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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闹灾荒贾珍责逆子 睹荷叶鸳鸯进佳肴(1/2)

    却说探春从宏仁寺归来,回覆了贾母、王夫人,只说祝祷过了,并不言与东海王邂逅相逢之事。王夫人甚喜,只盼神灵赐福保祐,便去不成东边海国了。夜晚,王夫人将探春进香之事说与贾政,未了,道;“但愿菩萨保祐,去不成便好了。”贾政道:“横竖这一个月就见分晓了,我看三丫头倒不是那起没见识的,保不定愿东边去也未可知”王夫人道;“咱们膝下如今只宝玉、环儿和三丫头,若一个个都远去了,咱们将来也孤鬼儿似的了。探丫头也着实是个可疼的,依我的意思,若这一次选不中,有合适的人家子弟就放了亲吧,省得以后又有什么国的君王来,虽系异国王妃,到底远了见不着。元妃娘娘生来是个有福的,得侍龙体,咱们也觉光耀。如今身居皇都宫院,还难见着。那异国小邦,路途遥远,知道它是干什么样儿?还不如就在本朝选个门户相当、有德有才的,远比去那异国作王妃强多了。”贾政点头道:“你说的何尝不是。其实不只三丫头,宝玉的婚事也该留点儿神,别让他尽在姐妹们队里混,成何体统!我看平素间他毫无心思念书,只在姐妹们身上用心,将来如何是好!若不取个功名,光耀祖宗,别说咱们白养了他,将来也难见祖先于九泉的。”王夫人道:“正是这话,我见他身边有两个丫头狐媚子似的,便撵了出去。好好一个宝玉,何苦来叫她们勾引坏了?”贾政道:“宝玉身边有个叫什么袭人的,名字儿就好刁钻,必是个调三窝四的吧?依我的意思竟打发出去了为是,另选本分的来。”工夫人笑了说道:“老爷看得差了,袭人可是最本分的。心地良善,又有心计,想得又很周全,宝玉有什么不好,她倒肯劝着些。比姑娘们还强呢!宝玉得了袭人,真是前生修的造化我的意思,等他娶了亲再收到屋里来,叫人也放心些,”贾政诧异道:“这袭人果真如你说的这么好么?”王夫人道:“老爷尽管放心,袭人是百里头难于挑出一个来的。倒是宝玉的亲事叫人悬心。”贾政道:“前日户部李郎中来说兵部黄侍郎的姑娘,说是模样儿也标致,性格儿、行事儿也好,我因公务忙,还不曾叫人去打听。”王夫人道;“蟠儿媳妇模样儿也是好的,原说性格儿也好,如今便如何?我的意思,只要品德、性格儿、模样儿咱们都知道的便好,哪怕亲上做亲呢!”

    说到这里,可巧赵姨娘走了来,王夫人便不言语。贾政问赵姨娘道:“环哥儿近些日子可肯上心读书?前日听人说:他肯跟大老爷学,便也罢了。”赵姨娘趁势说道;“者爷近些日子公务甚忙,没时间管教他,便去大老爷那边学些礼貌,增长些见识,如今大有长进了。”贾政道:“很好,叫他好好跟着大老爷学吧!你也多操些心儿。听说他也常到东府里学射箭,可长进了些没有?”赵姨娘道:“已有长进,前些日子还射到一只兔子呢!”贾政一听,自是喜欢。

    王夫人因她是探春的生母,便对她说了探春之事。赵姨娘听了半日不语,末了,方冷冷说道:“由她去吧!她若当上王妃,咱们或者能沾上些光儿,就怕她日后反不认娘了。”说得王夫人失笑起来。一面叫玉钏儿拿出几件玩的东西交与赵姨娘,道;“给环哥玩吧!”赵姨娘谢过了方过去;贾政问王夫人道:“琏儿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不知他近些时候忙些什么?三丫头的事,叫他和珍哥打听打听去。”王夫人道;“听说庄子上闹灾荒,琏儿到庄子上去了。我明日便吩咐珍哥,叫打听去。”贾政点了点头。因夜已深,二人方才安寝。

    且说宝玉这日,因想起秦钟没了,竟没有去看看智能儿。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因叫了焙茗来,备了马,主仆二人,悄悄从后门出去,直往铁槛寺大道而来,一径到了馒头庵。

    焙茗正在庵门前一株树下系马,早有小尼瞧见,进去报知静虚,慌得静虚接了出来。见宝玉正往台阶上跨,忙上前去接庄,说:“什么风吹了二爷来,怎么不先打发人来告诉一声?”宝玉道:“今日天气融和,特特地出来走走,离这里近了,来讨一杯水喝。”静虚忙命智能儿泡来好茶。

    智能儿知道他们来了,开初躲藏着,不肯出来,后来静虚呼唤,方才来了。宝玉见她瘦子许多,分外凄楚可怜。趁静虚打点糕点去了,便悄悄问她道:“这些日子过得好么?”智能儿低头不言语。宝玉道,“我的意思不如替你找个可靠人家,往后也好好儿地过日子。”智能儿只摇了摇头,仍不言语。

    宝玉有些罕异,没料到智能儿竟是一个至情人,不由得劝说道:“姐姐如此年轻,还听宝玉劝告,还了俗,寻个可靠人家,秦钟于地下也可放心。切切不可执著一时,耽误一世,叫宝玉难见兄弟于地下。”智能儿低头拭泪,仍不答话。宝玉不敢再造次,拿眼睛瞧了瞧她,道;“既如此,姐姐往后若有烦难处,捎个信给宝玉吧,宝玉定当尽力相助,”智能儿没答话,竟一径去了。

    宝玉目送着她,呆了一会,不觉感慨万千,便要告辞。静虚出来尽力拦住,道,“好容易大远的来了,岂有空着肚子回去的理。这里虽是荒郊野里,不怎么样,到底有些自然风光,你不如玩一会于,咱们的饭也就熟了。”

    宝玉也想在这里踏一会子青,玩上一玩,便点点头答应了,同焙茗一齐步了出来。

    焙茗道;“二爷独自在附近走走吧!我且去弄些萆,喂喂马儿。”宝玉点了点头,因见前面不远处有一茅舍,周围竹树环绕,青翠葱茏,遂慢慢儿地走了去。走到村头,见村边有一村庄丫头,正在用竹篓子淘洗番薯。见了他来,好生稀罕,疑是天人下降,便偏着脑袋瞧他。

    宝玉瞧这村姑,衣衫好生破旧,面目却天然红润,毫不矫饰,一对眼睛水灵灵的。宝玉觉着好生新鲜有趣,也觉着这姑娘有些眼熟。见她不断撞着篓子,甚觉新奇,便笑问道:“你手里不断摇着的是什么东西?里面圆圆的是什么?”那姑娘转动着水灵灵的眼睛,道;“这是淘洗番薯的篓子,我这里不断撞它,泥就掉了。你瞧,已洗得白白儿的,圆圆儿的,煮来吃,又香又软和!”一面停下来让宝玉瞧仔细。宝玉遂近前蹲在沟边,那村庄丫头便把着手儿教他。宝玉晃荡着篓子,一面瞟着村姑笑。

    村姑便问:“你是天上神仙下凡来的?”宝玉抿嘴儿笑,摇着头儿。村姑道,“你哄我呢!你是哪吒太子,项上还挂着圈儿的。”宝玉越发大笑不止。那村庄丫头这时忽然吃惊地站了起来,说:“嗬呀,我怎么忘了!原来你是上回到我们庄子上来过的那个哥儿!”

    宝玉也吃了一惊,这才认出——这可不是转纺车儿给他们瞧,以后又在村头目送他的那一个二丫头!难怪如此眼熟。宝玉正欲问她的话,正好焙茗来唤他回去吃饭,道:“原来爷在这里!害得我好容易找到。那边饭熟了呢!静虚等了好一会了。”宝玉心中好生不乐,只好瞧了一瞧那叫二丫头的,怅怅儿地去了。

    焙茗一边走,一边偷偷儿地问宝玉;“方才那村庄丫头,衣着那样破旧,爷怎么同她搭起话儿来?没的一身臭味,熏坏了爷。”宝玉笑而不答。焙茗道:“我知道了,二爷瞧着她穷,是可怜她,要帮帮她么?”一句话,提醒了宝玉,深悔没给她一块玉珮,将身上散碎银子给她。心里纳闷,便痴痴呆呆的。焙茗跌足叹道:“瞧,我好糊涂!定是二爷要买她房里作丫头。明日我告诉林大姑娘去,叫买了来,日日撞篓儿给二爷瞧,二爷岂不就开心了。”说得宝玉撑不住笑出了声来,道:“好混账的东西!满嘴里又混浸了!看我回去拔你的舌头!”焙茗忙将舌头缩了回去。二人遂回至馒头庵。

    静虚连忙摆上素餐,宝玉哪里喜欢吃那些东西,却突然看见有一碗番薯,真感喜出望外,忙着挑了来尝,甚觉细软可口。便只挑这菜吃。静虚见他爱吃,甚是喜欢,又叫人盛一碗来。

    一时,吃毕,宝玉用茶漱了口,见智能儿不肯出来,只好告辞。静虚千嘱咐,万叮咛,叫路上小心,莫让马儿撞着,宝玉已出了庵子,骑上马去了。路过那茅舍时,便翘首而望,心中真想再见到那二丫头,却缈然无有踪影,只好叹息着,怅然去了。

    宝玉回去后,过了一二日,到贾母房里请安,便嚷着要番薯吃。贾母笑道:“作怪,怎么巴巴儿的想起吃那下贱东西!”一面吩咐厨房里做了来。

    袭人也跟了来,道:“前日他回来,便嚷着要吃这东西,说是见人吃番薯,怪有味儿的,”贾母笑道:“那番薯我小时候也吃过一两回,倒顶香甜的,果然好吃。既宝玉要吃,吩咐厨房里多煮些,大家都尝尝。”

    一时,凤姐来了,道:“听说老祖宗要吃番薯,我也嘴馋,且赏我也吃一口。”贾母见凤姐喜欢,十分高兴,道:“是宝玉想吃,叫煮来的,想不到你们都爱吃。既如此,叫姑娘们都来尝尝。林丫头只能吃一点儿,这番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多了,不克化。”宝玉道;“林妹妹到三妹妹那里玩双陆去了,且给她留一点儿。”

    一时,姑娘们都来了,黛玉、探春也都闻讯走下来。尤氏听了小丫头说,也当作新鲜事儿赶了来。李纨和王夫人也都陆续来到。

    贾母见吃一次番薯,来了这样多人,十分喜欢,因笑道:“这番薯咱们每年也吃些,倒不曾单独吃过,不过菜里偶然一点儿。今日学小家子煮番薯吃,倒大家都赶了来。”尤氏见贾母喜欢,忙说;“我在娘家时,也吃过几次,怪可口的。”凤姐叫:“给平儿、大姐儿也送些去,难得有兴头煮这么一次。”

    不到半顿饭工夫,厨房里用红漆描金的掌盘送了来,都剥了皮儿的。凤姐忙抢过一块又圆又大的奉与贾母,尤氏便奉与王夫人。姑娘们都抢着吃。

    贾母道:“这原该盛在碗儿内吃,方才像话儿。既学小家子,便叫盛了来,大家用手抢也热闹些。”李纨道;“明年咱们稻香村也种一些,奉了来老太太尝。’’惜春道:“往后咱们家可要靠它来过日子,大家别争。”尤氏道:“不过偶然吃一两顿,谁还日日吃它不成!”惜春道;“我说你不懂,这番薯,平常人家,时常吃的,往后咱们家能不吃么!我故而不吃,且留着日后来吃。”尤氏笑道:“你不吃,咱们吃。林姑娘脾胃弱,你同她吃饭去吧!”惜春冷笑着,同黛玉去贾母后面屋子吃饭去了,这里,大家一抢,一盘番薯剩下的已不多。凤姐连忙抓起两根,道:“我原说好好儿地吃一顿,却被鸳鸯丫头抢光了。这两根还不归我么!”鸳鸯道:“你好嘴搀,倒和咱们争!方才我没能吃多少,这两根归我吧!”凤姐不给,两个便争。凤姐对尤氏道:“还不快来帮我,替我藏起来!”边说边将手里的番薯扔了过去。谁知手儿一偏,不偏不倚,正中宝玉胸口。宝玉不提防,不觉“嗳哟”了一声。众人都哄然大笑起来,道:“可了不得,可惜了他这件鲜明衣裳,给弄腌臜了!”

    贾母边笑边问:“吓着了不成?”便要叫人取“安神养心丸”。宝玉笑道:“我倒不曾吓着,不用取的。倒不知凤姐姐可闪着手儿没有?”凤姐笑道:“嗳哟哟,你只管换衣服去吧!还这么婆婆妈妈问别人。”

    袭人一会已取来了衣服,一面笑嘻嘻对凤姐说道:“是二奶奶弄腌臜的,怎么样呢,便不赔么?”凤姐忙道;“好妹妹,快别着急,明儿给送两件上好的去,好么!”袭人拍手笑道:“这么一来,咱们岂不赚进来了?”众人忙问:“这是为何?”袭人道;“这衣裳二爷原不喜欢。今早上,哄了半日,方穿上了。既二奶奶如今要赔,岂不合了咱们的意思。”凤姐却嘟了嘟嘴儿道;“这也只好认了。都怪我嘴馋,又撒野,今儿抢人的番薯吃,虽不值钱,到底新鲜!若不赔些出来,老祖宗定然不依的。还不知变什么法儿,让我赔出十倍的来,我做梦呢!”

    贾母道;“猴儿,你闯了祸,还派我的不是!吃了我的东西,敢不还席!”凤姐一拍大腿道:“你们听听,可不是猜准了,那番薯原是不值钱的东西,老祖宗诳我来吃,便”叫我赔鱼肉;若叫我吃鱼肉呢,岂不要赔龙肝凤胆;若叫我吃龙肝凤胆,岂不要挖我的心子吃么!”

    众人哄然大笑开了。贸母笑得指着她,流出眼泪,说不出话来;宝玉、探春等都笑得前仰后台;王夫人、尤氏笑弯了腰,不断喘气。

    鸳鸯边替贾母搓揉,边笑着说道:“明儿咱们就弄龙肝凤胆,二奶奶吃,也好瞧瞧二奶奶的心,是玉石还是玛瑙做的,不然,怎么这样歪派,万人中尽没个人可及呢!”李纨道:“凤丫头必是吃了李老君的仙丹投生来的,所以多长出一个心子,别人想不到的,她想得到,咱们都不能及。”贾母道:“依我看,倒不像吃李老君的仙丹,倒像吃了比干的玲珑心窍,所以才这么难缠!”

    惜春、黛玉这时已吃完饭出来了。惜春一听,便笑了起来,说:“这话岂不骂着二嫂子了?”众一想,又哈哈大笑不止,道:“正是呢,倒是让老太太说准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