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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周婉贞毕命守身 贾珍珠去蕉得弩(1/2)

    话说周婉贞被钟晴压住身子,又将小衣蹬下。钟晴就势行强,几乎不保。婉贞急中生智,说道:“晴哥,我有心嫁你,只碍着自家不好启齿。你如果真心爱我,真是我知心的好人,只要你日后别误了我的终身,你要仔吗,我总依你。”钟晴听说,满心欢喜,不住口的亲妹妹、好妹妹叫了几十,说道:“你好好的同我成了美事,我就死也不忘你的大恩。”婉贞点头道:“我同你是夫妻,身子就是你的,快将身子松一松,让我睡平正些儿。”钟晴赶着将上身松起,让出婉贞手来。不提防他将炕沿儿的一把大剪子拿住,使劲的照着钟晴脸上一下扎去。钟晴很快,忙将身子一闪躲过。婉贞就势挣起,照耳门又是一剪子。钟晴将头一避,那剪子正扎在肩膀上,幸而穿着小棉袄,不能扎到肉里。钟晴正欲来抓,不防婉贞使着劲儿在钟晴赤条条的大腿上一剪子扎去,搠了个结实。登时鲜血直淋,钟晴疼极,将身子一缩,滚到炕里,忽纵身站起,将一片惜玉怜香之念,变成一段杀人放火的心肠。瞧见婉贞满脸恶相,拿着剪子又往腿上扎来。钟晴忍着疼,飞起腿来,一脚正踢在婉贞手上,只听见“当啷”一响,那剪子早已掉在炕下。此时钟晴有杀神附体,跳下炕去,赶着拾起剪子,见婉贞正下炕来,急忙照脸一捶。婉贞仰面倒在炕上。纵身过去,使劲往下一扎。

    二十来岁后生,正是膂力强壮的时候。只听见婉贞大叫一声“哎哟!”口里直喷鲜血。那剪子由嗓子上,直搠通到脖子后面。钟晴将剪子拔出,还要再搠,瞧见婉贞面如金纸,眼睛翻上,两脚一蹬,已经呜呼哀哉了,脖子里的血往外直淌。

    钟晴将剪子丢在地下,坐在炕沿儿上,将手摸了一摸,已冷而且硬,心中想道:“为这冤家,再不想今日闹出这条人命来。横竖总要抵命,到底要还了我的心愿,我死也甘心。”想毕,走到婉贞身边,将他两腿分开,看了一遍,不觉淫心大动。

    正要将身子扑在婉贞身上,见他两眼瞪的多大,又披散着头发,张大着嘴,十分凶恶。不知不觉,将一团欲火掉下水缸,翻身又坐在他身旁,将两只小金莲看了一遍,顺手脱下一只满花红缎鞋揣在怀里。又将手在婉贞下身摸了一会,忽然笑道:“你不肯给我,我也不叫你带去。”站起身来,走到抽屈桌边,将抽屈内有他奶奶吃斋切素菜的一把小刀拿在手内,蹲在炕前,将婉贞的一个下体割了下来。不管血水淋漓,取块手帕包好,也揣在怀内。又在抽屈内找出祝府里陶姨娘给他奶奶的风气膏药,拿一张贴了大腿的伤处,擦了擦血,穿上小衣并外面的大棉袄,扯开房门出去。

    外面静悄悄并无一人,钟晴赶着将房门拽上。走到厨房里,见赵妈倒在炕上正睡的甜美,折转身走到院子里,在棚底下踱来踱去。正想主意,听见外面敲门甚急,大大的吓了一跳。走出开门,见是赵旺领着家伙铺里送桌椅板凳来,摆了一院。钟晴等着挑家伙的去后,对赵旺道:“天也快黑了,你瞧着门,我到厨子家去照会句话来。周大姑娘身子不好,在老太太屋里睡觉呢,别去惊动他。”赵旺道:“城外的快来家,你又跑了出去。”钟晴一面走着说道:“你别管,我去去就来。”一直出门扬长而去。

    赵旺跟着来关门,只见间壁裱糊匠李可范的儿子招儿因下了学回家,知道周大姑姑同婉姑娘来家做生日,过来瞧瞧。刚到门边,看见几乘轿子远远而来。赵旺瞧见对招儿道:“你到屋里叫婉姑娘同我妈出来,说老太太们回来了。”招儿听说飞跑进去,到钟姥姥房门口叫道:“婉妹妹,老太太们来家了!”

    连叫几声无人答应。赶忙推进门去,只见一人仰面睡在炕上,揸着两腿,动也不动。招儿也是十六七岁的小子,未免心动,走近炕边定睛一看,不觉惊慌失措,一跤栽倒炕前,浑身发颤,赶忙挣扎起来,往房门外飞跑。刚到院子里,遇着钟姥姥娘儿几个笑着进来。瞧见招儿慌慌张张,身上带着血点,用手指道:“快些去瞧!”一溜烟儿跑了出去。钟姥姥娘儿们笑道:“你瞧瞧这孩子,话也不说一句,怎么就跑掉了?”一面说着俱进到屋里。

    众人瞧见一齐大叫“哎呀!”周大奶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尽剩了发抖。钟姥姥瞪着眼叫了一声:“我的宝贝呀!”

    咕咚一跤栽倒地下。周大奶奶也顾不得他妈跌在地下,扑到婉贞身上惊天动地的大哭大叫,就在炕上碰头寻死。钟姥姥叫众人扶了起来,也到炕上大哭大碰。钟大才夫妻两个魂都吓掉,又急又苦,大声嚷道:“你们且慢些哭,拿住凶手,赶着去通知妹夫,商量报官才是个道理。”钟姥姥道:“凶手不是别人,就是招儿这伤天害理的忘八羔子!你们快些将他拿住,别叫他跑掉了!”

    钟大才叫赵旺到祝府去通知周大爷,叫他即刻就来。一面气冲冲跑到李可范家里来。正值招儿在院子对他妈说这缘故。

    钟大才赶上前去,不由分说照脸一个大嘴巴,说道:“你杀了人,倒在家里受用。你跟我来罢!”一把抓住胸口,往外就走。

    这招儿刚才吓的未定,又被他打了一掌,抓着就走,吓得面如土色,口噤难言,只是发抖,听他一直拉了出来。他妈不知就里,只急的大哭。李可范又去裱糊新房不在家,赶着央人去叫。

    这里钟大才拉着招儿到家。钟姥姥同周奶奶瞧见,恨不得吞他下去。娘儿两个抓住,又掐又撕又咬。招儿身不由己,只有大哭。

    众人正在热闹,只见周惠飞马而来,一下牲口,不及说话,跑到屋里抱着女儿放声恸哭,直哭的死去活来。钟大才道:“你且不用哭,咱们商量报官才是。”周惠止住哭声,说道:“刚才赵旺来说,我就赶着上去回了老爷同老太太。合宅知道都哭了个翻江。老爷吩咐赶着报官,休要放走了凶手。我先来瞧一瞧,就叫总保去报。”钟大才道:“地方早已知道,只怕已经报了官。咱们且将凶手捆起,出去商量料理。”周惠点头,找了两条粗绳子将招儿捆起。又劝住钟姥姥同他奶奶:“俱不用哭,等着官儿来验过再哭不迟。”说毕,同着钟大才出去。

    此时,门口挤满的是人。周惠正要去叫地方总保,只见走进两个衙门人来,问道:“那位是周大太爷?”周惠道:“只我便是,不敢动问二位是那个衙门的先生?”那个有年纪些的躬身答道:“学生姓史,名叫史德潜。这是敝伙计卜耀命。我们是本县的刑房,因方才瞧见报呈,知道是大太爷的姑娘被害,因此学生赶着过来见大太爷。不知是托那一位料理照应?”周惠道:“既是刑房先生,且请坐下,咱们商量。”忙叫赵旺倒茶,一面说道:“二位不弃,先来光降,我倒很过不去。但不知二位的意见是个怎么办法,倒要请教,我再无不奉托之理。”

    史德潜道:“若是大太爷尚未托人,这件事交给学生去办,横竖总叫大太爷过得去。”卜耀命道:“咱们先说行款,再定数目。招稿、承行、跟随、签押、执事、值役、轿班、茶房、门子、仵作,这几项断不可少。还有大太爷的代席、刑房的纸笔费,都是要的。”周惠道:“拢共拢儿要几个钱儿?”史德潜笑道:“大太爷又不是外人,咱们白效个劳,一个钱儿也不赚。大太爷拿出千吊钱来,里外全有,总叫大太爷万安。像府上的姑娘,比不得别的,脱得精光,翻过来,掉过去,像个什么样儿。咱们花上几个钱,叫仵作子不用脱衣服,只要致命处看了一两处就算了,叫姑娘省好些翻腾。也就值这几个钱。”

    周惠道:“我的孩子被人杀也杀了,别说翻腾又算了什么事。既是二位光顾,看着金面,我拿出二百吊钱来,一包在内。”

    史德潜笑道:“大太爷是祝府上有体面的大管事,也好意思拿出这几个钱来。”周惠道:“既是这样说,我出三百吊钱,诸事奉托,结了案,格外奉谢。”卜耀命道:“大太爷既如此说,一箍脑儿在内,全不用管,拿出四百吊钱来,咱们哥儿两个白效个力儿,等完了事,喝大太爷一杯酒儿罢。”周惠看这光景难以再说,只得点头应允。二人欢喜说道:“我们赶着就去料理。等太爷相验过了,晚上到这里来取钱。”周惠应允,二人告辞而去。

    周惠送出门口,只见一群轿马飞奔而来。周惠细看,是大爷同奶奶们的轿子,赶忙对钟大才道:“快些去叫妈同你妹子出来,说府里的大爷同奶奶们来了。”钟大才飞跑进去,一路大叫。钟姥姥领着媳妇、女儿,三脚两步的跑到大门口。周大奶奶瞧见梦玉同秋瑞们下轿,他忍不住的放声大哭。梦玉拉着周惠往里就跑。祝府的奶奶、姑娘们约有四五十,还有跟来的嫂子们,将钟姥姥家屋子、院子挤了个老满,人人都要看婉姑娘的光景。秋瑞们走到屋里,正是梦玉抱着婉贞在那里大哭大叫。周惠站在旁边,极力狠劝。这些奶奶、姑娘们,无不伤心惨目,一齐纵声大哭,十分伤感。周惠夫妻恐大爷同奶奶们过于悲切闹出事来,不住口的力劝,请大爷同奶奶们在院子里暂且歇息。祝府里来的众人,看着婉贞这模样,无不伤心切齿。

    此时天已昏黑,内外尽点起灯烛。周惠夫妻两个再三哭劝,请大爷、奶奶,众姑娘、嫂子们回宅里去。梦玉们无限悲切,被周惠夫妻苦劝不过,只得领着众人含悲而去。这一夜来去不断,都是周惠的朋友亲戚。

    那李可范听见儿子闹出事来,料想跑不掉的。夫妻两个抱头而哭,也只好听着儿子去抵命而已。到了次日,县里来检验明白,将凶手带去,一面吩咐本家将尸身收殓。这李招儿带到堂上,惟有伏地恸哭,说不出一句口供。县官审的动气,打了几十个嘴巴,又套上夹棍,将个招儿夹的叫屈连天,死了去几次。此时,堂下两旁站着看审的何止数千人,都交头接耳的说,这凶手真是了不得,年纪轻轻的倒会熬刑,实在可恨。

    按下衙门里坐堂审问之事。且说钟姥姥们一到家里就哭的要死,那里还记起钟晴,直到夜间才找起他来。赵旺说:“相公去催厨子,总不见回来,不知又出了什么矿?”钟大才的女人听说十分着急,叫赵旺点着灯笼四下去找,并无影响。将个钟姥姥急的走进走出,闹了一夜。

    谁知钟晴离了家门,慌慌张张混走了一夜,来到一个土地庙门口,只见婉贞站在一家墙边,用手招他。钟晴打了个寒噤,觉得昏昏沉沉,如醉如痴,走了过去。婉贞将他扯住,说道:“我同你去看热闹。”钟晴点头道:“妹妹你到那里,我也愿意同去。”说毕,跟着婉贞走到一处地方,见有好些人在那里说话。婉贞将钟晴拉着拣直走上前去。正在走的高兴,耳边只听见人声吆喝,已被人抓祝钟晴定睛细看,并非婉贞。上面坐着一位官府,旁边站着满堂书吏、衙役,将钟晴抓住,跪下。那官儿问他是什么人,钟晴答道:“婉妹妹同我来看热闹的。”那招儿夹在地下,苏了过来,高叫道:“钟晴,你杀了人,怎么拉着招儿抵命?我在这里听着,你快些直说!”钟晴听见是婉贞声音,知道阴魂缠住料难逃避,只得将杀婉贞的始末根由详说一遍。县官大惊,赶着先将招儿放了夹棍,一面将尸身的证据、指实逐件细问。

    钟晴又细细对答,并将怀内的一只红绣鞋及手巾包的一块割残的香体,都当堂呈验。县官看验过,叫尸亲周惠上堂认明鞋子可实是婉贞脚上所失之物,并将脚上的那一只也取来相对,真是一色无二。这才将钟晴上了刑具收监。鞋子一只存库,余交尸亲领出。

    只见招儿朝着县官拜了两拜,跪下去磕头说道:“谢太爷明察,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