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水浒中的黑狱(1/2)

    水浒中的好汉们,好多是服过刑坐过牢的。书中自然也少不了对牢狱的描写。说来这牢狱里是最为黑暗**的地方。书中的官府所判的若干案例,如林冲误闯白虎堂、杨志杀牛二、宋江杀阎婆惜、武松杀西门庆和潘金莲等,大致还算公允。我觉得还略好于《红楼梦》中的“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像开封府判林冲误闯白虎堂一案时,高俅“批仰定罪,定要问他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杀害本官”,要定林冲为“该死的罪犯”,但开封府好像还多少有点包龙图秉公办案的传统,并没有完全按高俅的意思办,推说证据不足,只判了个充军发配这样的“有期徒刑”。

    但这牢狱之中却黑暗无比。正像水浒中有段文字形容这牢狱之中的可怕,很是真切:推临狱内,拥入牢门。抬头参青面使者,转面见赤发鬼王。黄须节级,麻绳准备吊绷揪;黑面押牢,木匣安排牢锁镣。杀威棒,狱卒断时腰痛;撒子角,囚人见了心惊。休言死去见阎王,只此便为真地狱。

    先说诸般刑具:

    枷:像林冲、武松等许多好汉都带过枷。据资料说根据囚犯罪情的轻重,规定枷的不同重量。死罪枷重二十五斤,流徒罪枷重二十斤,杖罪以下及刑讯时所用的枷重十五斤。像书中写林冲被发配时是“当厅打一面七斤半团头铁叶护身枷钉了”,算比较轻的。像杨志、武松等也是戴的“七斤半铁叶盘头护身枷”。看来宋时对于发配的犯人就是这个规矩。但宋江吟了反诗后,是谋反的大罪,就成了“将一面二十五斤死囚枷枷了”,“待遇”明显高了一档。但这个好像也是可以通融的,像林冲、杨志是开封府判的,好像还比较依法办事,武松也得知县照顾,都是戴了七斤半的枷服刑,但解珍、解宝蒙冤时因为毛太公要害他们,毛太公的女婿又是官衙内的执法人员,所以他俩虽不是谋反的大罪,也戴上了二十五斤的重枷。卢俊义和武松等人一样是发配,但由于没有人情,也给戴上了“二十斤铁叶盘头枷”。

    锁:这是套在囚犯颈部,用来限制囚犯行动自由的狱具,又称鏁、铁索,也叫琅铛。俗话说,“锒铛入狱”,可见这也是一种常用的狱具,尤其是差役抓人时,常常是“一抖铁索,往脖子上一套,拉了就走”,主要作用是防止犯人逃跑。它可以同枷等狱具一同使用,主要用于重罪犯人;单独使用时,则主要用于轻罪犯人。

    匣床:这是宋朝以后出现的一种狱具。最初它仅仅是一种与枷一起使用、防止囚犯逃跑的足械,称为“匣”。在《水浒传》里,武松被张都监诬陷下狱,狱卒将他一双脚昼夜匣着,不容宽松些。据说到了元朝,又将它发展成了床的形状,称为匣床,也叫囚床。囚犯躺在匣床上,头上有揪头环,颈部有夹项锁,胸前有拦胸铁索,腹部有压腹木梁,两手有双环铁扭,两胫有短索铁镣,两脚闸在匣栏上,另用一块号天板,上面钉满三寸长的钉子,密如刺猾,利如狼牙,盖在囚犯身上。匣床的四周是木栏,形状像鸟笼。囚犯全身都被固定在匣床上,四体如僵,手足不得屈伸,肩背不得辗转。囚犯被关在匣床里,不用说是蚊叮虫咬,就是毒蝎蜇身、大蛇缠头、饿鼠啮足,也丝毫不能动弹,如同活死人一般。

    除了这些刑罚,还有好多牢城营中管营差拔之类的家伙制定的土政策和私刑。像书中常见到的,到了某处就宣称“太祖武德皇帝旧制”要打一百杀威棒之类的规矩,其实这事多半太祖武德皇帝也没有真规定过,不在大宋刑律之内。但却那由得犯人们分说?更有一些厉害的手段像“拔在土牢里”,用上述的匣床之类的刑具锁了,让犯人“求生不生,求死不死”。这些犯人的性命更是像虫蚁一般。在被押送时就有可能被董超薛霸这样的公人下手结果了性命,虽然书中这二位一次也没有得逞,但想来一般犯人哪有林冲、卢俊义这样的好命运,更不知多少人不明不白的死去。到了牢狱之中,如果狱卒们有心加害也是轻而易举,像戴宗说的:“你这贼配军,是我手里行货!轻咳嗽便是罪过!……你说不该死!我要结果你也不难,只似打杀一个苍蝇!”。更有好多可怕的私刑,像武松在孟州时犯人和他讲的:“他到晚把两碗乾黄仓米饭来与你吃了,趁饱带你去土牢里,把索子捆翻,着藁荐卷了你,塞了你七窍,颠倒竖在壁边,不消半个更次便结果了你性命,这个唤做‘盆吊’。再有一样,也是把你来捆了,却把一个布袋,盛一袋黄沙,将来压在你身上,也不消一个更次便是死的,这个唤‘土布袋’。”

    看了这些,无疑读者都觉得确实是人间地狱。但不过也不尽然。且看同样是发配充军,宋江充军时和卢俊义充军时的情景却大不一样,看宋江:“那张千,李万,已得了宋江银两,又因他是好汉,因此于路上只是伏侍宋江。”好嘛,这两个解差倒像是宋江的仆从一样,这个原因,上面也交代的很清楚,一来得了宋江的银两,二来宋江是“好汉”,也就是说宋江有黑社会背景,江湖的弟兄们多,做翻他俩个也不希奇。所以公人却怕罪人。宋江路上也不戴枷,到了江州蔡九知府问道:“你们为何枷上没了本州的封皮?”两个公人就说:“于路上春雨淋漓,却被水坏了”。而押送卢俊义时却大不一样了,看董超说的:“老爷自晦气,撞着你这穷神!沙门岛往回六千里有余,费多少盘缠!你又没一文,教我们如何摆布!”正是因为卢俊义已没有油水可捞,所以董超薛霸把衣包、雨伞,都挂在卢员外枷头上,吃饭时也是“做得饭熟,两个都盛去了,卢俊义并不敢讨吃。两个自吃了一回,剩下些残汤冷饭,与卢俊义吃。”其间的情景天差地别。

    牢城营里的人凌虐囚犯,主要目的无非向囚犯敲诈勒索。五代时有一个名叫申贵的眉州刺史,他曾公开指着监狱的大门说,这是我家的钱穴。这些管牢狱的人贪得无厌,十分狡诈。像蔡福蔡庆这哥俩,虽然后来也上了梁山。但江湖夜雨对此二人品行颇为不齿。李固带了钱来,求他俩来害卢俊义。这蔡福见李固没权没势,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就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金子。李固交了金子,蔡福本想下手,不巧梁山又派柴进来拿了一千两金子,又用梁山的声威恐吓他。蔡福眼珠一转,决定吃了原告吃被告,金子都要。想来想去还是李固这个冤大头好捏巴,就又支使李固去走梁中书的门路,结果两方都拿李固当球踢。蔡福这等人,一爱钱财,二怕梁山这样的黑社会势力。有这两样做后台的人,在牢狱中服刑的情况可就大不一样。

    且看宋江在江州服刑时,一来宋江有钱,像书中说的:“宋江置备酒食与众人回礼;不时间又请差拨牌头递杯,管营处常送礼物与他。宋江身边有的是金银财帛,单把来结识他们;住了半月之间,满营里没一个不欢喜他”。二来宋江有黑社会背景。所以宋江服刑时却和常人一样到处吃酒玩乐,倒似旅游渡假一般。比起那些“求生不生,求死不死”的人何止霄壤云泥之别?

    其实牢城营的这些勾当,也是上官怂恿和放任的。像书中说的李固央人去上面使用。想通过梁中书来害死卢俊义。梁中书道:“这是押狱节级的勾当,难道教我下手?”这说明梁中书对牢狱中的这些勾当也是很清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想来蔡福这等人得了好处,也不会独吞,肯定也要“孝敬”梁中书一些,梁中书的那十万贯生辰纲,难道全是工资收入?不怎地怎么得钱财来孝敬老丈人蔡京?

    对于那些真无钱无人的犯人,牢城营狱卒们是绝不手软的,方苞的《狱中杂记》中说:“余尝就老胥而问焉:‘彼于刑者、缚者,非相仇也,期有得耳。果无有,终亦稍宽之,非仁术乎?’曰:‘是立法以警其余,且惩后也。不如此,则人有幸心。’这段话的意思是说方苞问一个老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