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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林绛珠乞巧夺天工 史湘云迷藏露仙迹(1/2)

    话说贾政因同衙门堂官两人告假,又有几人出差,不能推辞,一早就到衙门,却有几桩事情到刑部里候审。贾政不放心单叫司官问,便选了两位能事的司官跟着自己一同问供。先叫司官们审过,遇有问不中肯的,自己也问几句儿,就开发了几件。又带上数起,一起是民人倪二赌博赢了流丐张华,张华身边有银,上前抢夺,彼此扭夺之间,张华跌毙,被张华的母舅访明了同赌的一干人,跟查明白,告发到官。贾政问定了误杀,倪二便钉了拷扭,押下去。一起犯官,是李御史弹劾平安州,一面弹劾,一面得了他的货贿,许他料理复官。后来平安州不能复官,经手的家人呈告出来。贾政恐怕委屈了李御史,细细审出中间过手的,却是李御史的家人谎骗,就将家人从重治罪,李御史只拟一个烟瘴充军。又一起是放帐的西客聚赌,被兵马司拿住,西客倒反殴差,不肯到案。贾政也恐差役滋扰,细细地问他,就点起名来:王公茂、孙茂源、叶隆昌、王大有,原差王胜、李得功,问他们为什么结赌、殴差。才晓得他们因为有两位部员老爷放了外任,要想放一个对扣转票的狠帐,故此先托人去勾了他的亲友来赌,访问这个出京的官儿有老亲没有,身上有别帐没有,就便许他们的抽头。那些中间人,嫌他太狠了,这班西客就拿出旧帐来给他们瞧,说是哪一省哪一位统是这样的。正在看着,就被差役进来连赌具抢在手里,以致殴差。贾政本来很恼这班人,又看了这本帐,有多少京官外官,通被他们盘剥得可怜见的,就大怒起来,各人重处了十板,追出各契,光着身递解回原籍去,将契上的本银三百余万,写字与各人约定,一年内,将原借本银送齐到京,造一所日下通济会馆,凡是京员出身,赴外省之任统给盘缠,此项银两发交前门外各银楼存息,京官有借贷的,只交六厘的息金,如归不起,中人代归,就有外官出不得京的,也照着借给他。满京城见贾政办此一事,无不称快,外省也尽传扬。那王公茂等四人带了一身棒疮回到山、陕去,也实在的一场春梦,只有赤脚雇工而已。贾政回来,把这一件得意告诉林良玉、曹雪芹说:“这班放帐的西人实在可恨,放了帐祖宗似的同着走,监着坐。人家到任,也就无般百样地闹到人家,动不动还要告张状儿,实在可恨。今日的办法,也算惩一儆百了。”

    曹雪芹道:“尤妙在这个日下通济会馆,只是主持他也难。”

    贾政道:“我只合着六部堂官,一部管二月便了。”

    曹雪芹也说:“很好,这么样将来出京的官儿,省了多少磨折。”

    贾政生性公正,又是遇事十分用心,真个的声名日起,彻于九重。这圣神之朝,做臣下的尽了一长,传达天听,不比那前代标榜习气,要待科道交章论起来。贾政这样居官,就一岁九迁,朝野也都推服,反为他是个椒房之戚,升转倒觉得迟了些似的。贾政心里头刻刻临深履薄,总说过分了,恐怕福薄的人儿承载不起。又说,自己还荫着祖宗的好处,到了自己身上,到底积了什么功行,可以留与子孙。俗语说得好:“上等的吃祖宗饭,中等的吃本身饭,下等连子孙饭也一个人吃完,我而今自己也不知吃哪一宗呢。”

    众人见他这个光景,谁不敬爱他。且说贾宝玉因仲妃之故,住在宝钗房中,玩得了不得,宝钗也很厌烦。宝玉又将小哥儿玩儿,玩得不知轻重的。宝钗尽着推他往黛玉处,黛玉又撵了出来,只得赖在紫鹃房里过了几夜,仍旧要到宝钗房中来。宝钗再三推他,宝玉只说林妹妹撵得慌。宝钗笑道:“罢了,我送你去就是了。”

    宝钗同宝玉净了浴,就一同的走到潇湘馆来。黛玉却往栊翠庵去了。宝钗就同宝玉走进黛玉房来,替宝玉脱了衣,藏过鞋袜儿,教他上了床。躲在竹夫人背后,用纱被儿遮着,悄悄地下了帐子,放了压帐竿儿,照着原先一样的,叫丫头们不许说出来,就抿着嘴笑回去了。又走过来隔着窗笑着告诉宝玉道:“宝兄弟,我明日一早晨来瞧你们。”宝玉道:“是的了,宝姐姐你好好地回去吧。”宝钗回去,笑着告诉莺儿,便道:“林姑娘也推得干净,把宝二爷撵得慌,你想想今日晚上,不知宝玉要闹到什么分儿。”莺儿笑道:“咱们且清净几天,林姑娘今日晚上也够她闹的了。”

    到次日早晨,宝钗果真的过去,带着笑,摇着手,不许人通知,只在窗儿外听着他们。只听见他们两个说话,像是起来了。宝玉道:“妹妹,你到底要告诉人,我们从小儿那么样好,谁也赶不上咱们,怎么样你回转过来不理我?罢了,恨是该恨的了,怎么听见我死去了也不肯转一个念儿,咱们拿个良心出来,你自己总要实实在在地告诉我。”黛玉总不则一声,宝玉就去拉扯她。黛玉就恨起来道:“我的祖宗,而今是凭你怎么样的了。晚上那么样闹人家,这会子早阴凉,饶着我罢了,还要闹。”

    宝玉道:“可怜见的,谁这会子再来闹你。你只要说我死了你怎么不动一个念儿。你不说我只攥着你这个手断不放。”黛玉就发起恨声来道:“祖宗,我告诉你,我坐的功夫儿原不小,已经通过了三个关,差不多成上来了,前世欠了你的债,拖我下了这个苦海子,你还问呢。你往后同宝姐姐闹去吧。”

    宝玉道:“罢了,你而今心上到底可还有我这个人儿?”黛玉只鼻孔里笑一笑,不言语。宝玉尽着问,黛玉笑道:“什么而今不而今,算心上有你便怎么样。我告诉你,我恨不能心上丢完你,寻我的旧功夫做去呢。”

    宝玉道:“好妹妹,你再也不要糊涂了。我从前因为别了你,妄想成佛作祖,真个要做和尚,几乎送了性命,才晓得这些异端邪说,到头没有着实的下落。你想那些三乘佛经,总说的一个空字,这便是如来佛教人的真言,说是一个空,叫人走实路的意思。我而今同你在一块,我就是真仙人登仙界了。不要说现在的富贵尽着咱们快活,就往村野里去,再则往深山远水的地方去,同你挑个菜儿,打个鱼儿,倒也百分地快活不过。我还有一句话,一个字,只讲一个情字。我生也为的你,死也为的你,就想上天也为的你。你也是生也为的我,死也为的我,单则想了个仙人儿做就要丢下我,你到底丢得下丢不下?劝你从今以后除了我一概儿统不问吧。四妹妹也立志坚得很,而今也跟上了大姐姐,好一个仙人儿,难道不算得一个仙人?”

    宝钗只管听,只管笑着点头儿,听到此处,忍不住笑出来。黛玉笑道:“不好了,亏我没有说什么,宝丫头做了个沿壁虫了。宝丫头怎么鬼张鬼智地不走进来?”宝钗笑着进来道:“林丫头你没有说什么,不过自己招认着而今是凭宝玉怎么样的了。”黛玉就赶上去要拧她。急得宝玉连忙横在中间解劝开了。黛玉笑道:“宝姐姐,你是个道学先生,动不动要说孔圣人的,怎么样忘记了《礼记》上的‘将上堂,声必扬’呢?”宝钗笑道:“可知道‘内言不出于阃’,这阃以内的人原是大家听得的,你只不要说出个听不得的话儿。”

    黛玉面上通红了,臊得了不得,就使劲儿啐她一啐。宝钗恐怕她猴急起来。就笑道:“好妹妹,咱们不要闹了,有理不打上门客,咱们且讨个凉茶儿。”

    黛玉道:“宝姐姐,咱们倒也要讲个明白,你那里就算有了孩子,怕的他闹,这么个天气,咱们就不是个人儿,怎么样趁我不在家,哄着宝玉人不知鬼不觉地藏在我床上,现在有他三位姑娘们倒不去招他,单则要闹我,你还有什么办的?”

    宝钗笑道:“宝兄弟,我倒要问你,你昨日晚上怎么样地闹她,叫她恨到这样,你告诉我。”宝玉就跌着脚笑得了不得。黛玉真个的急死了,一则恨着宝钗,二则怕宝玉说出什么,就赶上去,扭住了宝钗,说道:“宝玉,你不来闹宝姐姐,我一辈子不理你。”宝玉也真个的赶上来闹她,急得个宝钗千妹妹万妹妹,再三地央及讨饶。黛玉再三问:“宝丫头,往后还敢不敢?”

    宝钗只笑着不肯说。忽然间,薛宝琴走进来,方才散开了,也还笑一个不住。宝琴尽着问,三人谁肯告诉她。宝琴道:“我今日来访你们,是大嫂子叫我先来的,说是她随后也同了众妹妹过来,她正往姐姐那边去了,不知姐姐已经过来。”

    正说着,只见李纨、李纹、李绮、邢岫烟、史湘云、喜鸾、喜凤、香菱、平儿一齐进来,都说是李纨约来的。李纨为的是七月七了,好做一个乞巧的雅集儿。回过了上头,王夫人说:“这是你们后生家的玩儿,我们老拙的人乞了巧也不中用了。你们尽着玩儿,我也要来瞧瞧呢。”

    李纨就去问宝钗,宝钗已经来到这里,故此一群人一总进来。李纨当先说起,先把个宝玉喜极了。黛玉道:“大嫂子,你且请晴姑娘过来问问看。”晴雯就上来道:“大奶奶,咱们奶奶三日前就吩咐下了,瓜果供碟儿,统办得停妥,这会子再不用费一点子心,连送各处的巧果盒儿都已摆好在那里。”

    李纨笑道:“我们这个林丫头,还有什么不到的,二十里先落蓬,无大无小的,人家总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上办的。就这一点子玩儿,就见她的才情,真个的好一个麻利孩子。”黛玉笑道:“好嫂子,不要夸得过分了。”姊妹们就说说笑笑起来。宝琴便与探春下围棋,史湘云观局,李绮、喜鸾、邢岫烟、平儿四家打马吊,喜凤、香菱、李纨、李纹、晴雯五家抹点子牌。一会儿,晴雯有事情走开去,便换上宝钗。玩了一会,只见王夫人叫几个老婆子抬了一乘竹椅子,带着琥珀、鹦鹉、彩云也过来,大家扶了进去。王夫人就便歪在炕上靠着波罗麻的靠枕,小丫头子拍着腿。王夫人笑道:“你们斋供的好仙人儿倒在这里开起赌来,怕的织女娘娘叫牛郎来拿赌呢。”

    宝玉笑道:“太太瞧见了,单没有我同林妹妹。”

    王夫人笑道:“你倒推得干净,若是大姑娘是个头家,你就推不干净呢。”说得众人都笑了。王夫人道:“你再三地请姨太太,姨太太不肯过来,难为你又叫紫姑娘去,倒底过来不过来?”

    黛玉笑道:“讲明了,不过来便叫宝玉去,再不来,甥女自己去,再不来太太去。”王夫人笑道:“实在请的爽快。”只见紫鹃进来道:“姨太太也来了。”真个薛姨妈走进来,大家请了安。薛姨妈笑道:“咱们老拙的人儿,织女娘娘就要给个巧,也巧不到哪里去,咱们大姑娘的巧劲儿也巧极了,把织女娘娘的巧库儿也盗完了,还要乞什么巧儿。”

    黛玉笑道:“继妈夸得继女儿太过了,不要宝姐姐不服起来。”

    宝钗笑道:“这个巧上我也尽着让你罢了。”

    黛玉道:“难得老人家喜欢,还是谈谈呢?还是入了局,玩一玩?”

    姨妈道:“我倒要老入少年队的,同他们玩一玩。”

    王夫人笑道:“是了,咱们也不要另拈坐,拣着个忠厚的下家坐便了。”

    姨妈道:“只怕这一班少年将军,眼明手快,合着几十张牌在桌单上,瞧也不用瞧,只拿眼睛,瞧着了上下家的脸色呢。”

    王夫人笑道:“我们倚老卖老的,怕不得这些。”

    薛姨妈就替了香菱,王夫人就替了宝钗,宝钗也坐在旁边扣底看醒。那围棋马吊也照旧地玩起来。小丫头子四面站开了,将鹅毛扇轻轻地换班打着,只送些新鲜莲子加薄荷冰糖的温汤儿、杏红茶儿解渴。薛姨妈带着眼镜,仰着面看看手表,总看得不清爽。又回转头来望望窗儿,说道:“大姑娘,那洋帘儿纱扇只怕蝇子进来是去不得的,你把那两竿讨人嫌的长竹林叫人支开些,人家闹不清,在这里它还来一晃一晃的搅人家。”众人统笑起来,黛玉就叫人支开去。薛姨妈重新将眼镜向鼻梁上支一支,说道:“这才好呢。”

    众人在潇湘馆里玩了一天,太阳将要尽了方才散局。黛玉叫紫鹃算着,输了王夫人、喜凤,马吊局输了平儿,棋局输了探春,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