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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傅秋芳诗社赓前日 薛宝钗酒令忆先年(1/2)

    话说当下傅秋芳说:“我明儿起社,还是‘咏雪’十二题。”

    湘云道;“那未免似乎搜枯了呢。”傅秋芳道:“把十二题换过‘雪’字在上,那底下的一个字总是实的,限韵不限体,古风、近体、绝句皆不拘,任人拣择着作。”探春道:“这却也新鲜别致,十二个‘雪’字在上,那底下的用些什么字呢?”

    傅秋芳道:“我还少着几个呢,我想的是‘雪月’、‘雪窗’、‘雪图’、‘雪梅’、‘雪松’、‘雪竹’、‘雪蕉’、‘雪狮’、‘雪泥’数数才有九个呢。”史湘云道:“还有‘雪渔‘、‘雪夜’也还可以的。”宝钗道:“结尾可用‘雪消’。“傅秋芳笑道:“很好,有了十二个了,就限底下一个字的韵,这里头只得三个仄韵,就用仄韵也使得罢。”探春道:“那也罢了,横竖听人拣择,也不用首首俱作呢。”宝钗道:“就是这么着罢,等明儿再写出来大家看就是了。这会子,不用说这个了。”

    说着,**抱了照乘、祥哥、顺哥、瑞哥过来,接着遗哥、桂哥、蕙哥、松哥和宛蓉都来了。宝钗道:“这里头祥哥、瑞哥是小一辈的弟兄,那七个都是平班的姊妹了。再过一年就都会走的了,那才有趣儿呢。”史湘云拉了蕙哥儿问道:“你娘在家里做什么呢?”蕙哥儿道:“我娘在太太上头呢,我来和哥哥、姐姐们来玩的。”史湘云道:“这都是你的哥哥、姐姐么?”蕙哥道:“遗哥哥、桂哥哥、宛姐姐只得三个人哪,怎么都是哥哥、姐姐呢?”湘云笑道:“那几个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呢?”蕙哥道:“那是松兄弟、顺兄弟、照妹妹了,那祥哥是侄儿,瑞哥是我们外甥,我们是他的舅舅呢!”湘云笑道:“他们都是四岁的,倒都怪惹人疼的。你看他说话儿,都这么清楚剪绝的有趣儿。我们遗儿就不能这么样呢!”宝钗道:“什么话呢,我前儿问了遗哥儿一会儿话,也是和他玩呢,他就回答的很明白。我看他比我们家的还强些呢!”探春道:“这宛姑娘说话才有趣儿呢,他也是四岁的,虽然是孩子家,你看他倒像个大人呢!”岫烟道:“他是在人家来了,就有点儿拘谨些,在家里也是混闹呢!”宝钗道:“在生处原比自己家里不同,姑娘家自小儿就知道这个道理,就很好。”说着,丫头们来请吃饭,于是,大家一起同着出去了。

    到了次日,傅秋芳教人吩咐厨房里替另备了两桌酒菜。又请了平儿、马氏过来同坐。当下李纨、岫烟、湘云、探春、巧姐、宝钗、马氏都到了蘅芜院。大家正在吃茶,平儿笑着来了,大家让坐。平儿向马氏笑道:“我们两个俗人,又不知道什么诗,又请了我们来做什么呢?”宝钗笑道:“谁要你们做诗呢,难道你们两个喝酒吃饭都不会么?”平儿、马氏笑道:“既然是请我们出张嘴来吃东西,这却使得。”李纨笑道:“你们今儿只管吃了东西去,少不得挨着一个一个的来还席就是了。今儿是头一社,明儿二社、三社就是你们两个人邀。”平儿笑道:“我们不作诗的,还邀什么社呢?难道还白备办了酒席,来请你们做诗么?我们的主意还结实的很呢,今儿吃了兰大奶奶的东道,明儿不管你们是谁邀二社、三社,也不怕你们不来请我们呢!”李纨笑道:“你看他这不要脸面的东西,都想吃起白食来了。”

    于是,大家笑了一会,傅秋芳早将诗题粘在壁上。大家看时,只见写着:“《雪窗》、《雪月》、《雪梅》、《雪竹》、《雪蕉》《雪松》、《雪狮》、《雪图》、《雪泥》、《雪夜》、《雪渔》、《雪消》十二题,限下一字韵,不拘体。”湘云便取笔把《雪月》、《雪狮》二题注了。宝钗道:“惟有这诗疯子,他赶忙的就注上了,还该让他们生疏些的先注,剩下来的再做也不迟。

    且而题目好作些的,倒被老手占了,教那生手怎么作呢?巧姑娘他们到底还不很老练,你们先看了,注上了。秋水呢,你也来先注上了。”秋水笑道:“奶奶们注了,剩下来的我作罢。”

    宝钗道:“这是临文不讳的,你只管先注就是了。”说着,巧姐便注了《雪梅》,秋水便注了《雪窗》、《雪松》。探春过来看了一看,便把《雪渔》、《雪消》两题注了,李纨注了《雪蕉》、《雪泥》,岫烟注了《雪夜》,宝钗叫傅秋芳索性也来注了,“把剩下来的,我作就是了。”于是傅秋芳便注了《雪图》,剩下《雪竹》宝钗注了。这回是八人构思,各自舒纸起草。

    平儿、马氏在旁边看了一会,道:“你们也未必一时就得完篇,日天又短,也该早些吃了饭,再烦心罢。”李纨笑道:“请了你们来,原来是催吃的么!”说着,自鸣钟打了十一下。

    傅秋芳道;“已是午初了,也该吃饭了。”说着,人回摆饭。

    于是,上下摆了两桌,上首一桌是湘云、岫烟、探春、平儿、李纨,下首一桌是马氏、宝钗、巧姐、秋芳。宝钗教秋水来坐,秋芳道:“婶娘们在这里,他怎么敢坐呢?”宝钗道:“教他坐,便坐了罢。要是使不得的,我也不能教他坐了。”

    秋芳道:“既是二婶娘命坐,你上来谢个坐便坐了罢。”秋水便上来谢了坐,挨在下首坐了。不一时饭罢,撤过残肴,依然入坐,磨墨拈毫。平儿、马氏道:“我们到上头太太那边走走再来。”李纨笑道:“你们吃了东西,就去了么?过会子要来迟了,就只好啃骨头了呢!”平儿笑道:“我们来的快啊!过会子我们大家吃了,把骨头都留给你啃就是了。”说着,和马氏二人笑着走了。

    这里众人,不一时又是湘云先有了,接着宝钗、岫烟、李纨也都有了,因道:“我们且先看着,再等他们的罢。”于是,四人便先看湘云的,只见他是两首七律。那上面写道是:雪狮史湘云大雪填门扫径时,阿谁游戏累成狮。

    心寒顿减狰狞异,眼冷难甘骨相奇。

    瓦犬陶鸡同笑滞,木牛流马独难羁。

    吼声闻说铜钲响,日若铜钲减玉迹

    李纨道:“这‘瓦犬陶鸡’、‘木牛流马’的一联,好警句,很像蘅芜君的句法呢!”湘云笑道:“我最爱他的句子沉著痛快,意思高蹈不群,故此留心学他的呢!你既然说很像,可见我这学的还不大离左右呢。”岫烟道:“咏物诗最不宜着实,这第二联就好,因尚觉着实,所以就不及第三联了。”宝钗道:“且看那一首《雪月》的呢。”因大家看时,却是:雪月雪中寒漏声无歇,弄影梅花窗外发。

    欲玩银沙顷?X?},更看皎月罗肴核。

    爱他同洁更同清,取彼不尽用不竭。

    安得招同二谢来,赋完大雪赋明月。

    李纨道:“这首也工稳,结句典雅清丽。”又看宝钗的,却是一首五古。大家念道:雪竹薛宝钗大雪北风催,家家贫白屋。

    玉树犹难伸,压倒千竿竹。

    高节志凌云,不敢当滕六。

    君子本虚心,甘自低头伏。

    无复绿猗猗,何如在淇澳?

    寒林尽白封,奚第琅?e独。

    寒梅也不禁,何只君瑟缩?

    读书小窗前,不见青矗矗。

    搦管坐空斋,不听声谡谡。

    缅怀文典可,佳画添几幅。

    更思僵卧人,岂只食无肉。

    湘云道:“仄韵倒是五古的好,蘅芜君的诗,首首都是好的,也不须说的了。”大家因又看岫烟的,却是一首五律。只见上面写道是:雪夜邢岫烟雪满渐寒加,拥炉坐深夜。

    酪奴尚未煎,麴生且先泻。

    山径犬方嗥,剡溪舟始驾。

    一灯影忽摇,风透纸窗罅。

    宝钗道:“这结句好的了不得,颇有‘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之意了。”因又看李纨的,却是两首七绝。因又念道:雪蕉李纨右丞妙笔最逍遥,曾画新奇雪里蕉。

    昔日屠门聊大嚼,千秋快意到今朝。

    雪泥

    可怜冰雪聪明质,一半消融一半泥。

    鸿爪应留遗迹在,杖藜来踏短长堤。

    湘云道:“两首都清丽芊绵。”说着,探春、秋水也都有了。

    大家因先看探春的,却是两首七律。只见上面写道:雪渔贾探春佳境从来信不虚,满天风雪一归渔。

    会赊旧酿升余酒,为有新鲜尺半鱼。

    江上橹声原活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