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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独对寒更英雄遇美 同归故里娇女思亲(1/2)

    话说宝钗在亭中晕了过去,众姐妹扶他坐在椅上。水仙亲自取开关散,给他吹了点子入鼻,只听宝钗身上像金罄之声,甚为清亮。响过之后,宝钗打了个喷嚏,回苏过来,睁眼瞧见都在面前。梦玉拉着宝钗手,含着两眶眼泪。众姐妹围着一堆,彼此相问。宝钗赶忙站起,对水仙同那些太太们道:“我向来有个心疼病,发起来就晕了过去,一会儿就好,没有什么要紧。梦玉你是见过知道的,也犯不上帮着骇人,倒惊动太太们惦记。你快些回新房去,我坐会子再来瞧你们。”众人都说:“贾姑太太说的甚是,咱们同着新郎先走,等姑太太歇歇儿再来。”诸位太太拥着梦玉俱往新房去了。孟瑞麟道:“我去给太太个信儿,他老人家急的什么似的。”水仙也要去照应客人,都放心一哄而散。

    掌珠道:“姐姐,你今日何以又动起这样伤心?”珍珠道:“我知宝姐姐伤心的缘故,别的还可分解,最令人难过的是‘潇湘馆’三字。”宝钗将手抚着珍珠肩上道:“真是知己!我不怨别人,只怨我家老太太,眼睁睁将我推入死地。岂有做亲瞒人之计,瞒林姑娘已经可笑,仔吗连宝玉都要瞒他?将我充做林姑娘,叫林姑娘院里的人过来扶我拜堂,这是什么话呢?我同宝玉养这慧哥儿,我是替林姑娘养的孩子,宝玉同我竟无一点情分。你想老太太为什么害的我这样苦?”

    只见孟瑞麟亲自端着一个细盖碗递与宝钗道:“一碗参汤,请姐姐润润口儿。太太说亭子上怪冷的,请宝姐姐到屋里去坐会子,身上舒服些儿再出去听戏上席。”宝钗饮毕参汤,同众姐妹来到内厅。水仙正给宝钗们铺设床帐被褥,俱极周到,说道:“今晚在园中住过了一宵,明早两新人见礼,饭后太太往各衙门辞行。寿大爷更没有一点空儿,要桂大爷在这儿帮两天忙。”宝钗道:“别说桂大爷,就是咱们也愿意帮着照应两天。只要太太别将咱们当新亲看待,这才舒服。各随其便,你们省了多少照应费事。刚才咱们做过新亲,行过大礼,两新人洞房花烛,咱们算交代过了。”水仙道:“知道姑太太们嫌烦,随意儿就是了。”宝钗们大喜,略为歇息,同珍珠各姐妹出去帮庄夫人照应、陪客。

    外面桂堂听了会戏,觉过于热闹,心中发烦,抽身出来,趁空儿往园中各处游玩一番,连自家小子都不知道。一人悄悄往山子背后走了过去,不管有路无路,高低曲折,随意乱走。

    才转过一弯,全不闻锣鼓人声,只听寒雀枝头啼声相唤,桂堂甚为有趣。历过几处亭台,登过几回楼阁,称步换形,越精越雅。来到一座石洞,挨身进去,甚为黑暗,以手向摸,两边俱是墙壁。心中不解,必要看他是个什么地方。觉越走越宽,到一座门边,望见外面十分光亮,原来这石门是在屋子里面。桂堂刚要走出门去,听见外面十分光亮,原来这石门是在屋子里面。桂堂刚要走出门去,听见有人说话,连忙站住抬头观看,吓了一跳,说道:“幸亏没有出去,不然此事怎了。”原来是一男一女正在**高兴。女的道:“怪冷的,快着些儿罢。”

    男的道:“只要舒服,管什么冷呢。”桂堂想道:“不知是那一家丫头、媳妇,倒是个会寻乐境的朋友。”转身摸出洞口,一路叹道:“人家多建园亭房屋,自娱无几,徒为他人设藏奸匿盗之所,甚为可叹!”

    自言自语,走出洞门,只见一只凶恶大狗追赶一物,在面前飞奔而过。狗势甚猛,已将赶上。桂堂跟去看是个什么东西,转过一座山子,毫无影响。顺着往前寻去,来到一座板桥边,见地下有些血点,忙向四面寻望,见那大狗在桥对面山子下,正在狠咬。桂堂急忙赶到山下,飞起一脚,将个大狗踢有一丈多远,说道:“我们正要去杀狗王,先踢死你这狗崽!”那只大狗踢了半死,满口流血,卧在草间动弹不得。桂堂见地下是个白色狐狸,毛革尚温,周身是血。将手在鼻边试探,微有呼吸之气。心中想道:“狸仙自能运气,或可回生。”随取出身上带的金枪药,拣有伤处全给他敷擦妥当,抱在怀里,走过桥,向一带高坡上去。转到一间阁内,虽陈设精雅,甚觉阴冷非凡。

    随将狐狸放在炕上,见他两眼微能启闭,忙抚着问道:“你是《聊斋》之青凤耶?婀娜耶?凤仙耶?我与此园毫无关涉,谁知与仙人有附体之缘,岂非天数?日已衔山,我不能久待。今夜暂寄园中,倘能扶病而来,杯酒言欢,以消寒漏,将来补入《聊斋》,又是人间佳话。”说毕脱下身上一件锦袄,盖在狐狸身上道:“雪风甚寒,一袍相赠,安心调养为要。”出外将阁门关好,寻路下来。

    冬景天气,转眼就黑。园中路杂径多,一时迷住,并无人影可以相问。正在着忙,见那山子后灯光一影,闪出个小丫环,手执红纱小圆灯,说道:“夫人知郎君迷路,遣婢子特来相引。”

    说毕在前引路,其走如飞。桂堂跟随急走,不知过了多少高低曲折之所,正来到一带竹林边,听见人声鼓乐,那丫头将灯光一闪,忽然不见。桂堂信步走去,像是来到一座亭上。四面去摸,也有桌椅小炕,因走的过乏,就在小炕上略为歇息。倒身躺下,劳顿之人放身就入睡乡。不知睡了多大工夫,耳内听着有人叫唤,身上乱推,急忙睁开双目,只见宝钗众姐妹、水仙、梦玉诸人都在面前。宝钗问道:“内外差人找你,谁知你躲在这里。多会儿来的?”桂堂笑道:“园中路生径杂,东弯西转的,不知怎样就到这里。”众人甚觉好笑。水仙道:“夜已深沉,且去安歇一会,明日又要劳乏。”桂堂同着宝钗们送梦玉至新房,各人都去歇息。桂堂不要与人同房,命将被褥铺在梅花树边那间阁里,一人独睡,不须家人、小子伺候。家人们答应,将门反关而去。

    桂堂卸了冠服,一人自饮香茶,颇觉心神清静。此时万籁无声,惟寒更霜角断续相闻。正在炉中添上点儿沉速,耳内听人说道:“焚香独坐,真是雅人。”桂堂回身四望,见阁门已开,一对小丫环手提红纱灯,照着后面三四美人,抬着一样东西进来,一直抬到桂堂床上轻轻放下。内中一个二八美人,光艳夺目,人间并无这样美色。向桂堂说道:“日间老父因劫数难逃,命悬狗口。荷蒙郎君拯死救危,又覆以锦衣丹药,顿使白骨得生,举家泣感。因老父伤重难行,命妾先为拜谢。”说毕,招展花枝倒身下拜。桂堂赶忙同拜,说道:“无意相援,何烦挂齿。有劳仙姐踏雪而来,更增惭愧。”两人拜罢,四个丫环过来磕头。桂堂让美人坐下,亲手送了一杯香茶,问道:“不知仙姐尊姓芳名?现居园中何处?尊公道行必深,何至伤于狗口?”

    美人道:“妾家姓白,父名雪齐,只生两女。母亲李氏,当年为流矢所伤,只有父女相依为命。乔寓此园不过三十余载。因这西园一带为鬼魅所据,阴气过重,是以我家住在主人之东园。妾名彩云,去岁招表弟胡郎为婿。今年天师府值胡郎当差,是以离家远去。门户清闲,无人照应。老父以历过三次雷霆大劫,此时数应死于狗口,万难逃避,因今日是武曲星值日,可以化解,是以忍到今日,不能再缓,来此西园,现身受劫。得蒙郎君解救,从此再历三次小劫,即成天仙。郎君恩德感难言极。妹名飞云,年才十四,尚不愚蠢,情愿身侍巾栉,稍报厚恩。因年齿过幼,娇羞胆怯,故饮沉醉,令妾与婢子辈抬入洞房。望郎君勿以非类见却,夜已将午,正三星相照之时,休误佳期。”命婢相扶,起身告别。桂堂忙止道:“姐姐仍将令妹抬去,断乎不可嫁我凡夫。”白彩云笑道:“送来佳丽,何必装乔?”领着丫环冉冉而去。

    桂堂连忙款留,走到阁门,而双扉依然关好,并无影响。

    心中惊异,急忙走到床前,见美人酣睡正浓,洒香馥郁,身上盖着那件锦袍,身下兜着红锦棉被,香软非常,娇容艳丽,绝世无双。心中十分惊喜,不忍扰其酣兴,先将香茶温好,又替他加上一层锦被,自家就在床沿轻轻卧下。????正入睡乡,觉飞云翻身坐起。桂堂睁目瞧见,忙下床取一杯香茶送上漱口。

    飞云饮毕,含羞说道:“望郎君勿以非类见弃,妾愿以终身相托。”桂堂笑道:“得配仙人,实所深愿,但是萍水相逢,不妨作蓝桥仙侣。今以尊翁之事,仙姐欲以身报,我断不敢从命。倘蒙不弃,拜为姐弟则可,幸无再有他议。”飞云叹道:“郎君品德俱优,令人钦敬。此时虽不即侍衾?n,俟得胜回时,再共枕席。”说毕,下床先谢救父之恩,两人拜后,挑灯相对畅谈,彼此十分亲爱。

    桂堂问:“《聊斋》所载诸仙,果有其人否?”飞云道:“妾与郎君今日即可载入《聊斋》,知其事即有其人,不知人即无其事。如凤仙乃我家中表姑;婴宁是母姨之女。此时虽在瑶池,偶有暇亦尚住还。”桂堂道:“如仙姐们已是仙人,何以尚住人间?”飞云道:“我辈成仙甚易,脱皮囊甚难。亦犹人之修仙,必定脱去躯壳,我辈比人更难十倍。总要不犯色戒,不作采取邪道,正心求道,广行功德,历尽艰难困苦,方能解脱,上登仙境。古今来断无不经艰难辛苦,不受勤劳磨折,安坐而得富贵者。修仙之道,亦无外于此。”桂堂点头叹道:“仙凡一理,人只知羡人富贵,而不知所以富贵之由。是犹愿做神仙,而不愿修行也。”两人谈的高兴,不觉寒漏已残,晓鸡齐唱矣。

    飞云起身道:“且暂别,后会有期。尚有一言奉告,此园过于荒僻,久为鬼魅所据,阴气逼人,断不可祝前日因祝郎喜事,本园花神会同土地,将鬼魅驱在山洞中藏匿,不敢作祟,但可暂而不能久。现在新人颇爱潇湘幽静,欲留此度岁。此念已动,尚未出口,恐祝郎明日定不忍拂新人之意。郎君将此意与宝总领相商,自有计使其归去,可以不须说破。”桂堂点头称谢道:“深荷关情,容图后报。”两人携手同行,依依难舍。

    桂堂道:“后会难期,令人肠断。仙姐自能珍重,无庸多嘱。”

    飞云笑道:“郎君豁达胸襟,何作此儿女情态。妾先侍慈帏,代郎子职。只顾立功汗马,不必为妾念也。晨光已透,仆从将兴,望郎君送过梅林,便即分手。”桂堂扶着,踏冰缓步走出回廊,绕过一带梅花香雪。飞云命桂堂放手,说声”珍重”,转身冉冉而去。看他走不多路,倏然不见。站在梅树下呆呆的直望到晓色大光,听背后有人说道:“晓色未分,站在风雪下看梅花,其高雅连林和靖都比你不上。”

    桂堂回头见是松寿,因答道:“你们是软玉温香,锦帏绣阁;惟有我是板桥雪月,独对梅花。”松寿笑道:“月明林下,惜无美人来。”桂堂笑道:“我有美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