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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送病魔专诚酬愿 答抚育奉派拈香(1/2)

    话说老太太由宝书堂进去,下了后厅卷棚,刚上甬道走不多路,抬头瞧见柏夫人,几个丫头扶着,站在安和堂卷棚下迎接。祝母心中大喜,忙差江苹去说”棚下有风,快些到安和堂等候”。江苹答应,急忙上去,请柏夫人进中堂伺候。不多一会,祝母们都进了安和堂,柏夫人忙跪下请安拜谢。老太太亲自扶住道:“新病才好,劳动不起,娘儿们拜个什么。你好了,就算我拾了条命就是。众姐妹们问个好儿罢,等着再谢。”

    桂夫人们彼此问好,海珠姐妹跪下请安。柏夫人欢喜之至,请老太太坐在中间炕上。王夫人们挨次而坐。众姑娘送茶,王夫人道:“咱们正是劳乏之时,接着陪客,又兼是春雨绵连,那里支持得住?几乎病的躺下。宝钗们着急,赶忙吃药调理,这两天才好。倒是神佛保佑,咱们老太太没有躺下,这真是众人的福气。就是二妹妹们一个个都乏的使不得。”柏夫人点头道:“全仗着老太太的福气,神佛爷的保佑。这场病过于凶险,正是春暖人倦的时候,一连十几天,日夜劳乏,那儿当得起呢?这几个孩子们闹的都像病过一场,黄瘦了一半。自从我回过来,第二天就叫他们各去调养,不准请安,这几天都才养了过来。”

    祝母笑道:“我活了七十一岁,头一磨儿瞧见这场大玻不知你病中见的事,可还记得些影儿?”柏夫人道:“阴阳一理,人间说的因果,有同有不同的。过去的人,有见有不见。亲戚里面只见了一个戚大奶奶。”桂夫人道:“正是你病沉的时候,戚家来报信,就差了芳芸、九如前去送殓。丢下几个小男碎女的柏真是可怜。这会儿老太太吩咐,月间总是三斗米两吊钱给那几个孩子度日。”祝母忙问道:“你遇着他说些什么?可怜想是总丢不下儿女。”柏夫人将东岳衙门前黑房里相遇,说到望乡台下见他吃**汤,不复相认的话。秋琴笑道:“可见尚书门第生足以荣亲,死足以夸鬼。像我这尚书胞妹,不知鬼见了是个怎么的奉承?”祝母们一齐好笑。柏夫人又将遇着铁槛寺老和尚致意的说话,并看见馒头庵净虚受罪的光景,及在节孝司殿前见王熙凤转世之话,详说一遍。王夫人们不胜感叹。平儿道:“琏二爷做了神仙,比在家时倒忙,东也救难,西又度人,既度了铁槛寺老和尚,怎么不救救馒头庵的净虚?”

    王夫人道:“自然老和尚不比净虚孽重,像凤姐儿自解脱之后,又能守身死书,固又转生安乐。因果报应原是不错。”

    柏夫人笑道:“别的话一时也说不了这些,且将两件怪事说给老太太听。有个判官,叫我是亲家太太,你们猜是谁?”

    祝母们一齐笑道:“别说是猜,就请了严君平来,也难断出是谁。”柏夫人笑道:“就说出来,咱们也并不认得这一门子的亲家。那判官是谁呢?他说是秋瑞前世的父亲,叫做什么甄士隐。”王夫人惊道:“若是甄士隐,我知是个古道君子。这个做个判官倒还不错。”宝钗笑道:“原来秋妹妹是我前世的嫂子!怨不得见我妈妈这样亲热。”王夫人笑道:“前世是我亲家的外甥媳妇,今世又做我的干媳妇。有前世那番磨折,就有今生这番安乐。”宝钗应道:“真是一点不错!”祝母问道:“前生怎样磨折?”王夫人答道:“其情可怜,令人难受。有前生之苦,就有今世之乐。且慢慢再对老太太说。”

    柏夫人道:“柳太太的老爷做了地狱总管,瞧见我赶忙起身施礼,是甄判官说了我才知道。这还不奇,谁知我同探姑娘大有点儿道理。”王夫人忙问道:“有点什么道理?”柏夫人问探春道:“你可知太公、太婆生平作何事业?是多大年纪不在的?”探春答道:“我听说祖老太爷名周达,是个有名孝廉,不肯做官,居乡教读,中年病故。祖老太太吴氏,只生我公公一个,纺绩课子,听说居家严肃。因打死了一个丫头,自家不久吐血病死。后来我公公奋志念书,得以成名。”柏夫人点头道:“谁知子孙亦不明白这件公案,我为这件事死了几日。我前身就是吴氏太太,那丫头名叫桂香。因与小子有私被我看破,举手要打,他转身躲避,将头误撞门环,铁钉插入太阳穴,受伤身死。他在阴司告我打死,历数十年屡告不休。阎王爷拘我对审,我因照过勾留镜,得知前身事业,据实说明。桂香俯首无词,磕头认罪。阎王说他诬告主人,其罪甚大。先受冥刑,罚入畜生道中。将他用大锯子解开,身体分为两半。我瞧着可怜,再三说情,免入畜道。可怜转生又不知是个什么。谁知今世你又到我身边来,可见一饮一啄俱有前定。不过世人没有照过勾留镜,不能知道前世因果。”祝母们不胜惊叹。

    王夫人道:“这样说起来,凡人相聚,前世必定有个因缘,其间好歹不一。像咱们不知是结了几世的好因果,亲爱的这分儿。大妹妹倒不顺便给咱们问个信儿。”柏夫人笑道:“咱们这样相聚,甄判官大概给我说了几句,横竖不是些泛常因果。倒是咱们老太太的来历我倒知道。”祝母笑问道:“我前世是干什么的?”柏夫人道:“老太太是几世的苦节,坚贞自守。因此归入如意佛座下,以一身两享荣华,老来福寿正长。”宝钗点头对王夫人道:“咱们那年梦中所见一点不错。”王夫人笑道:“我还说你们造谣言,谁知真有其事,细想起来,有些道理。”

    柏夫人道:“阴司最重节孝,神鬼皆敬。凡横祸飞灾,从不入节孝之门。今探春青年失偶,为人生最苦之事。既与我相遇,正好同三婶子做个冰心良友。我断不放你回去,明摆着是你姑爷送来交给我的。等我去请了周序光大兄弟来,说其缘故,请他写书子给你老爷,说我留你在这儿作伴,守志教子念书。你公公也再没有不依的。”顾四太太道:“这事很好。等着我明日对周六姐姐说明这段困果,叫六姐夫赶着就写书子寄去。省了探姑娘三心二意的,拿不定主意。”

    郑太太道:“很好,这件事交给顾四姐姐去办。我听见大姐姐择了十五日,请太空和尚在甘露寺做道场,放焰口。我常听人说,那太空和尚闲常也不念经,又不拜佛。拿着把破笤帚,只爱扫地。没有事就坐着打盹儿,是个懒和尚。这会儿倒请他做道场,有个什么缘故?”柏夫人道:“我并不知道太空是个何等样的和尚。因枉死城中有万千怨鬼,指名要他超度,我已应允,不可另请他人。”就将那些怨鬼围着求超度的

    话说了一遍。梅秋琴道:“那张姑娘虽被石崇所杀,但罪在王敦,大可向其索命。比等人何以归之枉死城中?阎王老子有些愦愦。”

    石夫人笑道:“被王敦所害向其索命者,想不计其数。若此辈都归入王敦名下,则世界上尽是些讨命鬼,那里还有个人呢?若依你所说,浔阳江里商人之妇,不是白司马要偿命吗?何以又归入枉死呢?”郑太太道:“商人妇不抱琵琶,并无可死之道。虽其自取,白司马亦不能无憾。”

    桂夫人道:“咱们请老太太喝着酒儿慢慢的再谈。”祝母笑道:“听这些话,比说南词还好。今日是你们公分给大姐姐起病,都在这儿热闹些。留两个坐儿给梦玉同魁儿。”桂夫人答应,吩咐中间设一席,是老太太、贾二太太、郑太太、安和堂大太太;左首一席偏向,是顾四太太、贾府琏二奶奶、梅姑太太、怡安堂二太太、承瑛堂三太太;右首打横,一溜儿三桌,宝钗、探春这些姐妹序齿而坐,留着两个坐位,是梦玉、梅春。

    此时芙蓉已奉老太太之命,与珍珠、惜春一样起坐,不在执事姑娘之列。柏夫人自得观自在杨枝甘露后,又静养多日,不但诸病消除,觉精神比往常分外强剑兼之在阴司里见过多少轮回因果,又知尚书得升天界,心中欢喜,毫无挂碍,就连石夫人、探春将悲苦之心都减去了大半。正是:有花有酒春长在,无月无灯夜自明。

    祝母饮酒甚乐。柏夫人道:“那天甄家说,择日要来给惜春放定。因我这一病不知又改到几时,定下了就可以放开一条心。”王夫人道:“那两天你病沉,甄宝玉一天几磨儿问信,前几天见你病好,心中大乐,各处烧香还愿。前日听陆四太太说,他家去料理,就赶着上来放定。想来总在这一半天。”桂夫人笑道:“那几天甄宝玉很着急,不住腿儿到垂花门问信儿。老太太知道很过意不去,请他到介寿堂当面应他说,你放心,就是你丈母有点什么,横竖我作主,这件亲事定给你的。他噙着眼泪给老太太磕头,将来是你的一个孝顺女婿。”柏夫人道:“沾老太太的福气,贾大姐姐的厚赐。”祝母点头道:“这倒真话,咱们是沾贾大姐姐的光。”王夫人道:“这是惜春的造化,得继在大妹妹膝下。深荷老太太慈荫,得配甄家。不然他是清凉观道士,那里还肯回到我贾家来。谁知珍珠掉下江去,应该大妹妹多添一女,真是再想不到的一件怪事。”梅秋琴笑道:“咱们大姐姐同珍姑娘,他娘儿两个比谁也傲些。大姐姐是见过阎王,珍姑娘是见过龙王。一个是历遍阴山,一个是曾经沧海。”祝母们一齐大笑。石夫人道:“他们娘儿两个又是鬼话,又是海话,倒是听那一条儿好呢?”祝母笑道:“依我说,海话固不可少,总不如鬼话可以动人。”郑太太道:“我瞧着两件都不可少,近来离掉这两条儿,还管不行。”

    太太们正在谈笑,垂花门徐大奶奶来回柏夫人道:“鞠太太差人回来取衣服,给老太太、众太太们请安。说陈大奶奶刚坐月子,必得在家照应几天才得回来。”柏夫人道:“过一半天差人去接罢。”徐大奶奶答应出去。桂夫人道:“竺太太又连日是斋,再三请着不肯过来。”

    柏夫人未曾回答,见梦玉、梅春两兄弟进来,心中甚喜。

    问道:“今日文字谁作的得意?”梦玉道:“今日我作不过兄弟,听着丈人说,他作的很好。”柏夫人点头道:“阴司最珍重科名,务须奋志念书,学问德行两样都不可少。不但你父亲死后为神,就是柳绪父亲,亦做冥官。可见德行二字是为人至宝。你们弟兄两个切须谨记。”梦玉们连声答应,梅春道:“刚才听见二舅舅说,岭南海寇作乱,不知可近在柳太太那儿。说有好一程子没有接桂三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