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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大颠僧承恩求解 唐祖师传咒收心(1/2)

    诗曰:

    雾雾云云烟复烟,谁知头上有青天,

    忽然一阵香风送,毕照须眉日月前。

    又曰:

    尺绳入鼻好牵牛,曳得鳌来是钓钩。

    度世有仁仁有术,金刚见佛自低头。

    话说唐宪宗皇帝同满朝文武,亲看见唐三藏与孙悟空现出佛身,亲分付求解,想后冉冉腾空而去,不胜惊喜,始悔从前好佛之误,就打点要出榜招求真解之人。

    却说生有法师被打,正惊惧昏聩,忽侍者报:“唐三藏已驾云去了。”方回转来,自觉没趣,只得定定神又入朝奏道:“遣人求解,自是善缘;然奉旨讲经,实非邪道。臣庑中洪福寺讲坛既已亲承佛旨,不敢开讲矣。但天下及长安城中各寺,奉旨已久,又正值讲时,恐停止不及。乞圣恩令其遵旨讲完,讲完后再行停止。庶不致违悖圣旨。”宪宗道:“既停止不及,听其讲完可也。”正说不了,只见各寺讲师都纷纷入朝启奏道:“众僧正遵旨登坛讲经,忽半空中降下一个火眼金睛尖嘴缩腮的神圣,手持一张金字封皮,在经文上一晃道:‘奉佛旨封经。’说罢就不见了。臣等再展经时,那经文就象粘成一片的,再揭不开,不知是何缘故?特来请旨定夺。”寺寺皆是如此说。宪宗听了满心欢喜道:“佛法有灵如此,敢不信心求解!”因召生有法师上殿道:“昔年太宗皇帝求经,亏得陈玄奘佛师应诏,太宗感激,赐为御弟。今朕欲求真解,必得亲信之人,方可代行。朕之亲信无如法师,法师若不辞辛苦代朕一行,朕亦与法师结为兄弟。不识法师意下何如?”生有听了,惊得满身汗如雨下,战兢兢半晌方答道:“臣蒙圣恩,安敢辞劳?但念臣生于长安,长于长安,从未曾出长安一步,外面径路全然不识,如何历得千山万水?”宪宗笑道:“法师既不识路,何以指迷?”生有答道:“人各有能有不能,臣虽不能远求真解,若是佛前焚修,祈保圣寿无疆,则臣不敢多让。”宪宗笑道:“法师若能祈祷,又胜似求解多矣。”因问丹墀下众僧道:“生有法师已失朕之望矣,不知汝众僧中有能出类拔萃不辞辛苦以成朕志者否?”众僧听了,就似泥塑木雕,无一人敢答应,宪宗默然不悦。生有只得又奏道:“求解远赴灵山,臣僧尚不能应诏,众僧安能承命?臣保举一人,定然去得。”宪宗道:“法师保举何人?”生有答道:“就是前日请正佛法,今奉命纠察讲经的大颠和尚。”宪宗道:“法师如何知他去得?”生有道:“他表上原说,若要讲解,必求智慧之人。今日着他求解,正是他的本念。况他是潮州僧人,既可从潮州到此,便可由此前往灵山。臣僧所以保他去得。”宪宗听奏沉吟道:“此僧或者去得也未可知。但朕曾查考旧事,闻得这里到灵山有十万八千里程途,且一路妖魔甚多,生死相关,若不十分忠爱于朕,岂肯受此跋涉?就是朕以威势强之而去,他到半路,心生退悔,又安能成功?这大颠和尚自潮州偌远而来,到此上表,请正佛法,其志可嘉;又因法师苦请讲经,令他守候许久,竟未降旨;昨虽有纠讲之命,今又无讲可纠。皇恩毫未沾被,忽命他历此艰险之途,恐非人情之愿,莫若还是出榜招求。他果有志,自慨然请行;他若无心,强之何益?”生有不敢再言,只得率领众僧退出。正是:

    从来木朽蠹方生,谗佞何曾乱圣明,

    若要西天求佛法,先须中国顺人情。

    一言抢白羞于挞,满脸通红罪似黥,

    静夜问心无愧怍,不偢不深有余荣。

    宪宗退朝,即命大臣议出榜文,招求真解之人,不数日,天下各寺纷纷奏报封经之事,都说有个火眼金睛神道降坛。宪宗闻知,愈加敬信,连旨催出榜文,挂于皇城之外。那榜文写得明白,道:

    为招访高僧西游求解事:盖闻,佛法既今古常明,高僧自后先递出。昔我太宗皇帝垂慈,远取真经,虽已流传,昨蒙陈玄奘法师显示,我佛真解尚存灵鹫,未及颁来。朕思真经必须真解方足宣扬;朕虽凉薄,安敢隳弃前功。今发大愿,访求高僧如玄奘法师者,远上灵山祈求真解东来,以完胜事;倘有志行尊者,慨然愿行,朕当如玄奘法师故事,赐为御弟。竭诚恭奉,决不食言。须至榜者。

    元和十五年正月 日榜

    这边张挂榜文不题。

    却说大颠自奉了纠听讲经之旨,生有法师便要请他同登台上。他道:“旨意是各寺任意纠听。”不肯定在一处上台,只杂在众人中窃听。这日,正在洪福寺默察生有动,因见唐、孙二佛师显灵封经,要访人求解,就打帐上疏清行。今见榜文挂出,因走到榜下对守榜太监说道:“西天求解,贫僧愿奉圣命西往,伏乞列位老公公奏闻皇上。”众太监看见,尽皆欢喜,忙扯住问道:“老师大号?”大颠说道:“贫僧即奉圣旨纠察讲经的大颠。”。众太监听了,忙入宫奏知。宪宗大喜道:“毕竟还是这和尚,信乎根器自有真也。”即命召入。大颠承命,趋拜金阶。拜毕,宪宗召入殿上赐坐,因先开口问道:“前日法师请正佛法一表,朕十分感悟,即欲降旨从事,不意又为左右众僧所惑,苦请讲经。朕故敕法师纠察,待有所失然后罪之,彼无说也。今幸我佛有灵,感得陈玄奘法师临坛显示,亲说求解因缘,然后知法师前表之深明佛法也。正欲起创丛林,供奉法师,以张正教,且得时聆微妙之法;不意西天求解之役,法师又慨然请行,足见至人真修,与俗习外缘相去天渊也。”大颠奏道:“佛门弟子理合奉行佛教,前之请正,今之请行,原非二事。”宪宗道:“法师心心是佛,固不辞劳,但万水千山只身而往,其中不无险阻,法师亦何所恃而不恐?”大颠道:“佛法无边,因缘自在。贫僧一无所恃,就是贫僧的所恃了。”宪宗连连点头道:“法师妙论已空一切,定不负朕之所望。”遂命赐斋。斋罢,宪宗又说道:“朕榜文有言,倘有尊宿肯行,朕愿照玄奘法师故事,赐为御弟。今法师慨然愿行,朕当择日于佛前定盟。”大颠奏道:“此虽圣恩,然天尊地卑,君臣大伦,臣僧安可乱也!若乱大伦,是先犯佛门贪妄之戒,何敢远见世尊?望陛下荣臣僧以义,不当宠臣僧以罪。”宪宗听了,叹息不已道:“真佛种,真佛种!倒是朕失言也!但何以为情?”因命近臣敕洪福寺阖寺僧人速具香花灯烛,幢幡宝盖,奉迎颠大师归寺暂住,以待择日启行。大颠忙奏道:”佛门以清净为宗,臣僧正欲以清净之旨正己正人;若喧阗迎送,移入大寺,便堕落邪魔,则求真解无路矣!”宪宗大悦道:“朕从前好佛之误,闻法师高论,已悔**矣!但法师既不欲移住大寺。今却归于何处?”大颠道:“巨僧原住半偈庵。”宪宗因问近侍道:“半偈庵在何处?”近侍奏道:“半偈乃小庵,在城西僻地。”宪宗笑道:“法师不住大寺,而住半偈小庵,可谓心持半偈万缘空矣!”即赐号半偈法师。大颠谢恩退出,竟独自步回半偈庵而去。正是:

    一心清后一心净,方法空时万法通;

    慢道寸丝俱不挂,寸丝不挂妙无穷。

    却说大颠自宪宗赐号半偈,人都称他做唐半偈。唐半偈回到庵中,懒云闻知此事接着说道:“西天求解是个苦差,大寺里那些和尚每日受朝廷供养,美衣美食,何不叫他去?老师却揽在身上。”唐半偈道:“真经失旨,求解解经,正佛门大事。我既为佛门弟子,安敢推诿他人,自不努力?”懒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