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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慈太君仙舆欣就养 勇将军使节出从征(1/2)

    话说宝玉要请贾母同至赤霞宫奉养承欢。贾母那时在丰都荣府,上奉翁姑,未免拘束。此去就养爱孙,仍旧当起老祖宗来,自是愿意,却怕贾源夫妇不允。

    宝玉曲体重闱之意,次日至贾源处请早安,陪着谈些旧事。

    趁祖爷爷欢喜,便将此事委婉陈请,说得十分恳切。贾源本是公忠体国的大臣,于家事不甚在意,听宝玉说的入情入理,即时应允。国公夫人也深知贾母年老,平时家政都是姨娘们分管,在此与否,并无关系。既是贾源答应了,便顺着说道:“你奶奶在这里也闷的慌,让他去疏散疏散罢。”宝玉听了大喜,又陪着说一会闲话。

    出了那院,便一溜烟跑至贾母处,说道:“祖爷爷、祖奶奶都答应了,咱们预备走罢。”贾母笑道:“到底宝玉面子大,我正发愁怎么跟老人家说呢,你倒说好了回来啦。”宝玉又催着鸳鸯替贾母归着东西,鸳鸯道:“那都有他们呢,我这里新来的,怎么插得下手去。”宝玉归心甚急,只得又姐姐长姐姐短的央及那些丫环。他们听说贾母要走,就忙着收拾起来。这件收起,那件带去,那一件要请示太太带去不带,乱腾腾的堆得满地。鸳鸯看不过去,说道:“这些东西,那里都有现成的,决短不了。只理老太太随身穿的用的罢。”这才省了许多事,只四季常穿的衣服和随身应用的东西,也装了好几个大箱子。

    宁国公夫人知道了,赶紧打发人来说是明儿中上,请西府里太太饯行,就在会芳园里聚聚。还说请太太务必带了哥儿去。

    贾母正忙着,也只可答应。届时坐了家里的朱轮后档车,带了宝玉同去。那里也有家里的班子,演些吉祥热闹戏文。陪客都是族里老婶娘、老妯娌们,自有许多周旋说笑。宝玉却跟着贾演另坐一席,席间无非谈些史事兵法以及自己当年战绩。宝玉本来不大爱听,台上演的又是《独占花魁》,那扮卖油郎的小生,脸庞眉眼有几分像蒋玉函,更看得满腔闷气,便想要回去。

    偷眼看贾母座上,正说得高兴,又不好催得。直坐至上灯方散。

    次日便是启行之期,贾母领着宝玉叩别了贾源夫妇。宝玉又向代善叩辞,问爷爷何时可去,代善只是微笑。问至再三,方笑道:“我是懒得出门的,等你老太太花甲再周,我去凑个热闹罢。”紧赶着便料理登程,贾母坐着八人绿轿,凤姐、鸳鸯、晴雯和贾母带的丫头珊瑚、翡翠,分坐了三辆大鞍车。宝玉骑着马,在贾母轿前引路。出了丰都城,全是一片黄沙,那舆马便走得快了。

    一霎时,过了冥界,那边又另有舆从伺候。大家服侍贾母换了轿子,然后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仍旧飞驰前进,直至赤霞宫二层门内下舆。

    黛玉先已得信,约同迎春、香菱、尤氏姐妹在那里迎候。

    只见贾母扶着鸳鸯缓缓行来,凤姐、宝玉跟随在后。黛玉、迎春先向前迎了几步,叫声老太太。贾母一手拉着一个道:“我的儿,我心疼了那么些日子,你们还好好的在这里呢!”香菱等也都见了。贾母道:“这位是薛家姑娘,我是认得的。那两位是谁?好生面熟。”黛玉道:“这是琏二哥哥的新二嫂子,见过老太太的,想是忘了。那是尤家的三姨儿,现在是柳二奶奶。”随后又是紫鹃、麝月、金钏儿上前请安。贾母笑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凑到一块儿的?真把我喜欢糊涂了!”

    凤姐儿见了尤二姐,满心惭愧!尤二姐却大大方方的向他叫声姐姐,凤姐不免也叫声妹妹。那尤三姐见了凤姐,却面有怒容,凤姐招呼他,也带理不理的,又狠狠的瞧了凤姐一眼。

    黛玉道:“我给老太太收拾的屋子,老太太瞧瞧好不好。”

    便引贾母直至工字院正房,床柜几案,都照着内室布置一新。

    也有后房,预备丫头们住着。房里靠墙放着紫檀螺钿长几,正中摆的是古铜锈绿太师鼎;左边是一个均窑大花囊,满插着各色牡丹;右边是龙泉冰纹大果盘,满供着透黄玲珑佛手。靠窗一排紫檀螺钿椅子,当中是青绿山水大理石的圆桌,照样配的凳子。墙上尚有些名人字画,那两幅赵伯驹的仙山楼阁,苏汉臣的工笔美人,更见精致。

    宝玉、黛玉先双双拜了,大家也都拜过,请贾母上炕歪着歇息。鸳鸯取过唾壶、眼镜盒,放在炕几上,众人随意坐下,只凤姐、黛玉、尤二姐站着,凤姐向四下里看了一番,道:“这比家里老太太的屋子还讲究呢!”贾母笑道:“你看着好,今晚上就陪我住在这儿罢。”

    凤姐笑道:“这房子得要有那福气,才压得祝我倒想住,也得配啊!”又向黛玉道:“林妹妹,你一向不大(扌刀)饬屋子的,真亏你布置得件件合式。这回妹妹大喜,我也没得赶到,听说姑爹姑妈也都见着了,我真替妹妹喜欢。还听见宝兄弟说,妹妹背地里还惦记着我,我这做姐姐的太丢人,拿什么脸见妹妹呢?”黛玉听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半晌方答道:“凤姐姐还是这么会说话!”凤姐是有心病的,听见这话登时脸上飞红。

    此时,香菱正和尤三姐唧唧喁喁的在一边说话。贾母见迎春闷坐无言,便问道:“迎丫头,你也住在这里么?”迎春道:“我在那边‘薄命司’里住着。”贾母皱眉道:“怎么单取这个名儿,怪难听的。我来了,你也在家里住几天罢。”迎春道:“我也不断的在这里祝这一向宝兄弟不在家,他把我接来给林妹妹作伴,好几天没回去了。”贾母又问道:“宝玉呢?”

    黛玉笑道:“他是无事忙,一会儿也坐不住的。不知道往后头又鼓捣什么去了。”贾母道:“我也到你们新房里瞧瞧去。”

    说着,便坐起来。黛玉忙唤鸳鸯、晴雯,都不在这里。珊瑚、翡翠听见了,走进来。贾母便扶着他二人来至后院,黛玉和众人都随后跟着。

    一时进了堂屋,宝玉和鸳鸯、晴雯正在西屋里向麝月、紫鹃等说这两天在丰都的事。一听贾母说话,连忙都走出来。宝玉道:“老太太精神真好,一点不显着累。”贾母道:“我闷了这些日子,到这里一疏散,倒显出精神来了。”凤姐笑道:“人逢喜事精神长,这句话是不错的。那王母娘娘闷了,他孙子刚娶了媳妇,偷丈母娘家里一个桃子给奶奶吃,这一笑,就笑了三千多年哪!”贾母笑道:“你这猴儿,总忘不了吃蜜蜂屎。”说得众人都笑了。

    贾母进了新房,说道:“这地方我好像来过的。”迎春笑道:“这子曲曲折折的,有点像怡红院罢。”贾母道:“说他像也不大像,乍一看,可像的很呢!”又见那屋里绣帘锦幔,彩毯华茵,十分绚丽,说道:“新房原该华丽的,像这样就好。

    那宝丫头偏喜欢素净,到底不是好事。”

    黛玉让贾母在躺椅上歪着,正对着元妃画的富贵神仙直幅,画的是牡丹水仙,正中钤了一块贤德皇贵妃朱玺。贾母瞧见,说道:“这是元妃娘娘画的么?”宝玉道:“寻常也有代笔,这可是亲自画的。他还会几笔山水呢。”贾母道:“娘娘从前在家里就喜欢画画,可没有学成。

    大概在宫里那几年画好了的。”

    大家正说着话,宝玉悄拉黛玉衣裳道:“凤姐姐的屋子给他收拾了没有?”黛玉瞅他一眼道:“这还用你说么?”贾母问起香菱、尤三姐怎么到这里来的,他二人各述了一遍。贾母道:“姨太太真也可怜,叫那搅家精闹得家翻宅乱的。好容易他闹够了走啦,添了个孙子,正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又把菱姑娘给妨了。”又向尤三姐道:“我听那东府里老公爷说起,珍阿哥还要出兵打仗去呢。你姐姐那么老实,珍阿哥一走,那府里可不散了么?”

    正说着,鸳鸯回道:“老太太饭摆齐了。”贾母和众人又同到中院来。黛玉让迎春、香菱、尤三姐陪贾母同吃。贾母道:“凤丫头他们呢?”黛玉道:“我给二位二嫂子另外摆着呢。”

    贾母道:“你们都在这里吃了罢,大家热闹点。林丫头,你也只管坐下,别装那新媳妇的样儿。”于是,又添上碗筷,一同坐下。

    凤姐还是时常走上去,替贾母布菜添饭。黛玉、尤二姐向来没做惯的,也跟在凤姐后头走。贾母道:“你们别招呼我啦,叫丫头们服侍罢。”又笑道:“我从前看你们还规矩,也看惯了。这一向自己又当了小媳妇,才知道你们的苦处。咱们家规矩也太重,这里除了我,就是你们姐妹,不要那么拘着了。就是林丫头,也不是外头娶来的,只管随随便便的和从前一样,我瞧着倒喜欢。要尽孝也不在这上头。”一时吃罢。黛玉问道:“老太太没事,还斗个小牌罢。”贾母道:“今儿也乏了,咱们说说话儿倒好。”那天贾母初到,谈得非常高兴,连香菱也留着住下。

    尤二姐这几天本住在赤霞宫,替黛玉解闷,因凤姐来了,倒要搬了回去,黛玉、迎春都留他不祝还是凤姐心中内愧,花说柳说的,留尤二姐在一屋里同祝那晚上说了无数愧悔的话,差不多要挖出心来给二姐儿看。尤二姐本是爽直一路,听他说得情情理理,便也十分原谅他,倒成了要好的姐妹。尤三姐背地里几次劝他姐姐,不要再上凤姐的当,二姐儿也不在心上。从此便和凤姐同祝鸳鸯也长住在赤霞宫,一心服侍贾母。遇着有事,方到“痴情司”去。按下不表。

    如今且说荣国府中,自从李纨同着贾兰夫妇往九江赴任,家里便冷静了许多,只宝钗却比先更忙了。从前李纨、平儿同管家务,平儿因自己不是正主儿,只是问到说到,从不多说。

    李纨也不过持个大体,所有大主意都是宝钗拿的,有时和探春商量。可是家人媳妇们回事,遇着宝钗不在议事厅上,向李纨回过也就算了。如今李纨走了,平儿更不敢做主,事事都要取决宝钗。因此,早半天必得在厅上坐镇,就是回到怡红院,遇有急事,他们也要赶来面回,一刻也不得安逸。

    此时,探春却搬回贾府住下。原来周琼移镇长江,政府因江防吃重,命他添募二三十营新兵。周琼想到此事利弊关系甚大,若办的不得法,那官兵便是盗匪。特地赶信叫他儿子克速南来,帮同筹画。周姑爷得了信,不两天便起身趱程去了!一时归期难定。探春将住宅托与周府亲眷照管,自己乐得在秋爽斋住祝见宝钗操劳太过,有时也在议事厅帮着料理。

    那天,王夫人偶然高兴,至秋爽斋来看探春,坐至傍晚。

    正值雨后新寒,不免受了感冒,夜里便泻了四五遍。第二天早起,宝钗探春来请早安,王夫人正在炕上歪着。宝钗道:“太太还是请王太医来看看罢。”王夫人道:“我也没什么大病,刚才已吃些菩提丸。只是珍大嫂子前儿来这里,说起上月就要请赏桂花,被那几场雨耽误了。眼下菊花开得正好,叫我挑个日子,到东府里散散。我和他说好了,明天准去的,这一来又去不成了。”探春道:“我们通知珍大嫂子,等太太好了再请,也是一样。”王夫人道:“只怕他们都预备了,你们明天去替我说声罢。”二人答应下来。

    那尤氏上次来邀王夫人,本说是请去听听小戏。只因王夫人再三嘱咐不要费事,仅止传了一班说书的。又因外客来了,要占王夫人的坐位,只约了薛宝琴、邢岫烟,此外便是探春、宝钗、平儿,并无别客。本要约史湘云的,因他这几天正住在他叔叔家里,也不曾邀得。却想不到王夫人这两天刚刚病了。

    到了那天,探春、宝钗和平儿约齐了,坐车同往宁府,直至内仪门下车。尤氏、胡氏接出,先至上房坐定。探春说起王夫人本要来的,偏偏前天到园子走一趟,便感寒患泻,实在撑不起来,向尤氏致意道歉。尤氏道:“这怪我们请得不诚,耽搁了这些天,若早请,也许太太来得了。我知道太太也喜欢热闹,只要身子好,没有不来的。”宝钗道:“邢妹妹也怕来不了。蟠大哥那个小子,一直是跟他的,昨儿也有点寒热,又是哭,又是吵。不知道今儿好了没有?”平儿道:“这天气一凉一热的,也真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