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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大河畔金猴灭祭火 弥诃国玉人囚东林(1/2)

    大河畔,祭火无情焚裙钗,大圣降雨救公主..弥诃国,唐僧入宫探虚实,“女王”借酒弄风情。公主见母心切,被骗东林囚禁..

    唐僧一行四众,离了小西天,行了多日,入了北天竺。择路投中天竺王舍城灵鹫山。时值盛夏,天气炎热潮湿,四僧翻山越岭,涉水过涧,辛苦尤甚。

    这日过了吐火国,出城不远,摹见一条大河,波浪汹涌,朝西南奔泻而去。沿河行不过五七里,忽闻前方号角氏嘶,悲凉肃杀,躜行片时,便见河畔高坡上矗立一座因陀罗神庙,庙前祭台石柱上绑着个白衣女子,四匝堆满干柴;台下黑压压一群婆罗门。四僧往前赶,看清那是个年轻女子,背后高高神庙的青白石墙上镂雕着大梵天、梵伦那、弥陀罗诸神,栩栩如生,面呈微笑;忽从神庙里走出一个老祭司,手持火炬,登上祭台,挥挥火把,角号止了,奈司一手扪心,大声言语一番,唐僧心惊道:“阿弥陀佛,他们要叫这女子焚身哩!”突见祭司又挥人炬,众婆罗门手舞足蹈,腾起团团沙尘,大声叫喊,那声浪合着涛声,轰嗡传来,四僧听见两句是“你之罪愆,随烟消散!”喊叫潘,祭司再挥火炬,大众安静,合掌祈祷,那祭司便着火把去点干柴。石柱上被缚女子凝望河水,惨笑无语。

    唐僧咨嗟:“这女子有何罪孽,要受火刑?”八戒啧啧惋惜道:“恁的端庄秀美,这帮人却狠下心来害她!老猪去救下她当媳妇?”唐僧急止道:

    “八戒休胡来!此乃异教人,我等怎好干预..”言未讫,那干柴腾起火舌,舔着女子裙裾。女子惊恐,蓦地仰天凄叫:“我不愿死!上天救我——”

    三藏跺足道:“水火无情,悟空还不速速救那女子!”行者得令,急念咒语,朝坎地吹口仙气,骤然飞来一团乌云,一声响雷,风雨大作,将柴火浇灭!那大雨不止,将众婆罗门浇成落汤鸡,雷只在头上炸!大众以为天神发怒,哭爹叫娘,四散逃去。

    一时风止雨停,唐僧忙打马上前,至神庙滚鞍下马,上祭台解释女子。

    众徒也随后跟上。女子微微睁眼,看见唐借四众,惊魂未定,“我是在阳间,还是在地府?”三藏指行者道:“适间是小徒救了小姐!”女子感激涕零,挣起身子,拜谢悟空。唐僧问:“小姐何方人氏,那帮婆罗门为何害你?”

    女子垂泪道:“不瞒圣僧,我乃是下游弥诃国衬红公主。去岁父王做主,将我许给此间吐火国二王子为妻。谁知迎亲归国路上,王子误食毒蘑菇,染病不治,一命呜呼。妾在此守寡半载,两月前惊闻父王病危,欲回去探视,夫家人再三阻挠,不得成行。前些日,突告我父王仙逝,且言按婆罗门教规,妾即成了无依无靠之人,该**殉夫!我知夫家一直恨我,以为妾身‘命毒’,‘妨’死了二王子,便借父王病故,趁饥加害。遂想逃走。无奈监守森严,几番走不成,咋夜冒死潜出宫廷,终被禁卒截获。公爹便发令,着宫中祭司于今日正午聚众神庙前,欲将妾焚身..”言语着,又潸然泪下。

    唐僧闻听,叹息一回。公主遂问三藏乡贯来历,三藏备叙。公主知四众去灵山拜佛取经,道:“圣僧此行却路经我国!”唐僧道:“却是有缘!我师徒正好护送公主回国也!”八戒乐道:“造比,造化!老猪也叨光天天看觑佳人,搭话儿说笑!岂不美哉!”

    衬红转悲为喜,再谢了唐僧。去河畔洗濯烟尘泪痕。便见容颜焕发,宛如霁月。衬红此时方有心细觑三藏,蓦地心中一动,仿佛宿世相识,今生再见。三藏见公主凝睬,一时恍惚,竟也觉得她面善,极力思忆。四目相对,不觉怔了片时。沙僧看在眼里,叫一声:“赶路喽!”唐僧方醒悟,便让公主骑马。公主再三推辞不下,只得上了马。几众沿河而下。

    一路上鸥鸣猿啼,蒹葭苍郁,路途迤逦,人烟稀少。那公主挂念家国,少言寡语。八戒同她搭讪,时常以笑代答。虽如此,四众亦觉欣然。每日行的路比往日多,也不叫脚疼也不嫌辛苦了。行者避开公主,私下逗趣道:“师父,早知如此,早该寻个俊俏女弟子同路,早到灵山了!”三藏心里也高兴,口上却道:“悟空,你还小!领着闹!”说得行者吐舌头,遂闭了嘴。

    行了二十几日,这天玉兔初升时,行至一个去处。见大河向南弯去,傍河有座城邑。公主喜悦道:“这便是家国!”几众入城,见街衙纵横,灯火辉煌,车来人往、热闹非凡。临河矗立一幢富殿,美仑美矣。衬红望着那熠熠闪光的锡皮塔尖,欢喜道:“到家也,到家也!”引众僧穿街过巷去王宫。

    途中忽遇一队甲兵骑马巡行,为首的披黑斗篷,佩宝刀,褐脸虬须,孔武有力。公主定睛看了,叫道:“阿曼将军!”阿曼一愣:“小姐是唤我?”

    公主格格笑道:“小姐?你又吃酒了!瞪大眼看看,我是衬红公主呀!不是你陪我去吐火国的?”阿曼下马,借月光仔细打量公主一番,吃惊道:“可是,小姐..公主两月前便回来了呢!莫非有两个公主!”衬红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我两个月前便问来了?你准是又吃醉了,满口胡呸!”阿曼无奈,朝众军士努努嘴:“他们可以作证!”众人皆道阿曼之言真实不虚:那公主果然是两个月前返回国中,见了垂危国王一面;因无太子,国王授诏,立公主为嗣君。未几日,国王驾崩。公主继位,是为当今女王!

    衬红闻言,恼怒不已:“她是公主,我是何人?”阿曼摇头道:“小姐长相虽酷似公主,然已有了一个公主,且登位做了国王;我等却不敢再认一个公主了!”翻身上马,又道:“小姐,切莫叫女王知晓——僭冒国君,可是死罪!”公主气急道:“阿曼,阿曼,我真是公主!我还知你早年嗜赌,有一回把娘子部输给别人了,打了半年光棍;是父王垂怜,又赐你一个宫女为妻!——那时你才是个护卫侍郎哩!”阿曼见衬红道出实情,只疑见鬼了,吓得打马便走!衬红恨恨骂:“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泪涌了出来。行者替公主抱不平,腾空去追,霎时截住去路。阿曼急勒住马,惊出一身冷汗!

    行者掣出棒来,要给阿曼个下马威!幸唐僧怕出事,及时驱马赶来,喝止住行者。阿曼方狼狈逃遁。

    三藏回头安慰衬红:“公主稍安勿躁,此事看来蹊跷,不如暂且寻个客栈住下,再作主张!”公主懊恼道:“住甚客栈,我要回王宫,见我母后,她必认得我!”行者道:“如能见到老王后,或可辨出亲疏真伪。不如陪公主去!”

    公主便引四僧去后宫西门,夜色中见门扉紧闭。公主叩响门环,良久,方开了,那承值的老太监挑灯照照公主几个,道:“你们是何人,敢来骚扰宫廷!”公主看看那打头的老太监有些面善,却一时叫不出名字,只好道:

    “公公不认得了,我是公主!要见母后。还不闪开,让我进去!”太监怒道:

    “公主早就继位为王,何处又冒出个公主!必是个假的、有病的,说些疯话!”

    叫手下使棒子打公主。手下附耳道:“这女子果有几分像公主哩!问明再打吧!”老太监道:“老拙眼神不好,看下出!打!”小太监便挥棒打,叫行者竖眉龇牙咄一声,吓得倒退几步,不敢逞凶,却道:“你这野和尚,要做甚!”行者道:“若说使棒子,你们还早哩!速将太后请出来,叫她母女见面,真的不假,假的不真,便见分晓!”老太监却也伯行者,哆嗦道:“大后不豫月余,卧病在榻,神志昏迷,目今亲女儿都不认得了,哪——哪有工夫认你这假冒的!”慌张张抽身,咣当一声将门闭了,任公主千叩万打,再不开启。

    衬红瘫坐地上,只是流泪,话也说不出。唐僧再劝:“公主,且寻个住处,容贫僧再想办法。”八戒拍胸脯道:“公主勿虑,俺兄弟几个定然帮你讨回公道!”衬红才强打精神,随唐僧师徒投客栈。

    一连两家,店主见四个游方和尚带个年轻女子,只以为是拐骗的,怕惹出是非,不敢接纳。无奈何,行者道:“不如师父扮个行商,同公主一拨;俺兄弟仨一拨。装作不认识,才好住下。不然只好露宿街头了!”不由分说,从包袱里摸出条净面布巾,把师父毗卢帽摘了,使布缠了光头。唐僧道:“不像,不像,身上还穿着衲衣哩!”行者笑道:“不妨,老孙给你变变!”吹口仙气,那袖衣便成了一件白紵布长袍。三藏也道:“此番有些像了!”行者道:“像了便好!”往公主跟前一推。公主面带羞涩。唐憎亦忸怩道:“称何名分妥当?”八戒笑道:“还用问,夫妻呀!”唐僧连连摆手:“不妥,不妥!”公主脸已绯红。行者道:“称兄妹可也!”三藏、公主皆道:“好,好!”便互称兄妹。

    几众在南门里寻一洁净客栈,一先一后投宿。可巧,那唐僧与公主住楼上两间,行者兄弟三个住楼下,八戒才安身,便掏出一锭银子,拍在灯下,向店主讨斋饭。店主见了银子,眉开眼笑,忙叫厨下献上素饭米酒。三藏也唤店主讨素斋吃。店主笑道:“你们又不是和尚,吃甚素!”三藏道:“虽不是和尚,却是居士哩!也吃斋!”店主信了,讨银子。三藏哪有?装模装样往怀里摸,忽触着一枚金钗。正是当年姑射仙子所赠之物。也是万般无奈。

    将金钗交与店家,道:“我手头一时短缺,先以金钗抵压,望好生存放,容我来日赎回!”店家应承,拿了金钗要走,公主忽道:“且慢!”褪下腕上珠钏,叫店家做抵物,换回金钗。又交三藏手里。望着三藏,欲言又止。唐僧吞吞吐吐道:“公主是要问这金钗来历么?”公主却微笑摇头,唐僧一时也难启口。静默间,便听门响,原来伙计送斋饭来了。

    那楼下行者几个进了斋饭,又讨了一壶茶。八戒吃了几盅茶,歪在床上,听着楼上咚咚走动声,笑道:“夜里师父若不老实呀,弄甚动静,都能听得清!天明却好笑他!”沙僧道:“二哥也正经些!没见公主快愁死了!”行者不言语,躺下要歇歇脚。忽听有人敲楼板,又顺缝隙轻声叫:“悟空上来!”

    八戒捂着嘴笑:“猴哥,师父不会,叫你教他哩!”

    行者骂道:“你这骚嘴子!”折身起来,出门溜上楼。见师父、公主住的是一明一暗两间客房。内门吊着帘子,公主在内间,师父在外屋来回踱步,行者道:“师父唤俺?”唐僧执行者手道:“公主之事,你须索帮助!”行者笑道:“师父这般性急!——既开尊口,小徒敢不从命!却要师父明晨先去会会那‘女王’!”唐僧悟道:“自该去倒换关文!”公主秉烛挑帘出来:

    “兄长明日去见假王,可要当心!”行者道:“公主放心,俺陪师父去!”

    公主才松口气,回内室去了。

    行者告辞下楼,八戒涎着脸笑道:“猴哥,师父与公主是两床睡,还是一床——”行者打断道:“你这厮狗嘴能叶象牙!——师父住外间,公主住里屋!”八戒道:“就怕师父半夜里梦游,跑到内间,赖公主床上不走了—

    —我今夜要支楞起耳朵睡,好道个能让师父犯过失!”沙僧忍不住道:“师父乃是坐怀不乱的君子,岂能像二哥似的,见个雌儿拔不动腿!”八戒怒道:

    “沙悟净,你忤逆兄长,该当何罪!想当年,老猪也是风流倜傥人物,天宫里一走,小仙女腚后跟着一串串的像糖葫芦!再不赔礼、俺与你生死相斗!”

    沙僧见八戒真是恼了,只好忍气吞声,腆着笑脸赔不是儿、八戒才作罢。行者只觉好笑,胡乱念了睡前渴,倒在榻上,先还着听街上巡更梆鼓,渐渐睡着。不多时,八戒、沙僧也鼾声大作。

    却道楼上唐三藏却一时难以成眠。那床是竹子做的,一动便嘎吱响。恐惊了公主,就僵着身子不动。听见公主辗转反侧,知她也有心事,不由设身处地替公主着想一番,愈觉她可怜。后来听见公主轻微鼾息,心头奇异,他是生平头一回与一年轻女子同室而眠。回想八戒说村言时公主羞红了脸,还有公主称他“兄长”时那副羞态,心头甜蜜,也矇眬睡去。

    次日早早起床,公主尚未醒,三藏装束了,悄悄下楼,嘱沙僧、八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