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再谈嘉庆本(2/2)

)忽然想起,“常听大(无大字)富贵人家有一种穿衣镜,这别是我在镜子里头呢罢(呢罢作吗)。”说(想)毕伸手一摸(抹),再细一看,可不是四面雕空紫檀板壁,将(这)镜子嵌在中间。因说:“这已经拦住,如何走出去呢。”一面说,一面只管用手摸这镜子。(脂庚辰本)

    嘉庆本小异处,已记在括弧内,可见两本相同。看程甲、乙本则大不然了。

    刘姥姥便伸手去,羞他的脸,他也拿手来挡,两个对闹着。刘姥姥一下子却摸着了,但觉那老婆子的脸冰凉挺硬的,倒把刘姥姥唬了一跳。猛想起常听见富贵人家有种穿衣镜,这别是我在镜子里头吗。想毕,又伸手一抹,再细一看,可不是四面雕空的板壁将这镜子嵌在中间的,不觉也笑了。因说:“这可怎么出去呢。”一面用手摸时,只听咯噔一声,又吓的不住的展眼儿。

    这不但表示嘉庆本从脂本不从程本,并且表示它校订的不错。因照程本,把乡下人挖苦得太厉害了,刘姥姥不至于那么傻。

    (四)后来的刻本,我虽没有什么材料,大体上他们根据这嘉庆本或道光王本,并非出于程甲、乙本。还有一种特别的情况,即晚近的本子会比在它以前的本子,有地方更接近于古本。如第二十七回目录,嘉庆本已改“杨妃”为“宝钗”、“飞燕”为“黛玉”了,道光本仍作“杨妃戏彩蝶飞燕泣残红”,反而近古。又如第十三回程乙、嘉庆、道光各本俱作“都有些伤心”,而光绪间的《金玉缘》本却作“疑心”,跟脂庚本、程甲本相同。这重新回头的趋势,表示《红楼梦》刻本的流变,并非愈古愈好,愈晚愈差。用时间机械地排列,非但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反而把情形更搞乱了。详细的情形必须有人掌握大量的材料,加以仔细的校勘,才能明白。

    综合以上所说四点,已分明表示出来用刻本或抄本混合的校理《红楼梦》这个方法,从十九世纪初年直到现在,已有了一百五六十年的历史。最近的作家出版社新本,混合了程乙、亚东、有正各本加以校订,用的方法完全和前人相同。至于这综合的成绩,究竟如何,须看个别的情形,不能一概而论的。我这里不过指出这混合的校订法,在《红楼梦》是古已有之,并非新事而已。

    (原载香港《大公报》一九五四年一月一日至四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