!”贾政并不理睬,一甩手,上船去了。

    众人也觉她母子二人可怜,都道:“姨娘何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