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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入虎穴单凭《寄生草》 扮伶人双擒林中莺(2/2)

年梁山情事,见了这宗兵器,你便可猜到俺的身世来历了。”

    施耐庵接过短柄蛇矛,仔细端详一阵,心中蓦地一动,问道:“如此说来,侄女儿便是当年火烧草料场、雪夜上梁山的‘豹子头’林冲林大英雄的后人了?”

    姓林的女子道:“正是,十五年前,俺随爹爹林宏投奔翠屏山山寨,不想爹爹被元兵杀害于张秋镇上,亏了吴义叔侠肝义胆,舍性命将俺赎了出来。”

    施耐庵早已从吴宅老家院口中听过这法场赎女的情事,点了点头,又问道:“当年林大英雄被高俅那厮迫害,一气杀了陆谦,奔了梁山大寨。听说他的夫人不久便含恨自尽,未闻留下子息,不知后来如何又有血裔遗留在世间?个中必有绝大周折,侄女能否一叙?”

    林姓女子闻言惨然,默立良久,方才说道:“唉,说起来真是恨满胸膛!爹爹死后,义叔常与俺讲起当日情事,俺先祖林冲发配沧州之后,先祖妣张氏便产下一子,担心那高衙内要斩草除根,便将这个孩子悄悄送到千里之外的姨母家抚养,为了断绝高府的猜疑,张氏便忍痛割舍爱子,含恨自缢了。这些情事,除了当年宋、吴二位梁山大头领,外人哪里知晓?”

    施耐庵闻言浩叹,惨然兀立片刻,说道:“唉唉,哪存想这些英雄后代,都是在屠刀之下留传下来,实在不易!不知侄女儿的名讳唤作什么,忝为叔辈,知道以后,也好称呼。”

    姓林女子道:“只因俺长得娇弱,吴义叔爱如己女,便与俺取了个极好听的名字,唤作林中莺。一众大叔大哥们喜欢俺的脾性,也给俺取了个绰号,叫作个‘一捧雪’。”

    施耐庵不觉拍掌笑道:“妙、妙!侄女儿那一身白衣,实在是赛过寒天中的烂琼碎玉。”说到此,他记起一事,复又问道:“呃,连女儿家都有绰号,那么,你那燕师妹的诨名又是什么呢?”

    林中莺嗤嗤一笑,说道:“俺那燕师妹的诨名更其好听了,只因她喜着红衣红裙,头上还爱簪一朵赤金梅花,红通通地叫人耀眼欲花,故尔人称她叫‘一点霞’。”

    施耐庵点点头,说道:“好极、好极,你吴义叔真是锦心绣肠,亏他想出如此奇绝的绰号!”

    两人絮絮叙话,看看日落西山,将至酉牌时分,一想到大战在即,两个人都不觉心中“怦怦”直跳,眼睁睁盯着窗外,直待衙署之中火起,便一齐杀出院外,就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响,那两个女伶又走了进来。

    施耐庵一见,心中陡然一沉:这两个女伶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又来罗唣,倘若此时那扩廓帖木儿便要开锣唱戏,那可就是进退两难了。只听一个女伶曼声禀道:“张师傅,平章大人有令,今日的戏不演了。”

    施耐庵一听,心中暗暗舒了口气:皇天保佑,此刻不演戏,少了许多麻烦,只须再得半个时辰,便可逃离虎口了。

    那第二个女伶又道:“不过,平章大人看中了张师傅的大才,吩咐俺二人唤你到绮音阁上,随平章府伶班一起进京,与当今圣上搬演词曲杂剧。”

    施耐庵一听,犹如炸雷轰顶,直惊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口里喃喃说道:“怎么,平章大人要俺进京度曲,这,这——”

    还是林中莺口快,插上来答道:“俺家先生揭榜应聘,只是来平章府度曲,未曾答应进京演戏,请二位大姐回禀平章大人,此处不演戏,俺家先生便要走了。”

    那两个女伶一听,连忙匍伏在地,可怜巴巴地说道:“张师傅,俺二人沦落风尘,亦是听凭差遣。若是二位走了,俺们立时便要丧命,可怜见俺们一介伶人,要是有何言语,请二位径自与平章大人说去,休要苦了俺们姊妹二人。”

    施、林二人此时眼巴巴地盼着时不济那一把火烧起,哪里还想再去蹈那虎穴。听了两个女伶之言,答应又不好,推辞又不成,一时来回蹀躞,半晌不发一言。正在为难之际,猛听得窗外一阵大笑,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蓦地走入一个人来。施耐庵、林中莺猛地一惊,抬头看去,只见来的正是——在那绮音阁上见过的那个老书吏。

    书吏满脸堆着笑意,对施耐庵说道:“张年兄,想要推却平章大人的盛情么?”

    施耐庵见此人行止文雅,语调谦和,心想只要求得他转圜,挨得一时半刻,衙署中大火一起,便好走路。于是,他朝着那老书吏深深一揖,说道:“师爷,非是晚生借故托大,实在是才艺拙劣,不堪到京城献艺,还望师爷念在斯文一脉,在平章大人跟前美言几句。”

    那老书吏呵呵一笑,说道:“哎呀,张年兄何必过谦,既然名唤‘赛汉卿’,那便是四海一人,此处既然演得,京城便也演得,这可是千载不遇的成名机会哩!”

    施耐庵一听,心中不觉后悔:唉唉,早知如此,日间何必胡诌出来个什么“赛汉卿”的绰号,此时被人拿住话柄,真真是弄巧成拙了!

    他心中着急,嘴里却依旧与那书吏鬼混道:“师爷,晚生适才吃了一点辣菜,此时嗓子哑了,还请师爷禀过平章大人,这趟进京的差事就替晚生免了吧!”

    老书吏慢慢走近一步,神态亲切地握住施耐庵的双手,端详一阵,那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倏忽间双眉一竖,豹眼环睁,冷冷说道:“年兄,这一趟可是愿走也得走,不愿走也得走啊!”

    施耐庵犹自恳请:“师爷,晚生一介游方士子,委实难登大雅之堂。”

    蓦地,那书吏怒喝一声:“什么游方士子!什么梨园世家!

    什么‘赛汉卿’张二!你是饮马川的叛贼!”

    这一声暴喝,仿佛兜头降了一个霹雳,把施耐庵、林中莺吓了一跳。两人猝闻此言,一时惊惧交集,半晌说不出话来。

    施耐庵掠过无数念头:自入城之时起,既未露出形迹,又未逢见跟踪的暗探,眼前这个老书吏,怎么会瞧破自己的行藏?只怕是此人大言讹诈,突施试探!想到此处,他稳住心神,微笑答道:“师爷休要玩笑了,瞧晚生这一副寒儒形态,怎会与江湖好汉扯到一起?”

    只听那老书吏又是一阵大笑,这阵大笑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粗豪犷厉,震人耳鼓!

    老书吏笑毕,瞋目狞视了施、林二人一阵,说道:“好一个草贼,竟敢在俺堂堂一省平章之前弄鬼!倘若俺如此轻易便被你这穷酸骗了,那还叫什么扩廓帖木儿!”说毕,一只手握住施耐庵的双掌,另一只手“唰”地扯开身上长袍。

    施耐庵、林中莺二人一看,只见这老书吏里面穿着的乃是一袭赤金嵌丝的蟒袍,腰间系着一条两寸宽的蓝田白玉带,实实在在的一品将军服色。两个人霎时惊呆了:原来这个书吏,果然是“山东王”扩廓帖木儿——王保保本人!

    施耐庵心中又惊又恨,好个奸诈的“平章大人”,相处半日,竟然丝毫也未看出他这假“书吏”的破绽!幸好言行举止之间未露破绽,是扩廓帖木儿也好,非扩廓帖木儿也好,无凭无据,你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诬良为盗罢!

    想毕,施耐庵从容答道:“哦,想不到能一睹平章大人风采,晚生实是三生有幸。不过,平章大人诬晚生为‘草贼’,晚生却是当之有愧了!”

    扩廓帖木儿冷冷兀立,朝那两个女伶瞟了一眼,说道:

    “适才他二人一番密谈,你们在窗外都听清楚了?”

    两个女伶连连点头。

    扩廓转脸对施耐庵道:“年兄,那些‘吴大哥’、‘卢大哥’、‘点火为号’之类的话语,该不须这两个女子一一讲来了罢!”

    施耐庵一听,心里凉了半截,不禁跌足叹恨:原以为这两个女伶是沦落风尘的苦人家女儿,谁知竟然是扩廓派来的眼线!事已至此,还有什么顾虑?他不觉瞪目大骂:“好一个老奸巨猾的狗官!好两个寡廉鲜耻的贱妇!今日落入魔掌,要杀要剐,任凭处置,倘要我、我、我张二吐露半个字的机密,休想!”

    扩廓手捋长髯,冷冷说道:“年兄,俺不仅知道你与饮马川草寇有牵连,俺还知道,你不叫张二,你叫施彦端!”

    施耐庵闻言又是一怔,自己方才与林中莺一番密语,并未吐露过自己身世姓名,这扩廓帖木儿非鬼非仙,又是何由得知?

    扩廓帖木儿见施耐庵满脸疑虑之色,又是呵呵一笑,仰头唤道:“参将大人请进!”

    话音未毕,只听“哑哑”一声冷笑,一个无常鬼般的长人竹竿般地挪了进来。

    施耐庵一见此人,双目都惊得直了,来者不是别人,乃是那海州参将、在汪家营和淮安城会过的“三界无常”董大鹏!想不到远隔千里,在这节骨眼上,竟然与这个奸贼相逢,真真是冤家路窄。

    董大鹏耸着个狼犺长躯,哑哑笑毕,对施耐庵说道:“施相公,东台县一别,你竟与那宋碧云从俺三界无常眼皮之下逃过了龙港河,淮安府耸碧院中,俺好不容易从秦梅娘处得到信息,指望将你这穷酸一鼓成擒,谁知又是被宋碧云、张士诚两个叛贼搅黄了好事。后来,你竟然伙同徐寿辉贼党,残杀了堂堂的朝廷六品龙禁卫、举世无匹的女中魁首秦梅娘!如今不仅惹恼了兀良哈台大帅,亦且惊动了脱脱丞相,从宿迁至山东布下了天罗地网。俺只道你仗着那吴铁口的狡计和饮马川草寇的势力,能走上天去!没存想今日在此重逢,不知年兄有何感慨?”

    施耐庵一见仇敌环伺,自己的来历与行藏显露无遗,哪里还顾得上与这“三界无常”罗嗦,朝林中莺大叫道:“林家侄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林中莺在一旁凝神以待,早已跃跃欲扑,听到施耐庵大叫,猛一抖手腕,那烂银蛇矛早已掣出。

    她跃上一步,说道:“施相公,俺奉命护卫于你,便是刀山火海、剑树枪林,也要与你同生同死,休要惧怕这几个狗官,有俺在,看他们敢动你一根毫毛!”

    施耐庵闻言大急:这个女孩儿,真真不识厉害,便是一个董大鹏,合两人之力便不是对手。加之身处重围,扩廓帖木儿一呼万诺,一旦布下天罗地网,待要走出这平章衙署,只怕是万万不能!

    想到此,施耐庵灵机一动,换了副笑脸对扩廓帖木儿说道:“平章大人请松手,既然入了牢笼,一切都好商量!”

    扩廓帖木儿听毕,道声“好”,便欲松开抓住施耐庵双掌的那只大手。

    董大鹏一见,急忙叫道:“平章大人,休要中了缓兵之计!”

    扩廓闻言大笑,立时松了手。

    施耐庵双掌一出,立时掣出腰间湛卢宝剑,单臂一抖,洒一溜青光,直点向扩廓帖木儿眉心。

    董大鹏见状,倏地拔出那短柄狼牙棒,叫一声:“平章大人,让俺来会这穷酸!”挺棒便欲击出。

    就在这时,只听得衙署之内“嘡嘡”锣响,人声鼎沸,一时间喧呼大起:“不好了,衙署大堂失火了!”

    这一阵咋呼实实来得突然,相斗的二人立时怔住,狼牙棒、湛卢剑击到半路,忽地停住。

    随着这“救火”的喧呼,平章衙署四面响彻喊杀之声,在烛天大火之中,只见憧憧人影奔窜疾走。衙署正门方向兵刃交击之声“乒乓乒乓”响起,激斗之中响着吼叫:“齐鲁壮士全伙在此,休教走了扩廓帖木儿那狗官!”

    扩廓帖木儿眉峰微蹙,脸上却无惊慌之色,朝董大鹏与两个女伶挥挥手,说道:“既然这伙草寇飞蛾扑火,俺扩廓帖木儿今日可要开一开杀戒了,请三位一齐跟俺来!”

    那董大鹏收棒入怀,指着施、林二人说道:“平章大人,俺们一走,这两个卧底的奸细岂不要逃之夭夭了?”

    扩廓呵呵一笑,说道:“一个穷书生,一个黄毛丫头,捉了也榨不出多少油水,还是去逮那饮马川的巨盗要紧!走吧!”

    说毕,领着董大鹏和两个女伶急急忙忙奔出了屋门。

    几个恶人一走,施耐庵哪里还敢耽搁?朝林中莺招呼一声,双双向屋门外奔去,刚刚跨出门槛,猛觉得脑后风生,两件长长的兵器直袭面门。施耐庵顿时心中一凛,挺手中长剑便要架格,谁知那绿光一闪,倏地奔了下三路,还未等他回过神来,猛觉着一条软绵绵的物事疾速缠上了双腿,待要挣挫,哪里来得及?只觉得一股大力向前一拽,立时双脚失空,稳不住身形,随着那一拽之力扑倒在地。黑暗中倏地窜出几条大汉,几只巨臂将他浑身死死按住,绳捆索绑,霎时将他缚了个四马攒蹄。

    施耐庵尚在徒劳挣扎,忽听窗台墙下响起“窣窣”两声娇笑,立时站起两个人来。施耐庵定睛一看,不觉惊得呆了。

    原来,那二人正是日间端茶送饭的女伶。只见她们一人手中握着一根绿色的匹练,一端攥在手中,另一端便牢牢地缠在施、林二人腿上。

    施耐庵回头一看,只见林中莺也早已被元兵用绳索缚了双臂,正自怒目而视。

    施耐庵哪存想阴沟里翻船,竟着了两个女伶的道儿,不觉又羞又恼,瞪目斥道:“两个抹脸卖俏的下九流戏子,两个无耻贱人!”

    一个女伶“嗤嗤”一笑,走上前来,兜脸打了施耐庵一巴掌,一把扯去自己包头的红罗,立时现出金钗银簪,满鬓珠宝,叉腰说道:“好个穷酸,瞎了你的狗眼,连平章府七少奶奶、八少奶奶都认不得了!”

    另一个女伶气咻咻走上一步,骂道:“哼,日间服侍你这个穷酸,早憋了老娘一肚子窝囊气,此时俺要拿你解解闷儿!”

    说毕,挥臂便要打下。

    那七少奶奶急忙拦住,说道:“八妹子,这两人是俺家老公要留下的活口,再说,这穷酸唱得一手好曲词,休要打坏了他,赶明日俺家老公捉了饮马川草寇,俺还要再听他唱曲呢!”转身对众元兵挥挥手,吩咐道:“速速将这两人押到那绮音阁内,好好看守!”

    接着单臂一抖,“嗤啦啦”收回了那根绿色匹练。那八少奶奶亦自收了绿色匹练,对施耐庵斥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七姊姊的份上,俺今日便饶不了你!”

    说毕,两个女人拽起裙裾,袅袅娜娜、扭扭捏捏,一溜烟奔进了燃着轰轰烈焰的衙署大院。

    施耐庵、林中莺此时手足被缚,眼睁睁看着平章衙署烈火熊熊,刀光霍霍,一众好汉正与元兵殊死相搏,却不能助一臂之力,无限沮丧地对望了一眼,被一众元兵推推搡搡、押进这绮音阁,推开左侧一间乌黑的屋门,用力一推,两个人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上。随后,屋门阖拢,又听得“哐当”一声,显是落了大锁。

    施耐庵从地上挣挫着坐起身来,四面一看,只见这间屋子壁泥剥落,蛛网如织,黑乎乎地又暗又湿,一周遭摆满了许多大小一样的箱子,箱子上一齐都上着锁。仔细看去,每个箱盖上面还贴着封条,依稀可辨认出几个字,乃是“行省衙署绮音伶班合用”。

    施耐庵早年在苏杭一带读书,喜欢听书听戏,日常无事便踅进勾栏瓦舍,与那些引车卖浆者摩肩擦臂,直看到“挖了台桩”。游学教馆之时,也曾与跑码头的杂剧班子结伴而行。此时一见便知是戏班子的行头箱子,也顾不得腌臜咯人,一头倚了上去。

    屋外,隐隐响着喊杀之声,窗隙一闪一闪地透出火光,映得屋内墙壁都红了。施耐庵一边招呼林中莺也靠到行头箱子上歇息,一边凝神聆听着窗外的动静。

    只听得沸沸盈耳的马蹄声、金铁交鸣声、惨呼怒叫声此伏彼起,夹着噼噼啪啪的烈火焚燎之声和屋倒墙裂之声,响得愈益激烈。时而仿佛就在窗外,时而又变得十分遥远。

    听着这震撼心弦的声浪,施耐庵热血升腾,用力挣挫着手足上的绑绳,累了个满头大汗。

    那林中莺年轻气盛,此时斜靠在行头箱子上,不停地蹭来蹭去,想借那木箱的棱棱角角,磨断缚在手上的绑绳。可那木箱早已破旧,木质又非锐利的金铁之器可比,一时哪里磨得断那手指般粗细的绑绳?

    施耐庵心中叹道:唉,自己身为长辈,一时疏忽大意,着了那扩廓帖木儿的道儿。林家侄女年纪轻轻,尚未尝到人世滋味,倘若遭了不测,自己死不足惜,将来九泉之下,何以对豹子头林冲泉下英灵?想到此处,他朝林中莺轻声说道:“好侄女,休要发急,你吴义叔杀了扩廓帖木儿,便要来救你的。”

    林中莺一听,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忙问:“施相公,吴义叔他们真的能打得进来?”

    施耐庵含笑点点头,嘴唇朝窗外响起喊杀之声的方向一呶,说道:“那还能假!你听,一众好汉已经渐杀渐近,只怕再过一时半刻,便要杀到这绮音阁来了。”

    林中莺闻言,脸上焦躁之色渐渐消褪。

    忽然,她的脸上又抹上忧戚之色,抬头问道:“施相公,俺两人被绑在这里,吴义叔他们怎么找得到呢?”

    施耐庵听毕一凛:这女孩儿讲的在理,“吴铁口”万万不会想到扩廓会把他俩囚在这间破屋里。正在着急之时,谁知背后靠着的那行头箱子忽地轻轻一动。

    施耐庵只道是自己靠动了木箱,便稳住身子,不挪不动。

    哪知道这木箱煞是古怪,竟自幌动个不停,隐隐听得里面“唿唿”轻响,仿佛装着什么活物!

    施耐庵正自惊疑,蓦地,靠在木箱上的腰际竟然被戳了一记。

    他心中纳闷,不觉猛一转身,朝背后那口行头箱子一看,只见箱子一侧露着一只小洞,从洞内伸出一根银簪,那又细又尖的簪头兀自上下挪动。

    施耐庵心中忽然一亮:原来适才戳在腰间的,正是此物!

    就在此时,那边的林中莺也惊讶地叫了一声:“啊,箱子里装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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