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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神性与奴性的完美结合(2)(2/2)

公开顶撞。尤氏仁慈宽厚,未深计较,而当凤姐处罚这两个婆子时,她反过意不去。善良,在弱者面前,竟使自己甘居更弱的弱者。

    贾府作为豪门世家,等级森严,主子洗脸需小丫鬟跪举面盆。第七十五回,尤氏在李纨房中梳洗时,不但毫不介意地使用下人的脂粉,而且对小丫鬟不跪毫不见怪。当李纨看不过去时,尤氏反为小丫鬟辩护: “我们家下大小的人,只会讲外面假礼假体面,究竟做出来的事都够使的了。”善良,使她在冷眼等级制中独具怜下藐上的明晰。

    尤氏这一形象,表现了真、善、美在假、恶、丑重压下的折光。她“真”,从不违心奉迎,然而“真”却无立足之地,只是“假”的附庸;她“善”,总能关注到别人的长处与困苦,然而“善”却被视为软弱,只是“恶”的仆从;她“美”,曹雪芹用一个“艳”字概其娇容,然而“美”却得不到张扬,只沦为“丑”的尤物。

    神性,就这样异变为奴性。

    尤氏,是否可以成为被压迫妇女的典型?这个形象,是否道尽了广大劳动人民共同的人性? 应该是。

    她出身低微,是劳动中人;她位列豪门,是富贵中人。她一生兼具对立的两个阶级不同的成分,却书写着两个阶级共同的人性。只是这人性在私有制及私有观念的扭曲下,已异变为奴性。

    奴性绝不是可以简单划分,或简单评判的。它具有广泛的社会性。被鲁迅激愤地自嘲为“做稳了奴隶的时期”,那一种奴性,该是广泛的“国民性”吧!

    但是,奴性中的神性,却如影随形,神采自现。如果说,曹公借警幻仙姑为秦可卿“写神”,借尤氏为秦可卿“写形”,那么,书中另外一个重要人物——香菱,则是为秦可卿“写影”。

    香菱是处于奴隶地位的秦可卿,秦可卿是处于贵族地位的香菱。书中曾借他人之口,暗点香菱即为可卿。周瑞家的说: “倒好个模样,竟有些像咱们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儿。”(第五回)香菱从小被拐卖,被抢,被迫做侍妾,不知父母为谁。面对薛蟠之残暴,夏金桂之刁泼,她处之坦然,麻木于自己的奴才生活,生于不幸之中却没有对不幸的不满和反抗。 这是奴性,是极端的奴性。

    然而,奴性与神性竟然结合得如此完美: 香菱身处奴才地位,心灵却属于另一个世界。学诗,书写着她对真、善、美的不懈追求;生活,一片天真烂漫,将身心融会在天地万物之中。说什么苦?道什么悲?在香菱眼中: “不独菱角花,就连荷叶莲蓬,都是有一股清香的。但他那原不是花香可比,若静日静夜或清早半夜细领略了去,那一股香比是花儿都好闻呢。就连菱角、鸡头、苇叶、芦根得了风露,那一股清香,就令人心神爽快的。”(第八十回)。谁说香菱麻木!她对大自然之神韵,该是领略得洞微烛幽吧!

    此中禅意君知否?

    担水砍柴,无非是禅;

    杀猪宰牛,无非是禅;

    挨打受骂,无非是禅。

    禅者何意?便是身处大千,光怪陆离;内心深处,却被一片追求真、善、美的灵光所充满,所笼罩,所陶醉。

    这就是香菱,是对秦可卿的一种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