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最后的机会(1/2)

    我坐在院中的石阶上发呆,长长的头发披垂下来,遮掩住一双紧皱的烟头。地上,两只蚂蚁在打架。我心里乱糟糟的,离最后一次录像只有两天了,我要做的片断还没头结呢。这次被指定表演“潇湘子雅谑补余香”一场,这是林黛玉取笑刘姥姥象个母蝗虫一段戏,展示了黛玉风趣幽默、尖酸刻薄的一面,谁读到这里都不禁为黛玉的俏语谚言哑然失笑。可怎样才能使表演恰到好处,只需淡淡几句,就引得宝玉笑得捶胸顿足,湘云笑得人仰马翻呢?我苦思冥想,不得要领。

    “喂,陈晓旭,片断准备得怎样了2”我顺着声音抬头一看,不得了,什么时候导演站在了我面前,一双眼睛审视着我。

    我立刻站起来,不自在的笑笑。说真的,我有些怕这个严肃的老头,因为他对人的表情太含蓄,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担心地问我:“后天就要录像了,你准备得怎样了?”

    我说:“排练了两次,可我说完了台词,他们谁都不笑。”

    导演说:“这就要看你的表演了,这样一个伟大的著作中的重要人物,没有一定的阅历和表演经验的演员是很难胜任的。说实话,我对你很不放心呵,这次录像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努力吧,全国多少双眼睛都瞪着咱们哪。”

    我点点头,深深理解他的话。《红楼梦》的价值人所共知,演好一个角色比拍好整个戏更难。望着他远去的瘦小的身影,我心里有一份沉沉的担忧,为他,为我,为我们大家。

    两天后,片断录像结束了。晚上所有的人都涌到会议室去看回放,而我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这两天弦绷得太紧了,我怕自己不适应那种紧张的气氛。我坐在床上面壁,全不去想隔壁的屏幕上会是怎样的效果。

    夜很静,一缕月光温温柔柔地照进来,把黑暗点缀成诗意朦胧的世界。有几点光斑漫不经心地在我的脸上游移,仿佛是一只温柔的手把我轻轻地抚爱。在这无言的交流中我似乎感到一种信任,一种理解,这是我在这些奋战的日子里多么渴望的情感啊!我不禁为这样细致的关切而泪湿了。月光仿佛可解人意,渐渐地把它温柔的光环洒遍我的全身。我闭上眼睛,体味着这种超人世的温情,竟在不知不觉中安然睡去了。

    当同屋的女孩儿们带着得意或沮丧的心情回来时,我已在梦境中超脱了。

    “末日的宣判”这是一个不平常的夏日,姑娘们早早收拾停当,却没有了往日的欢笑人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期待着最后的时刻。三个月的学习结束了,导演将在今天宣布角色名单。我本来是个喜欢安静的从此时却受不了这样沉闷的气氛。我拉着同屋的沈璐,一口气逃到园中栽满杏树的山坡上。

    呵,这儿有多么新鲜的空气呀。

    “瞧,小杏子,树上有小杏子!”我惊喜地喊道。

    “在哪儿?”有两条健美的长腿的沈璐急忙伸长了脖子寻找。

    “喏,在那儿。”我往高处一指。

    她咽了一口酸酸的口水,然后把外衣往我手上一扔,一眨眼爬上树去。我在底下大叫:“当心。”

    她在茂密的树叶里伸出头笑着喊:“嗨,接着。”一枚枚青杏落在了我的脚下。我一边跳,一边拣,咬一口,好酸呵!

    突然,树上的沈璐怪叫着溜下树来,我急忙跑过去,原来她是让一只毛毛虫给吓坏了。我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她说:“我以为你胆大如斗,呸,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

    她板起面孔命令道:“不许笑,把属于本人的一半杏子交出来。”我俩立刻坐地分赃,一边大嚼,一边大笑,竟把寂静的杏林当成避乱的桃花源了。

    大家已经坐好准备开会了,我们俩悄悄地溜了进去坐在墙角的位置上。四十几双眼睛不安地注视着导演,仿佛在听候最后判决一样。

    导演慢慢掏出眼镜戴上:“下面,我来宣布角色名单,金陵十二钗第一名……”

    我的两只手紧紧地捏着衣袋里的杏子,但是一种神秘的预感把一切告诉了我。我在心里几乎与导演同时念出:“林黛玉——陈晓旭扮演。”

    尽管如此,我还是惊呆了。

    如果你也有一个梦想,还有一份真切的热望,那么,追求吧!它终于会实现的。

    西山“别墅”仲夏的西山,是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通往山顶的路边开满了灿烂的山花。沿着这条蜿蜒的也山路走到头,有一幢楼房。《红楼梦》剧组的“奶奶”、“小姐”、“老爷”、“少爷”们正在这里潜心研读,要跨越二百多年的时空,去体味那贵族大家庭中的酸甜苦辣……

    这里弥漫着一片返古情绪,每个人都在有意使自己更接近那个时代。姑娘们把一头披肩秀发辫成了直直胸辫子,高跟鞋被扔在角落里落满了尘灰,录音机里不时传来幽雅的古典乐曲,每天,大家早早起身,到楼下的操场上,练习走路,请安跪拜及各种各样的礼节,奶奶小姐们被这些没完没了的礼节搞得手忙脚乱,不禁暗暗笑过去的人活得未免太仔细。

    我是很会偷懒的人,一听到运动就头痛。每天的礼节练习是想逃也逃不掉的,可一开始跑步锻炼,他们可就抓不到我了,一个人躲在树后面看书,看着她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是又开心又得意。

    这两天早晨,我发现了一个怪事,每次“玉钏儿”和“彩云”跑过来的时候,身上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这是什么新式武器?我对她们俩发生了强烈的好奇心。第二天早晨,我仍旧靠在树上看书,眼睛却瞥着远处的小路,不一会儿,两人“哗啦哗啦”地跑来了。呵,大热天,居然穿着绒裤毛衣,两人圆圆的脸蛋上挂满了汗我连忙喊“咳,干吗这么拼命,又不是去送鸡毛信,别跑了。”

    “不行,还剩最后两圈了。”她们气喘吁吁地继续跑。

    我索性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看着她们一圈两圈地跑完回到楼里,然后跟着进去,蹑手蹑脚地来到她们房门口,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呀,哗啦声又在响,我迫不及待把门猛地拉开,随着两声尖叫,我看见她们两人正呆立在那里瞪着我,毛衣绒裤脱掉了,全身上下裹着一层塑料布,我笑起来了,因为她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