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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犯桂阳虞翻夜撤师 收零陵蒋琬宵临(2/2)

千,敢死队五百,出城迎敌。刚到接龙桥,汉兵前锋已到,两员将官,一个是永昌周翼,一个是宁乡黄英,都是蒋琬在长沙招集精锐,就中甄拔的人才,士燮便在桥南扎下大营,凭桥拒守。二将见吴兵守住长桥,忙来报知蒋琬。

    蒋琬原是零陵人氏,深知地势,熟悉情形,见吴兵凭桥拒守,阻住前军,自骑骏马在桥北巡视一周,回转营中,唤二将道:“吴兵远来,利在速战,前军新兵,多系亡命之徒,今晚必过桥前来劫营!周将军可领兵二千,从上游十里,越过龙溪,绕山僻小道,今夜三更径袭吴军左营;黄将军领兵二千,从下游十里,超过龙溪,绕山僻小道,今夜三更,径袭吴军右营;吴兵若败,乘势追赶,不得有误。”二将领兵暗从山后去了。蒋琬吩咐军士于营内掘下陷坑,长约半里,到了二更,全军拔队移入山中,留下空营。

    果然士燮听了新兵统将曹容吴锐的条陈,乘夜劫营,士燮老成持重,吩咐二将领兵前去,自己留守大营以观风色。两员吴将,督着敢死队并部卒五千人,到了三更时分,一声暗号,过了接龙桥,直向蒋琬大营杀来。看看到了营门,只见营中灯火俱无,一无动静。二将贪功心急,砍开营门,一声呐喊,兵士如怒潮骇浪,当先杀入营中,五百敢死队,奋勇先入,尽坠坑中,后军锐进,层积而上。二将见是空营,知道中计,急挥部兵退出,那坑中早已填得八成满了。只听得一声鼓响,火把齐明,汉兵从山左右两翼横卷而出,万弩齐发。吴兵大乱,退后不迭,自相践踏,汉兵又乘势追来。

    士燮在大营中望见二将败退,汉兵追过接龙桥来,急忙提兵前来接应。刚出营门,星光底下,只见山左侧转出一彪人马,直向右营杀来;正待回兵来救,山右侧又转出一彪人马,直向左营杀来,强弓劲弩,勇不可当,杀入营中,四处放火。士燮见不是事,领了部兵,回转身来,弃了营寨,杀条血路便走,吴兵二将,随后奔逃。周翼觑定曹容,飕的一箭,射下坡来,乱军践踏,成了肉酱。吴锐舍命狂奔,赶上士燮,一路败走。汉兵那里肯舍,沿途追杀,赶到零陵,士燮收兵入城,闭城固守,静候苍梧援兵到来,再来血战。

    蒋琬追到零陵,吩咐倚城下寨,逐日攻打。士燮守御得法,两相支持;迟了数日,不见救兵到来,心中甚是疑惑。只见前时留在黄沙河的军士,逃回零陵,见过太守,言汉兵已占住黄沙河,援兵不能前进。士燮见事不谐,孤城难守,又不能飞渡潇水,与援兵合势,决计从东门出道县,越九嶷,还苍梧。便暗暗传下号令,到了二更时候,率领全队六千余人,开了东门,弃城而走。

    蒋琬知道士燮一定不能久守,非走不行,朝夕提防。听见吴兵夜走,即令周黄二将,领兵五千,星夜驰追,吴兵还斗,我可引还;吴兵前走,仍去追赶,务令彼欲走不能,欲留不敢,欲斗无从。二将领兵火速去了。蒋琬领兵入城,搜索残部,安抚居民,以郡人罗舍权摄太守,督行善后事宜,一面遣人飞报荆州,以固前敌军心。

    那士燮领兵逃走,归心如箭,听见后有追兵,晓谕将士道:“我兵深入重地,当于死中求生,非败追兵,殆无生路!”将士领令,严阵以待。二将赶到,见吴兵有备,收兵疾退。士燮见追兵已退,缓缓前行。行不到十余里,后面追兵又到,士燮挥兵迎战,追兵又退回去。如此往复,士燮兵不得息,求战不得,一步一步的捱到了九嶷山脚下,只见前面汉兵旆旗招展,一枝汉兵,拦住去路,向充一马当先,大叫道:“士燮休走!”

    士燮大怒,纵马提刀,上前迎敌向充,却见背后周翼黄英,两匹马两口刀,又从后杀入。吴锐挺枪迎战,三马相交,战不到十合,被黄英一刀,砍于马下。两个冲破吴军,直取士燮。士燮丢开向充,杀条血路,舍命奔逃。三将并马上前追赶。士燮人困马乏,拔出佩剑,自刎而亡。吴兵死伤过半,余者尽降。二将留兵镇抚地方,向充在此安营,周黄二将,回去报功。蒋琬得报大喜,令二将将士燮尸首,送赴黄沙河,会同蒋珪迎击苍梧援兵。二将火速起程。来到黄沙河,见过蒋珪,即令人将士燮尸首送往吴军,以乱其军心。

    吴军见了士燮尸首,果然心怯,援兵将领,火速退走,三将渡河,乘势追赶,得了吴军多少粮食器械,飞报零陵。蒋琬令蒋珪即驻黄沙河,周翼还驻零陵,黄英驻道县,联络声势,以固西防。安置定了,蒋琬自率兵三千,由水道径还长沙,费诗迎接入府,交割印绶。蒋琬将一路详细情形详禀汉中王,仍由费诗转达。正是:

    九嶷云破,苍梧鬼哭之时!七泽波平,青草神游之境!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异史氏曰:先主征吴之日,仇人尽得,惟马良谏请班师;及陆逊出师,先主轻敌,亦惟马良以不亚周郎,未可轻敌谏。比至移营林木,群谀妙算,又惟良力请,以四十八道图本,问于丞相。惜玄德骄忿愎悖,不可名状,未克尽从其言,自取覆败;是季常善辅先主能料敌情,诚白眉称最者也。本书置之荆州,即为今日辅备之地,出之前敌,江夏已安若泰山;而不意早于第二回中,置蒋琬为长沙太守者,亦正为今日分拒吴兵之计;则相隔三十余回,首尾皆动,无一废笔。作者文章,如其兵法,诚亦一常山蛇也。谪虞翻于岭南,乃如此用史,写易爻词,古朴入真,殆一能无所不能,而实借以写谡,更觉变幻甚奇,竟一妙无所不妙矣。

    诸葛挥泪斩谡,以街亭空城计等,传之戏剧,至世俗无人不知;而言过其实,终难大用一语,乃几成为马谡盖棺定案!殊不知七纵平蛮,攻心为上,其策实定于幼常,则演义虽传之,而人寡许之,甚矣人之好谤也!作者论古衡平,不屈一人之半智、于是而有此回,以特写马谡。虞汜不入,何异攻心,大计平蛮,何异安边有策。知人善任,不图于笔底见之。又带写糜竺向充,不使有一人置于闲散,真不意街亭一案,却在此处如此翻之。

    士燮孤军深入,惧无后援而不进,是知兵矣。而据有零陵,先以搜刮富商,攫取金钱为急务,则又安得为能军也。此等军队,直是作者为其时军阀写照,故吾每谓本书滑稽处,亦史笔也。掳掠为生,形同流寇,焉能与人稍持而不败,矧所遇复蒋琬之军乎。作者湘人,于桑梓历年兵争,痛心疾首,出于笔底;其山川道路,自然如在目前,而胜负形容,却不知为何人铸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