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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琼林宴贾甄同蕊榜 大观园昆仲并完姻(1/2)

    话说光阴荏苒,到了五月殿试已过,桂芳是二甲第二名,甄芝是二甲第十二名,两人一起同赴了琼林宴。朝考以后,桂芳是点了翰林院编修,甄芝是翰林院庶吉士,两个都入了词林。

    这里贾政请了大周姑爷与探春过来,择日到薛家下聘。到了这日,把聘礼摆设齐备,派了十二名家人押送过去,大媒是都察院大堂。薛家是薛蟠、薛蝌迎接,也是貂蝉满座,珠履盈门,屏开孔雀,褥隐芙蓉。收了聘礼,赏了家人,安排回礼,也差了八个家人押送回来,这里一样款待了酒饭,发了赏赐花红尺头,家人上来磕头谢了,方才回去。

    荣府里便料理收拾新房子,桂芳与贾蕙都是开年便娶媳妇过门的,要两处房子呢。园子里只有藕香榭、潇湘馆两处房屋宽大,别处都不够祝桂芳要住潇湘馆,大家都说:“潇湘馆虽然宽大,只是空久了,从前林姑娘在里面死的,又不大吉庆,何必要住这里呢?”桂芳道:“人的寿夭穷通,皆有一定的,那里在乎房子呢!”宝钗道:“却乎也是的,就是那些风水休咎的事,都不足信。况乎生死,何关房屋?他既喜欢这里,就定了在这里罢。”于是,贾蕙便定了藕香榭。这两处都着人收拾,藕香榭连着暖香坞一带,不过油漆裱糊,所需修理有限。

    潇湘馆却久无人住,修理工多,单只是那些竹子都已零落的不成样儿了,足足的修理了一月有余,方才略可看得。

    宝钗与众人进内到处细看,因说道:“头里林妹妹死了,人都说是听见这里有人哭,我就不信这些鬼话。宝二爷那会子要到这里来,他们都说这可使不得,我倒特意教他到这儿来痛痛的哭了一场,也不见怎么样,倒反觉得明白了些。紫鹃在栊翠庵里服侍四姑娘,他有空儿便到这儿来洒扫、焚香、供茶。

    别人都不敢进来,其实紫鹃也没有看见林姑娘在那里呢。那里知道林妹妹他久已到了芙蓉城里,一半是仙体了。及至紫鹃跟了四姑娘去后,林妹妹倒到了这儿来的,还和我说话谈心,可见头里林姑娘死了,都没到这儿来过,所以人都是白见鬼呢。”

    平儿道:“常言说的好,疑心生暗鬼。从前园子里拿妖捉怪,也尽都是些谎话,空费了许多的事呢。”宝钗道:“什么屋子里没死过人,难道死过人的屋子就有鬼了么?就便算是屋子不吉利,还有个人杰地灵呢。大凡屋子里三五天没人住,就尘封遍满了,岂不闻人气纷尘么。”李纨道:“这是自然的道理,所以人胜屋是兴旺的气象,屋胜人便颓丧了。”于是,该油漆的油漆,该裱糊的裱糊,窗格上仍然换了茜纱。收拾齐备,又已新年。

    到了三月,桂芳娶亲之时,三日前薛府早送了妆奁过来,安排铺设齐备。探春、湘云、李纹、李绮、巧姐、青儿、小红、椿龄、鹤仙等都来贺喜。到了迎娶的这一日,外头派了八十名家人,上下各处伺候照料,各有执事。那赖大已经死了,单是林之孝一个人的总管。里边派了八十名家人媳妇,各处照料,也各有执事,伺候差使,林之孝家的总管。外面预备了一班大戏,园子里预备了一班小戏儿。

    这日王公侯伯、各衙门大人都来道喜。门前执事车马拥挤不开,来往行人都避道绕路而走。到了午正,发了大轿,全付执事,全付銮驾。原来桂芳迎娶,贾政已奏闻,代为请假,皇上知系元妃之侄、宝玉之子,现中二甲第二,已点翰林院编修。

    圣心甚喜,便赐了喜字玉扳指一个,大荷包一对,给假完姻。

    故此轿前羊角槊灯上书“奉旨完姻”四字。桂芳便坐在大轿内,前去亲迎。前面抬着雁亭,后面便是王和荣、赵亦华、焙茗、扫红等八名家人,骑马在后,一路到薛府去了。那时,贾琏等已经服满。贾政率同贾珍、贾琏、贾环、贾琮、贾蓉、贾兰、贾蕙、贾杜若、贾蓝、贾芸、贾蔷、贾芹、贾福、贾祥、贾祺、贾禧等在外面陪客,荣禧堂上开戏。里面邢夫人、尤氏、蒋氏、胡氏与王夫人、李纨等陪客,在园子里榆荫堂上听戏。

    平儿、宝钗、探春、秋芳四人不肯听戏,原也有好些事情通要照应指点,便在潇湘馆新房子里坐着。宝钗因说起蕙哥娶亲,择的是六月里头,天气炎热,不如这会子和暖的好。平儿道:“这会子,已经闹的了不得了。明儿六月里大热天,还不知道是怎么样呢?媳妇娶进了门,我这个婆婆只怕要累倒了呢。”

    探春笑道:“你还不怕累,自来就像狗一般似的吃得来辛苦。要是宝姐姐在六月天里头,就怕要累倒了呢。宝姐姐,你明儿六月里不用帮他的忙,等他一个人受去才好呢。”平儿笑道:“宝二太太他不听你的话,他给别人办事比自家的事还放在头里呢。”秋芳道:“今儿梅大妹妹都跟了姨太太到薛舅太太家里去了,他们妯娌两个,这会子在一块儿呢,到了六月里,就都到这儿来了。”探春道:“怪不得,今儿梅姨太太没来呢,一者是家里侄女儿出阁,再者要到这儿来女孩儿家又不便。我们家照乘是甄姨太太自来从小儿见的,原不用回避。况且,我们女婿也大了,总在外面通不进来,这就没什么碍处了。”

    正说着,只听外头有两个媳妇在那里嚷闹拌嘴。平儿听见,说道:“是什么没规矩的人,竟在这儿来嚷闹,还了得么?”

    便叫倾城出去看去,原来是兴儿媳妇和焙茗媳妇两个嚷闹。这焙茗媳妇是派在怡红院伺候的,兴儿媳妇是派在潇湘馆伺候的。

    因巧姐的丫头菱花吃过饭,没有洗脸便进园来,走到沁芳亭见有婆子们舀了水送到怡红院来的,菱花便道:“我倒要点水儿先洗洗脸呢。”恰值兴儿媳妇走过来,见了便叫那婆子把水倒些给菱姑娘洗手。那婆子道:“这是怡红院惊鸿姑娘要的,姑娘要水等我送了去再舀来罢。”兴儿媳妇道:“你先倒给菱姑娘洗了,再换了水送给惊鸿姑娘去就是了。”于是,婆子把水倒在盆里,菱花便褪下手上金镯子,把手巾抹了一把脸,洗了洗手,就赶忙的上去伺候去了。兴儿媳妇把水盆递给婆子,叫他再换水送到怡红院去。婆子去了,兴儿媳妇便把菱花的镯子拿了起来,把自己的个手帕子包了,便转过蓼溆走到滴翠亭旁边,绕过太湖石,去把镯子便藏在石头底下,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再来取了出去。谁知焙茗的媳妇因偷着在榆荫堂听了一出戏,便连忙跑回怡红院来。走到滴翠亭里,因离怡红院不远,便且在亭子里略坐一坐。那亭上四面都有窗子,他坐着却从玻璃窗里往外正看,只见兴儿媳妇忙忙的走来。正待要叫着和他说话,只见兴儿媳妇却绕到太湖石背后,蹲在地下四面一望,就像藏了个什么东西在那里的,转身便走回去了。

    这焙茗媳妇等他去远了,便下了亭子,走到那太湖石背后细细一望,只见那石头底下露出一点儿红东西在外面,因伸手进去掏了出来看时,却是个大红手帕子的包儿,里面甚是沉重,忙打开看时却是一对金镯子。因想道:“不知道他是偷的谁的呢?这会子,这东西人都带在手上的,怎么着偷得来呢?”因把镯子藏在身上,把手帕子便捏在手里,一直到潇湘馆来,推说是来看新房子的热闹的。那里一般的媳妇们见了,便让坐喝茶。兴儿媳妇看见焙茗媳妇的手帕子,猛然惊心,细看越觉疑惑,便撤身连忙跑到滴翠亭太湖石底下寻了半天,早不见了。

    便依然跑回潇湘馆来,只见焙茗媳妇还在那里喝茶呢。兴儿媳妇便拉他到没人的地方,问他道:“你这手帕子是在那里捡着的?”焙茗媳妇道:“这是我自己的,怎么捡着的呢?”兴儿媳妇道:“我看见你的手帕子是绿的,这红的是我自己的东西,我认得的。”焙茗媳妇道:“手帕子就有不得两块么?有绿的就不许有红的?怎么我自己的东西,你来冒认,这话好跷蹊啊!”兴儿媳妇道:“我头里见你还是绿的,这会子怎么又是红的呢?你不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