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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兰契互剖金兰语(1)(2/2)

,被人慢待、冷落,“不免常生寄人篱下之感”。假如本人心胸不开阔,就会更想不开,甚至感到“严相逼”。因此黛玉的感觉不等于事实,而这有时会给读者造成错觉。有些地方黛玉大为生气是没有道理的,纯粹是她心胸狭窄之故。如第五回宝钗刚来不久,她“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下无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抑郁不忿之意,宝钗却浑然不觉”。黛玉的生气显然是出于某些女性的常见病、多发病——嫉妒。这种小心眼子经常给她自己带来不快,宝玉也每每被她嘲笑。十九回宝玉想看她袖子为什么这么香,黛玉说:“人家有‘冷香’,你就没有‘暖香’去配?”这里己卯、王府等本有脂批道:“的是颦儿活画。然这是阿颦一生心事,故每不禁自及之。”此说很是。曹雪芹要她“当自嗟”就包含这些方面的自省。但每个人自己的感觉毕竟与个人修养以及与对情况的了解程度有关,不等于是事实,究竟如何,还应视实际情况才能作出正确判断。而从前八十回来看,黛玉在贾府确实备受礼遇,从未有何受伤害之事。被人们认为是黛玉受冷落的一些例子,有的事出有因,如宝钗生日,元春赐物;有的是友好的玩笑,如王熙凤说“吃茶”;有的至多算是玩笑不当,如说她像小戏子;有的则是黛玉自己多心,小心眼儿,为小戏子的事生气便是。所以在曹雪芹写的前八十回宝黛爱情的问题上,并不存在什么“强大黑暗势力压迫”的情况。林黛玉的一些言行不符合封建礼教的规范,但也还没有构成“与封建礼教的尖锐对立”。因为她的言行真正触犯封建礼教的成份并不多,也不严重。比如她对举业固然有冷淡的一面,但远远没有达到宝玉那种极度厌恶的地步。第九回宝玉去塾中读书前来向黛玉话别,黛玉还笑道:“好,这一去,可定是要‘蟾宫折桂’去了。我不能送你了。”可见对举业并不厌恶。宝钗、湘云和她在这个问题上不是热衷与反对的本质不同,而是热衷与有些淡漠的程度之别。当然这在当时也就很了不起了。

    曹雪芹对林黛玉的热爱并不仅仅表现在对人物品德、人格、才学、外貌等方面的描写上,而且同样重要的是体现在对这个人物的精心塑造上。曹雪芹和绝大多数作家包括像汤显祖、蒲松龄这样的大作家在人物命运的处理上的一个重大区别是,他并不将美好的结局与美好的人物划上等号。中国古代小说中经常能够见到的作者持褒扬态度的主人公死而复生、金榜题名、有情人终成眷属等等,在曹雪芹的《红楼梦》中看不到。这是他远远超过高鹗和其他续书作者的地方之一,是曹雪芹现实主义精神的重要体现。尽管林黛玉在高鹗笔下也以惨死告终,但“兰桂齐芳”、“家道复初”之类却不符合曹雪芹的原意。根据佚稿,林黛玉最后的“泪尽而逝”,其实“思想性”一点也不“弱”,而且非常符合曹雪芹小说的总体构思与原初设计。绛珠小草和绛珠仙子不论多么可爱与值得同情,其致命弱点是对神瑛侍者的极度依赖。其生命的延续、小草成人以及追随下凡等无不是神瑛侍者所给予的,因此当生活中的“神瑛”贾宝玉一旦离家避祸久久不归,那么“绛珠”的俗身林黛玉便失去了唯一的依赖,生命力自然就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