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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清虚观仙词留粉壁 幻影鉴亡配照黄昏(1/2)

    话说凤姐回到屋里,听说王夫人有事与他商量,连忙赶去。

    王夫人叫他坐了,道:“你也太性急了,路上累了这两个月,才回家来,也等歇息几天,何必急巴巴赶去走这一趟,就是你婆婆那里,也没有不体恤你的。我不知道你到东府里去了,刚才打发人去叫你,也没有别的事。宝玉做亲的日子近了,这会子要再给他收拾屋子,又费一番起倒,我想宝丫头百日已过,灵座设在那边,本该多摆几天,如今只好从权,说不得委曲他一点子,把灵帏撤了,腾出屋子来,咱们一头一绪办宝玉的喜事,也省得摆着看了尽仔伤心。就是姨妈那边须得去告诉一声,不知姨妈的意思怎么样?”凤姐答道:“太太想的到,一时再去收拾屋子也费事,宝兄弟完姻,自然要成个体统。那屋里现摆着宝妹妹的灵座也不吉利,我明儿横竖要到姨妈那里去走一趟,顺便和他的家人说一声,估量姨妈也不说什么话的。这件事太太不用放在心上头。一件咱们这会子手头狭窄,难得有老太太这宗银子添补在里头,便放心的长手躺脚办事,省打多少饥荒。太太可知道老太太是想不到这上头,听说是鸳鸯不知对老太太讲了什么,才挪过来的。”王夫人道:“前儿鸳鸯过来说老太太吩咐的话,在我跟前并没一点居功讨好的口气。鸳鸯这个孩子真叫人看重他。如今咱们定了,你明儿就去见见姨妈,我还要在清虚观请张道士拜几天忏。宝玉要下场,叫兰儿去支应也使得。”凤姐听了,便打发人去通知。

    张道士请了二十员全真,启建清醮七日,赶忙打扫庭院,盖搭天棚,房厨内煤、米、油盐及供菜等物多多买足,又预备一应碗盏家伙,忙乱开箱取出法衣、法器、挂幡、神像,又开明坛前需用供物,并檀降、油烛、黄表、金银锭件帐单送交荣府备办,又用四张奏本黄写了超升仙界斗大四个字,在观门首悬挂。到了起忏之日,贾兰便穿了素服到观中在坛前支应。这里自派了家人小厮伺候宝玉入常等到三场完毕,正值醮事圆满。王夫人因宝玉连日辛苦,命他且自歇息。宝玉那里肯听,便带了焙茗、锄药等来到清虚观,张道士早迎至门外,躬身施礼。宝玉连忙下马,一直行至大殿,听得金铙法鼓响振云霄,又见烛焰香烟氤氲满殿。宝玉在坛前上香行礼毕,贾兰上前见过宝玉,回了几句话。

    张道士便让宝玉至静室,先请了贾母、王夫人安,一面送茶。宝玉还是那年跟了贾母到来完愿,因张道士送了他许多金银玩物,在贾母跟前给他提亲,所以恼了张道士,常久不到观中来的了。如今已把前事撩开,又因张道士是荣国公的替身,不便轻慢他。当下叙谈几句,偶然抬头,见那旁粉壁上写有数行字迹,心想不知那一个不懂事的人,手闲了没的恁干,把这墙上涂坏了。不知写的什么在上头,定是粗鄙不堪的句语。便站起身来慢慢的踱到墙边,见那字儿便写得逸致横生,大有仙骨。从头念道:铁笛吹还裂,金砖炼欲柔。脱缰意马倩谁收?调和了甜酸苦辣,撒匀了离合悲欢,霎时间掣电惊沤。无缘的悔不当初,有情的但看日后。谩说道,月从西坠水东流;认准了根由,大踏步闯开世界三千,伸出拿云手。一腔热血在心头,化作人间海市与蜃楼。

    底下落款是渺渺真人戏笔。宝玉怔了一会,便问:“张道士,壁上是谁写的?”张道士笑道:“我真老的不中用了,竟把这件事忘记告诉二爷。那壁上字句是一个远方道友写的,还有件东西留在这里,叫给二爷。”宝玉道:“莫非也是那些金银玩物吗?”张道士摇手道:“不是,不是,那件东西很有些奇怪,叫什么‘太虚幻影鉴’。亡过亲人,幽明间隔,心上思念不能相见,对他一照,便照出这个人来。”宝玉听了,赶忙要镜子来瞧。张道士道:“但是还有些荒诞的话,二爷信不信总别见怪。”宝玉等不到话讲完,忙着要镜子。

    张道士走进里间屋子里去取了出来,用大红缎盘金锦袱包着。宝玉接过手,去了锦袱,露出一团精莹四射的宝贝来,仿佛妆镜大小,捧起迎面一照,一无所见,睁眼仔细再看,仍是空空无物,恍如一轮明月挂在眼前。宝玉道“为什么照不见一点东西?”张道士道:“就奇在这上头,二爷想眼前有什么形,镜子里就有什么影,也是容光必照的”一面说,一面转过身来向着镜子里道:“瞧雪亮的镜面不屋子里摆的许多物件一些儿照不出来,连咱们的人影也见在里头。二爷你瞧古怪不古怪。”

    宝玉道:“张爷爷,你才说心上想着那一个人,就照的出来,这又怎么讲呢?”张道士答道:“那是不要在白日里照的。道友说与二爷有缘,将此物一入尘凡。还有许多话,我的徒孙倒记的周全。”

    说着,便叫小道士进来,与宝玉请过安,垂手站着。宝玉瞧他,就是那一年拿着烛剪撞在凤姐怀里挨打的这个小道士,已长成了。宝玉叫他坐下,细讲镜子的来历。小道士答道:“那道长说有两面镜子,一名‘风月宝鉴’,一名‘太虚幻影鉴’,在什么太虚元境通灵殿上铸的。这面幻影鉴,照阴不照阳,照死不照生。心里记念亡过亲人,到夜静时候焚香祝告,镜子里便照出这个影来。”宝玉正在思念宝钗,今得了这件宝贝,转悲为喜。想汉武帝想念李夫人,仙人授伊蘅芜香,惟梦中能得一会。这镜子更胜蘅芜香了,便包好交给焙茗收好,嘱咐“不许开看”。

    小道士陪笑道:“那道长还要化二爷三十六万银子。”宝玉一时计算银数尚未答言,小道士道:“这句话家师祖也曾拦过,说二爷府上近年来不比先前,这数目太多了,恐不便启齿。那道长说只要二爷应许,不必就要支用。府上园子里头遍地皆金,多于点石。施舍这宗银子来,叫在东首空基子上建盖一座太虚宫殿,两廊要列许多配庑,装塑各司仪像,感化世界上这一种痴男怨女的。还要博施济众,起四大舍局:一施药、二施棺、三施粥、四施衣。施药局,延请名医,多赎药料,合制各种丸散膏丹。那些穷苦人害了病没钱请大夫看治的,都到这局子里头就医领药。又施棺局,凡有穷人死了没钱棺殓的,无论异乡本地,一概赏他棺木一口。至于舍衣施粥,都是怜恤穷人冻饿的意思。就这几件事,二爷积了万代阴功。”宝玉听了笑道:“咱家园子里有银子,照这样办起来就是了。据我想还得添设一个局子,凡有两家连了姻,因贫不能婚娶,也叫他们到局子里来领费,别叫有怨女旷夫可不好吗?”小道士笑道:“敢仔那么着,二爷的功德越发大了。”宝玉坐了一会,见院内松阴过午,又到坛内行了礼,忙着叫锄药拉马。小道士又道:“道长说过,这面镜子三日内就要来取的。”一面张道士赶忙出来送了宝玉,贾兰仍留观中照应。

    宝玉先自回了家,见过贾母、王夫人,便回自己屋里,嚷着拿衣服来换。一时麝月、秋纹们都走开了,只有莺儿一个人睡在里间炕上淌泪。听见宝玉回来叫唤没人答应,只得勉强起来,懒懒的站着。宝玉瞧他眼圈儿通红,便问:“他们那里去了?你一个人在屋里为什么伤心?”莺儿也没答话。宝玉还要搭讪着,只听麝月、秋纹两个人一路说笑,掀起帘子进来,见了宝玉道:“我们拿了衣服赶到太太屋里,想不到二爷倒先回来了。”宝玉道:“我是顺便先到太太那里,就从老太太东院子穿堂背后绕了过来。你们可瞧见焙茗送进来的一个小包,别去乱动。”麝月向书架上指着道:“那不是吗?到底什么玩意儿在里头?包得圆圆的,沉又沉,倒像一面镜子。”宝玉道:“算你猜得准,可不是你们用的东西。”说着,看看天色尚早,又往凤姐处一转,凤姐问了清虚观好些话。

    贾母那边打发人来叫宝玉,宝玉去陪贾母吃了饭。回来呆呆的等到黄昏后,便叫小丫头们抬一张香几当空摆着,命秋纹挪过大铜供炉,自去取了藏香,一手提过包袱打开,把镜子安放几上。炷香默默祷告已毕,向外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