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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回 史湘云旧馆哭良朋 贾宝玉新婚奠故知(1/2)

    话说史湘云听说黛玉没了,定要来哭几场,无奈她婶娘说她婚期就在明年,只要她在家里赶做些针线活。史湘云无奈,只好在家里哭了黛玉几场。以后又听说迎春死了,更觉凄然,也未能过来。如今宝玉、宝钗系元妃赐婚,贾母又打发人来接,她婶娘不好留她,捱到午后,方叫她过去。史湘云忙打扮好了,乘了翠幄青绸车过来。先到贾母处请了安,贾母留下同住。史湘云便要去潇湘馆哭林黛玉。贾母拦住说道:“如今她的灵柩都回南边去了,紫鹃、雪雁也跟了去,只有几个看屋子的老婆,空荡荡的,你去了岂不觉得凄清?”史湘云道;“林蛆姐升仙,我没有能来,至今心里不受用。如今来了,若再不去,越发感到不安了。再冷清我也要去的,”贾母见她如此,道:“也好,你姐妹情深,去哭哭她,尽尽情,心里也好受些。”便叫珍珠、琥珀也跟了去。湘云道:“不用,老太太放心,我有翠缕同行,不打紧的。”贾母也不勉强,便带上翠缕,别过贾母,到园子里来。翠缕道:“想不到林姑娘好好儿的便没了。姑娘还记得咱们来,常住潇湘馆,同林姑娘咏诗作赋的形景么?”湘云道:“怎么不记得。那年中秋节,我们在凹晶堂背后池塘边赏月联句,我抛一块石子在池塘里,得了 ‘寒塘渡鹤影’的诗句,林姑娘联了一句‘冷月葬诗魂’。我说她太感伤,果然应到今日。那联句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如今却哪里能再找她去?”翠缕道:“那晚上弄得我们好找。好容易到了栊翠庵,方找到你们。如今便再见不着林姑娘了。”说完,早掉下泪来。史湘云也呜咽哭泣。两个来到潇湘馆,到了黛玉卧室,见陈设都在,几案上焚着一炉香,犹有纸笔墨砚。吏湘云不禁百感交集,叫了一声:“林姐姐,我看你来了!”广早跪在床前,哭得眼泪滂沱。翠缕也跪在史湘云身后,边哭边呼叫:“林姑娘!”

    只听湘云边哭边数落着道:“咱们姊姊,生前常在一处吟诗、作赋、玩耍,作乐。你去了,却不能来向你告别,送你一程,你在天之灵,为何不惩罚于我,惩罚于我呢?想到我常责怪你爱弄小性儿,还同你拌嘴,如今干悔万悔,哪里还来得及!只求姐姐在天之灵宽恕妹妹,托个梦儿与我,让我还见姐姐一面,便是三生有幸了。”说罢又放声哭泣起来。

    守屋子的婆子听见哭声,知是有人来了,过来一瞧,见是史湘云,忙烧茶来,劝慰湘云一会。

    湘云见几案上犹有墨砚,方止了哭,擦干眼泪,喝了两口茶,便坐到几案旁边,托住脸儿,沉思起来。一会子,提起笔来,写了悼亡友诗一首:

    凄清满目意彷徨,一叶随秋忽报丧。

    篁竹风高低薄暮,芙蓉影瘦冠群芳。

    寻踪不晤桃花面,问迹难闻莺语香。

    流水高山空独奏,千呼万唤断人肠。

    湘云低声密吟了一遍,忽听窗外有嘤嘤啜泣之声。湘云忙走出来一看,却是宝玉,哭得抽抽搭搭,十分凄楚伤情。便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今日方能来哭林姐姐,竟连灵柩也见不着了。”说完又呜咽起来。

    宝玉拭泪道:“我听见你来了,连忙赶了来,见你哭得十分伤感,也不来惊动你。如今听你赋这涛,再也忍不住了,竟至哭出声来,听妹妹这诗,方知妹妹也是林姐姐的知己,如今林妹妹弃咱们羽化而去,真是叫人痛不欲生呀!”湘云听了,半晌方说道:“林姐姐升了仙,谁个不悲痛,你自然痛不欲生的。只是娘娘赐婚,你若弃宝姐姐而去,宝姐姐将来依靠谁人?岂不更害了另外一个女子?我的意思,只要不忘旧人,成就这段姻缘也是好的,林姐姐在天之灵也不会责怪你,她是个明白人,对宝姐姐也极好的。不知你究竟怎么个想法儿?”宝玉、方将宝钗劝自己出家;紫鹃临去前劝自己成就“金玉姻缘”之事说了一遍。

    湘云叹息说道;“这可真真就难为宝姐姐了。她对你一片心诚,愿成就你去殉情,你岂可弃她而去?若果真出了家,心里过意得去么?若成就此姻缘,林姐姐也必不会怨恨于你。”宝玉仰天长叹遭:“苍天,苍天,我竟要做负心人了!林妹妹,你托个梦儿与我吧!我可心都快要碎了。”湘云一旁也落泪不止,妙玉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潇湘馆来,听宝玉、湘云一番谈话,便说道:“逝者忽已逝,生者还复生。心中有真谛,万事自安心。”宝玉道;“妙师身居槛外,自享无穷之乐。我辈浊物,欲死不能,欲生不得,惹得一身烦恼。我倒真是羡慕妙师不尽的呢。”妙玉叹道:“羡慕什么?佛门也不清静,要登彼岸岂是容易的。我如今也做了一首诗悼念林姑娘,不过表怀念故人之情而已。二位请暂避一时,容我读了火化。”宝玉道:“既是悼林妹妹的,容我们听听何妨?”妙玉道:“也好,二位请站一站,容我先施一礼。”方拿出一张素笺念道:

    君本芝兰,性属幽香。做世不群,兰心自芳。

    离根转蓬,飘飘何极?南雁北飞,岂无风雪!

    蛾眉见忌,倩女离魂。芳姿摧折,泪洒重门。

    虎丘黄昏,吴江枫冷。孤魂何处,衰草枯影。

    悼君千里,君其有知。呼君不应,痛彻我思。

    哀哉,尚飨!

    念毕,宝玉、湘云皆嘘唏。妙玉道:“二位别尽哭了,此院无人,且到敝庵小憩一会何如?”宝玉、湘云便随妙玉来至栊翠庵。

    妙玉用宣窑五彩盖盅捧出两盅热茶来,二人接住喝了。妙玉道:“记得当年林姑娘曾来此饮茶,那是蟠香寺积的梅花上的雪水,如今便只有成年雨水了。”宝玉道:“便是此水,也难得的。妙公这里清幽,一尘不染,真乃世外蓬莱,竟使人倍感留恋了。”湘云道:“我一向是喜动不喜静的,如今来到此地,闻着股股寒香扑鼻,也觉神清气爽,果然是块福地。二哥哥可曾记得那年咱们在前面山石上玩,你摘来红梅供瓶的事么?如今只怕这里的红梅又‘陕开了。”妙玉道:“庵中的红梅才打点儿,倒是后面那一片腊梅,在大雪中全开放了。”宝玉道:“如今欲赏梅花,哪里还有情致。想这里走的走了,死的死了,一个个都离开咱们去了,明年便轮到了云妹妹成婚。上好一个园子,一天比一天荒芜起来。日后进来,便要吟咏‘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了。”妙玉道:“人事代谢,岁月短促,倒是我们槛外之人不发此吟。”湘云道:“我原是个乐天派,也不吟这样诗句的,如今心情一变,自然而然,也便发此吟咏了。”大家坐着谈论了一会,又喝过茶,方辞了出来。

    湘云对宝玉道:“你如今成婚,怕不住怡红院了吧?刚才还说‘日后进来’。”宝玉道:“依我的意思,自然还住怡红院的,无奈太太死活不肯,自然怕我去潇湘馆哭林妹妹的意思。如今已收拾了太太前面的东小院厢房侧边的耳房,想便是我做亲的新房了吧!我不搬去,也由不得自己。”湘云道:“你如今搬出去住也好,林姐姐去了,园子里越来越凄凉。这么大个园子,人少了,倒像压不住了似的。你出去住,日子久了,只怕‘天天地转了过来,也未可知。”宝玉叹息道:“转过来做什幺?便出去了,也是这心,死也不转它的。”湘云叹息了一会,道:“难得你心实。只是宝姐姐也可怜见的,你也想想她吧!我如今才来,也瞧瞧她去1便不回来吃晚饭了,你替我回老太太一声儿。”宝玉点了点头儿,湘云方一径去了。宝玉去回了贾母,一处吃饭不提。

    却说宝玉婚期渐近,凤姐、王夫人亲自过来看裱糊的房子,由周瑞家的领着一一瞧了,都点头儿说好。次日薛蟠、薛蝌送过泥金庚帖来。凤姐打发人告诉薛姨妈过礼的日子,一面将礼单送与贾母、王夫人过目。王夫人看了,命玉钏儿、彩云等一件一件地点明。金珠首饰一百件,春,夏、秋、冬衣服百多件,此外尚有妆缎、蟒缎、彩缎、倭缎等数十匹。过礼这天,将元妃赐婚谕旨用抬盒铺上大红锦缎摆设好了,两边是元妃娘娘所赐大金元宝喜字灯一对,另一抬盒,装上玉如意一柄,金福寿双喜执壶一对。另有四对抬盒,装着御赐各色尺头,后面方是所过之礼。

    薛姨妈也拣日打发薛蟠,薛蝌送过箱笼妆奁。凤姐亲自领着周瑞家的、旺儿家的摆设停当。

    到了结亲这天,贾府内张灯结彩,鼓乐声喧。因前些日子,黛玉升天,迎春惨死,元妃染恙,贾母心中不乐。王夫人吩咐凤姐不用声张,一切从俭办理。

    贾政公务事忙,无暇顾及,只叫贾珍、贾琏,万事从俭方好。好在薛姨妈是至亲,便平常些也不至多心的。所以亲戚不过王子腾、史侯等几家和几位好友。北静王送来脂玉夔龙雕花插屏一对,汉玉松鹤笔筒一件,金如意茶盘一对。冯紫英送了脂玉雕松鹤山子一件。亲友们也有别的礼物相送,不必一一叙述。

    正日子这天,宝玉没精打采懒懒儿的。袭人急得催促说道:“我的爷,躺着做什么?眼看花轿进大门了,还这么个模样儿!”恰好凤姐此时进来,不由分说,拉了起来,替他穿戴,道:“你今日是新郎,人生一辈子只这么一次,怎么这么随便,倒没事人似的?”宝玉只好由着她们。

    一时,十二对宫灯在鼓乐声中进了大门,大轿已从正门而入。傧相迎新人下轿,喜娘二人披着红上来搀扶。贾珍忙推宝玉迎上去。一时到荣禧堂上,傧相唱礼,二人拜过天地。尤氏,凤姐忙扶贾母上坐,二人拜了贾母四拜,又向贾政、王夫人行过大礼。夫妻交拜过了,方入洞房坐喜床、喝交杯酒儿。

    宝玉由人牵着揭下宝钗盖头,莺儿等方上来伺候宝钗梳头。插戴了金丝八宝攒珠风钗,戴上五凤朝阳挂珠,富贵绒花等,艳妆盛服,低鬟蝉鬓,甚觉艳丽动人,无奈宝玉一心只想着:若坐着的不是宝钗,竟是黛玉时,这会子不知何等乐呢!只怕竟要手舞是蹈了。如今却只呆呆地看着宝钗发怔。

    袭人走过来悄悄推着他道:“二爷怎的不言语,不怕得罪宝姑娘么2”宝玉叹道;“宝姑娘不会生气的。她知道林姑娘在天上瞧着的呢!”袭人又好笑,又好气,道:“又混说了,林姑娘早回南边去了,还在这里瞧什么?”宝玉道:“可是你糊涂!林姑娘升了天,在天上瞧得见的。等天晚了,我还要祭她呢!”袭人听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因说道:“又胡闹了!新婚日子的,也要图个吉利。若祭起什么人来,太太知道了定不依的、仔细叫老爷来捶你呢广宝钗忙使眼色给袭人叫她出去,袭人方出去了。宝钗道:“你要祭奠林妹妹么?我今日也正想祭祭她的。”宝玉一听,心中喜欢,不由地看了她一眼,道:“甚好,咱们今晚便祭林妹妹吧!”忙吩咐入去传香烛瓜果。宝钗道:“别忙,这么一闹起来,老太太、太太定然要知道了。若闹到老爷耳朵里,怪罪下来,如何是好呢!我的意思,竟不用去传香烛,就用焚香的香炉,焚上一炉香,置外间几案上,遥空相祭,只要心诚,林妹妹必不见怪的。再说咱们自己的香,也比外头传进来的洁净些。”宝玉想了一想,也有道理,便道:“便依你吧!”

    宝钗命麝月、秋纹等在外间屋内焚一炉香,将熏笼移过去。看看天色将晚,宝玉和宝钗出自外间,叫人将几案移至窗前,放上香炉,一切陈设妥帖,月色已经上来。

    宝玉对宝钗说道:“还是姐姐先祭吧!祭了好睡去,何必都在此守着。”宝钗知他要向黛玉倾吐一番,碍着自己,有意将自己使开,也不勉强。遂来至几案前先施礼磕头毕,拿出一张素笺说道:‘‘今晚洞房花烛之夜,原本妹妹配享。只因娘娘赐婚,不敢不从,妹妹却断送了性命。我心里实是悲痛不已,填了《南浦·悼亡友》词一首,悼祭妹妹,妹妹定然能知道我心。”遂念道:

    玉字泻清辉,漏声穆,曾忆红梅开处。吹笛落梅花,芳菲歇,宝井分香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