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两个小黄门,提着个灯笼,边走边说话,“梁老公吩咐了,你敢不去?”
另一个道:“官家这么晚还要出城?真是!”
前一个小黄门“嘘”一声,“你小子,不要命了,官家的闲话也敢乱讲。”
“梁老公只吩咐你去,怎地把我也拉上,今一天下来还没歇过呢。”
“叫我去点灯,黑古龙冬,好叫人害怕,你帮帮我,下回我也帮你。”
两个黄门说话声虽轻,但“出去”两字却飘进了三个贼耳朵里。三个人眼睛一亮,相互一示意,就悄悄地跟上了。
走不多远,两个小黄门在一个假山的山洞前停下了,一个拿个长蜡烛往灯上一点,又去假山石壁上一点,一个火把被点亮了,两人钻进山洞。没走几步,有台阶往地下去,有个小铁栅栏门锁着,小黄门掏个钥匙,把门开了,就要往里进。
忽听有人咳嗽一声道:“官家驾到。”慌的两个小黄门忙跪在地上,还没来的及跪稳当,就被人一把将头按在地上,只听一个贼忒兮兮的公鸭嗓道:“不许抬头,官家要来了。”
小黄门忙道:“奴才不敢。”
那声音道:“说,这地道通哪里?”
小黄门心里有奇怪,去哪里官家还不知道吗,但又不敢问,老实回答道:“通小御街。”
只听另一个声音带着些惊喜,“当中有岔道吗?”
小黄门就更奇怪了,但还是答道:“这就一条道。”
那贼忒兮兮的声音道:“要不要……卡……”
后一个声音道:“不,不用。”又道:“你等惊了圣驾罪该万死,今且饶过,跪在这里,不许抬头,不许睁眼,听到了没有?”
两个小黄门吓的话都说不清了,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处死,闭着眼睛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那一个,还敢睁眼不要命了。”小黄门心说哪有睁眼啊,把头紧贴着地面,眼睛闭的紧紧的,不敢接话,却听得脚步声逐渐远了。
小黄门一边闭着眼睛,一边脑子里怀疑,怎么这两个不是京师口音呢?
自然不是,贼忒兮兮的公鸭嗓是时迁,而另一个当然就是洪秀了。
…
小御街上,从禁城的鼓楼传来更鼓声,二更天(21时至23时)正是夜生活的开始。路上行人穿梭如流,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腆着肚子夜夜寻欢作乐,京师小老百姓比上不足,但年关了,也能凑两钱吃点好的,听个曲子看个杂耍。
老鸨李虔婆斜依靠在罗汉床前,向着火,前面摊着一个账本,今年的帐早就算清了,赚了个盆满钵满,年关本该歇着,但是多赚一天是一天,谁会跟钱过不去不是,姑娘不说什么,老娘乐得数钱。正美呢,旁边厢房里霹雳叭啦一阵东西翻倒的声音,面前突然出现了三个宦官模样的人,正是洪秀三个,吓的李虔婆连滚带爬地趴在地上,嘴里喊着:“民妇接驾。”
却听后面有一个曼妙的声音款款道:“是官家来了吗?”说话间一个妙人儿袅袅挪挪的走出来,一身儿水绿色蜀绫裙,披一个白狐裘坎肩,既有江南的娇秀,又有一丝北国的飒爽,头上懒懒地挽个乌黑云髻,露出粉般脖颈,那一双如黑夜般深然而又闪着一点点星光的秀目射过来,似乎包含着爱怜,关怀,忧郁,又似乎看透了你的内心,让人再也无法把眼光离开不由得要去探寻那眼中的真义,三个好汉看的一时呆了,但还是随即反应过来。
时迁喊一声,“风紧,咱们快扯。”洪秀燕青回头看了一眼,一抱拳,“惊扰了。”说着,燕青抛下一锭银子“赔偿损坏的东西。”也匆匆从门口逃走了。
那姑娘定定地望了望门口的方向,才低头问李虔婆:“娘,这是怎的回事?”
三个人不敢直接回熙熙楼,还是先去了矾楼后门,有伙计通报了张三,把衣服换了还给三个观察,又从地道回到熙熙楼。
“我说,小乙,刚才那姑娘是谁?可真是太漂亮了。”洪秀还有点沉醉。
“是啊……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燕青也略有所思。
“你别酸了,她刚才一直在看我呢。”
“你半大孩子,她是一直在看我。”
“你们别吵了,我看啊,”时迁幽幽地道,“她八成是在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