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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叛离师门(2/2)

不合时宜了……”

    “什么,你说什么!”颜衡的声音在发抖。

    “夫子,我说的是事实啊!这三年,从淮江书院毕业的学生有六十七人,我将他们的经历和处境调查得很清楚了,无一不是步履艰难,壮志难酬,有的甚至落魄到给商贾之家当主簿……夫子,事实胜于雄辩,也胜于权威……”

    “是事实!你……你……”颜衡一生传道授业,从未有过这样的评价,气得他脸色发白,浑身发抖,“难道只有求得功名利禄才算成功吗?难道淮江书院的三千弟子都是有学无用之人?”

    “淮江书院曾经人才济济,然而,时代已经变了……”周瑜据理力争。

    守在一边的蒋干使劲儿地瞪着周瑜,周瑜只当没看见。

    “时代怎么变了?”

    话已至此,周瑜就豁出去了:“夫子,盛世变乱世,礼崩乐坏,伦理、道德、品格、价值都在大幅度地滑坡,儒学已经不合时宜了。”

    “难道我是在误人子弟?”

    周瑜还想说什么,见颜衡气得双眼冒火,浑身直抖,又咽了回去。

    这似乎又是默认。

    颜衡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能一巴掌掴过去。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打人的冲动。对于一个师者,再也没有比“误人子弟”这四个字更有污辱感了。

    蒋干忙打圆场:“夫子请勿动气,公谨年轻气盛,说话难免莽撞。公谨,天下大乱的话万万不能再说了,这要治罪的。”

    “夫子,春秋战国时代,百家争鸣,才产生那么多伟大的思想家,把人们从愚顽和蒙昧中解脱出来。强秦残暴,焚书坑儒,不许人们把心里的话讲出来,所以他只统治了十五年。淮江书院若想长盛不衰,必须要广开言路,适宜时事的变化。”

    “你是想和我辩论了?”直到此时,颜衡才发现周瑜骄狂自负的一面,“你说,你说。”

    周瑜真的朗声说:“仁和礼是孔子眼中两个最重要的德行,且是贤者的行为标准。然而在乱世之中,贼匪横行,兵乱四起,我们只讲仁和礼,或是把仁和礼放在首位,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百姓呢?学而不能用,为何还要学呢?”

    若在平时,颜衡可能会对周瑜的话进行反思,可如今他已经怒火冲天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尊重师长,维护长辈的权威,是颜衡最坚持的礼节和修养,连此都不具备者,与牲畜无异。

    蒋干急忙又阻止他:“公谨,你快住口。”

    “我怎么会你这种大逆不道的学生。”

    周瑜想起那个锅里的死婴儿和村口的死尸,情绪也激奋起来,声音提高:“到底什么是大逆不道?朝廷**,民不聊生,这是什么呢?从合肥到陈留国的路上,到处可见王纲断裂的景象,寇贼横暴的痕迹。这些活生生、血淋淋的情景,谁看了都会触目惊心的。夫子,你应该走出书斋,去看一看现实。”

    “朝廷确有过失,但这主要是黄巾贼的罪过。没有他们的叛乱,百姓怎么会遭殃呢?”颜衡一挥手,不容周瑜再辩解下去了,“我当初怎么会收你,还想把淮江书院交给你,我真是有眼无珠啊……”

    他禁不住老泪纵横,说不下去了。

    “夫子……”周瑜眼睛一红,急忙上前劝慰颜衡,却被他喝止住了。

    “别再叫我夫子!从今以后,我们师生的情谊从此一刀两断。”

    “夫子,公谨年纪太小,被宠坏了,书读得太多,人有点傻乎乎的,说话太直,您就宽恕他吧。”蒋干按着周瑜,“公谨,快跪下给夫子赔礼。”

    颜衡坐着没动,显然是想给周瑜一个机会。

    周瑜站着也没动,脑海里闪现的是那个锅里的死婴,耳边仿佛回响着死婴的泣声。

    我没有错。夫子不也教导我们,君王和读书人都要以民为重,社稷次之吗?夫子和皇帝一样,体验不到百姓的疾苦,我这是在替天下穷苦百姓申辩呐喊,何罪之有,何错之有。

    这样一想,他感觉很悲壮,很崇高,很高大,我为穷苦百姓呐喊,上天会保佑我。

    蒋干急得直跺脚:“公谨……”

    “不要说了,还当我求这个畜牲不成。”颜衡拍桌而起,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着,神情可怕到极点,“快把他给我赶出去。”

    对这种结果,周瑜并不感到意外:“夫子,就让历史来证明这件事吧。”

    他走出淮江书院时,蒋干追了出来,连连叹息。

    “公谨啊!你太年轻了,涉世太浅,不知天高地厚。你的话有道理,但要换一种方式说,换一种场合说。如今的形势怎样收拾呢?”

    周瑜一字字地说:“我———没———有———错。”

    有了磨难躲不掉,最好的办法就是勇敢地迎上去。好男儿志在四方,天地这么大,乱世刚刚开始,有无数的机遇在等着我。即使夫子和父亲不赶我,我也不会待在家里。

    周瑜这样想着,就昂首挺胸走进了家门,反倒有几分不畏强暴的英雄气慨。

    周异听了儿子的所作所为,几乎晕过去了,捶足顿胸,连称家门不幸,对不起祖宗。

    “我这么做,也是要光宗耀祖。天下大乱之时……”

    “住口,你这逆子!”周异厉声打断了儿子的话,“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割下你的舌头。”

    周瑜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过父亲说如此恶毒的话,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儿啊,周家世代享受皇恩,将来你是要入朝伴君的。你是颜夫子最得意的学生,就凭这一点,到洛阳城就不难平步青云,至于其它来路不明的人,少来往才好。”周夫人抓住周瑜的手,哀求般地说:“我和你爹,还有你的叔伯们,都把你的前途安排好了。两年后,等你从淮江书院毕业了,不愿意在颜夫子身边也行,我们送你进京,入秘书省任后补大学士。这个职位不高,但所接触的都是天下最有学问的儒家大师,和他们在一起,你会受益极深,还有许多亲近帝王的机会,极容易被皇帝圈点,平步青云。那时候,你也不过16岁啊。”

    “母亲,按你说的,看似平步青云,实际是走进了一个腐朽王朝的坟墓,做一件殉葬品。”

    “你对朝廷不满,又不屑于儒学,难道你想学黄巾贼,想造反?”周异越想越害怕,“周家世代忠良,你想当逆贼,家法都不能容,第一个要杀你的人就是我。”

    “如今想造反的人太多了,你能杀几个呢?”事到如今,周瑜心一横,像个弹簧。

    最后,周异摆出家长的威严。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今天我叫你回淮江书院向颜夫子负荆请罪,你到底回不回去?”

    “爹,要成大事,首先要看清天下大势,再来选择自己的学业,这样就是顺水行舟。如果把这个顺序颠倒了,两耳不闻窗外事,抱着书本死读一气,完全不想时局之变化,那就是逆水行船,会被风浪打翻的。”

    周异根本不许周瑜辩解:“回,还是不回?我不想听任何理由。”

    “我不回去。”周瑜宁死不屈。

    周异彻底绝望了,挥了挥,有气无力地说:“你走吧,就当我没生你这个儿子。”

    “儿啊,快给你爹认个错。”周夫人急得直跺脚。

    “我没有错。”

    周瑜走出家门,虽然感觉一片茫然,但身心却十分轻松,似乎挣脱了两条沉重的铁链束缚。今后天宽地广,任他驰骋。

    一个血腥残酷而又充满机遇的英雄时代到来了,等待我的将是一种全新的生活。为此,我必须迎头赶上。

    被赶出家门的当夜,周瑜没住客栈,甘愿在清冷的长街上徘徊,让冰凉的夜风吹他。他需要这种刺激来激发他内心深处的热血,和他的呐喊。

    我一定要用事实来证明,我没有错。

    第二天一早,周夫人的侍女湘儿背着两个大包裹找到了周瑜,里面都是他的衣服和被褥。

    周夫人让周瑜暂且在某个客栈住下,等到周异的气消了,再搬回家。周瑜也想和母亲相聚几日,再去找鲁肃。

    周瑜是舒县年龄最小的名流,人人都认得他。他走到哪里,都会被异样的目光包围,仿佛是过街老鼠。昔日最好的朋友,都是世家子弟中的少年才俊,如今都视他为洪水猛兽,远远避之。周瑜对此并不在乎。

    天下大乱,匪患横行,统兵胜敌的人才最有用武之地。读书人不理睬我没有关系,我去从军,先在军中做文字工作,总能胜任,然后再学习用兵之法。

    说从军就从军。周夫人也支持他。

    在舒县至合肥的途中,有一座小城。城外有一座大兵营,随时应付合肥等地突发的叛乱。

    周瑜来到这座兵营的门口,像一个虔诚的教徒找到了可以皈依的神灵,就连大门口的小石块在他眼里,都闪着夺目的光辉。如今兵荒马乱,谁家男儿都在努力逃避兵役,自愿上门的极少。所以周瑜来到兵营颇引人注目。

    这座兵营的主帅姓朱名隽,在和黄巾军的战争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如果没有他,舒县就会被黄巾军洗劫一空。

    周瑜早就听说过朱隽的威名,刚一从军就能在他的麾下,真是太幸运了。更想不到的是,朱隽一听是舒县的周瑜求见,竟然亲自接见。周瑜又惊又喜,认为是朱隽听说过他的“神童”美名,要委以重任。

    想不到,由于卢植的引见,朱隽和颜衡成了好友。朱隽对汉王朝忠心耿耿,且十分佩服颜衡的气节和才学。他听说了周瑜背叛师门,颜衡因此一病不起。他亲自接见周瑜,是想替颜衡出气。

    朱隽以颜衡的口气和言辞训斥周瑜。

    周瑜年少气盛,竟然滔滔不绝和朱隽辩论。朱隽说一句,他能说三句,一点也不理亏,竟然把朱隽辩得言穷辞尽。

    有好心的将官给周瑜使眼色,周瑜只当没看见。

    朱隽一气之下,下令把他乱棍打出。

    棍棒落在周瑜身上,钻心的痛,但周瑜没有逃跑,而是大步走出去的。

    其实,朱隽相当善良,虽然很气愤,并和周瑜的思想有分歧,但他觉得周瑜人才难得,又十分喜欢他不畏权威的倔强性格,才乱棒打出的。否则,就凭周瑜说的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他完全可以将他斩首。

    第一次从军,周瑜连兵营里的方向还没分清,就差点连命都没了。

    那几个兵卒下手很重,周瑜的后背、臀部、大腿和小腿都大面积红肿,痛沏入骨,但咬紧牙,哼都没哼一声,泪珠在眼圈里打滚,就是没掉下来。

    这令他修养了半个月才行动如常,耽搁了云游天下的行期。

    周夫人对儿子还不死心,请来了一个说客,就是周瑜的音乐老师杜夔。

    杜夔曾在朝中任太乐丞一职,性格耿直,看不得宦官专权和外戚结党营私等现象,唯恐一时不慎,惹祸上身,就辞官而去,云游四方。

    他堪称天下第一乐曲大师,到哪里都有风雅的世家大族热情招待,故而见多识广。他和周家算是故友,这次途经舒县,特意来周家拜访。周异夫妇觉得周瑜和杜夔还算投缘,就请他来劝周瑜回心转意。

    杜夔将周异夫妇的话重复了一遍,就像背书。

    周瑜当然不会动摇。杜夔亲昵地拍了拍周瑜的肩头,就不再劝他了。原来,杜夔竟然同意周瑜的主张,只是受周异夫妇之托,不能先说出心里真话。

    二人顿时亲近起来,谈得很热烈。

    “我遇到一个人,他很像你,但比你大很多。”

    “谁啊?”

    “他姓刘名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据说还是西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他是淮江书院三个创始人之一的名儒卢植的学生。牵强地说,他还是你的学长呢。”

    周瑜来了兴趣。

    “刘备身在名师门下,却不喜读书,中途缀学,甘愿放弃了大好前程。这一点和你很象,但他性格外圆内方,能全身而退,和卢植的关系仍然融洽。他家境还算小富,却不守在家里种地,过安稳舒服的日子,一定要周游天下。为此,他学了一手编草席和草鞋的好手艺,走到哪里,卖到哪里,竟然行了万里路。”

    “卢植还有一个门生叫公孙瓒,是刘备的学长,在幽州任校尉。我和公孙瓒相识,路过幽州时去看他,正好遇到了刘备,一席长谈,我才发现刘备读书不甚多,但见识不凡,极具英雄器量。”

    周瑜感叹地说:“这全是云游天下之故。”

    于是,他就觉得云游天下是先,从军次之。

    周夫人觉得周瑜年龄太小,社会经验又少,更危险的还是他满腹逆心,独自在外面太容易受到伤害,死活不依。周瑜面对母亲的眼泪,行期一天天地往后拖。

    然而,从淮江书院传来一个消息,使周瑜的行期无法再延后了。

    ———颜衡病逝了。

    周瑜和颜衡的对话以及他的出走,在淮江书院引起轩然大波,虽然无人敢步周瑜的后尘,但“学”心大乱,学生们私下里纷纷对“儒学在乱世中的前途”展开了讨论。为此,颜衡一病不起,不久就吐血而亡。

    罪魁祸首无疑是周瑜。

    这个消息震动了天下的读书人。

    周夫人吓坏了:气死了自己的夫子,天人共愤。淮江书院的人一定会来问罪,老爷为了周家的荣誉和平息天下读书人的怨愤,很可能会把公谨打死的。要让公谨出去躲一躲,就到临淮郡鲁子敬家里去,过两年再回来。

    周瑜来不及细想,就被母亲悄悄地送出了城。

    出城时,天还未亮,城门还没开。周夫人用金子买通了守门的校尉。她为了避人耳目,没有把周瑜送得太远,肚子里的千叮咛万嘱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都化作如雨而下的泪水。

    周瑜也是泪水滂沱,感慨万千,三步一回头。

    母亲是不愿意很多的人看到我,不愿意让我受到更多的歧视和污辱。唉,想不到我一个远近闻名的才俊这么快就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恶少。爹,娘,大哥,还有每一个周家的人,为了你们,我也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光耀周家的门庭,让你们因为有我而再次骄傲。

    我要让每一个舒县人和每一个淮江书院的人都看到———我没有错,将来发生的事实将证明,我没有错。

    我不是有意气死夫子的,我和夫子争论,是为了天下百姓!要挽救天下百姓,必须先放弃儒学,探索出另一条路。这一次,我亡命天涯,就是要探索出一条救国救民之路。

    凡是成就大业的人,无一不是受尽委屈和磨难。越王勾践负亡国丧家之痛,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强兵,终于灭吴复仇,威震诸候,流芳千古。他为了复国大业,能以一国之尊替夫差牵马,相比之下,我这点委屈根本就不值一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太不应该了。

    当太阳升起时,周瑜把脸上的泪擦去,对着晨光挺起胸膛。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上苍是偏爱我,觉得我能承受得起,才让我受这些磨难的,将来好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业。和天下相比,淮江书院太小了。天下才是人的最高学府。我离开了淮江书院,就入读于“天下”,这可是升了一大步,秘书省的后补大学士岂能与之相比。

    这样想着,周瑜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面对初升的太阳长笑两声,大呼:“天下者,吾辈之天下,国家者,吾辈之国家,吾辈不与孰与乎?天下兴亡,吾之兴亡。”

    想起颜衡的死,周瑜很悲痛,觉得这似乎是上天有意安排,来坚定他的思想意志。

    夫子因我而死,我只有成就一番大业,他的死才有价值。有朝一日,我功成名就,还要到淮江书院拜见夫子,重续师生之情。

    周夫人最怕淮江书院的人找到周瑜,淮江书院的人也以为他会千方百计地躲起来,他们万万没想到,周瑜竟敢主动送上门。

    周瑜到了合肥城,找到商谷,探听到了颜衡的墓地。

    他带着香烛、香炉、纸钱、柱香和一条埽把,来到颜衡的墓前,先把坟墓周围的落叶和尘土扫走,将香炉和香烛摆好,拜了三拜,然后将柱香点燃。

    “夫子,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师长。此心此情,天地作证。”

    想起往日的师生之情,周瑜禁不住泪水涟涟。

    他将一张张纸钱慢慢地投入火堆,直到将近晌午,才把纸钱烧完,刚一站起来又差点跌到。双腿跪得时间太长了,都麻木了,猛地支撑不住他上半身的重量。

    周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知道是淮江书院的学长们赶来了。

    他没有逃。

    “周瑜,你还敢来这里……”

    “周瑜,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是你害死了夫子,天下读书人都不会原谅你的……”

    …… ……

    指责声和辱骂声几乎把周瑜淹没了,不断有手指在他的鼻子上点来点去,说到激昂处,甚至有人将一口唾沫吐到了周瑜的脸上。

    周瑜一动不动地站着,而且一句也不争辩。

    “你说话啊,你不是总有道理可讲吗?”

    “现在我无话可说,只有用将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

    “这么说,你还是觉得你没有错。”

    “是的,我没有错。”

    又是一阵更汹涌澎湃的讨伐声。

    周瑜置身其中,宛如狂风骇浪中的礁石,任凭风浪多大都不动摇。

    众学长骂累之后,就将周瑜赶走了,声称不准他再到颜衡的墓前来祭拜。幸好他们都是文雅的读书人,动口不动手,否则,周瑜不死也要被打得扒层皮。

    周瑜走出众学长们的视线,才平静抹去脸上的唾沫,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丝毫没有愤怒和怨恨之意。

    “公谨。”

    是蒋干在叫他。

    周瑜转过身,微笑着说:“子翼,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蒋干见周瑜还能笑得出来,十分惊奇:“公谨,你真的不怪学长们?”

    “没把我送到官府,可见他们心中还有一点同门之情,我一点都不恨他们。”

    蒋干拉着周瑜的手:“走,我们去喝两杯。”

    “子翼在此时还敢请我喝酒,此情此义,我终生不忘。”

    “夫子的死并不全是你的责任。这几年,他老人家就是诸病缠身。”二人为了避人耳目,就到了一家极偏僻的酒馆,蒋干要了几个简单的炒菜和一壶醇酒,低声说:“许多学长都觉得你可能是对的。”

    周瑜高兴地说:“天下万物,唯道独尊,权为轻,威次之。”

    蒋干举起杯:“公谨,许多人在徘徊和观望,包括我,你却先行了一步,你成功了,是替我们杀出一条血路,你失败了,给我们提供了借鉴。无论你是成是败,我都替要淮江书院的学长们敬你一杯。”

    周瑜听了心头大震,几分悲壮,几分豪迈,化作两眼热泪,将杯中酒一口干尽:“人生兮数十年,笑看天下兮英雄豪杰,能有几盏春秋。”

    周瑜在合肥城住了一晚,翌日清晨,蒋干悄悄地将周瑜送出城外,并以一匹白马相赠。周瑜推辞不过,只好收下,感激不已,与蒋干洒泪而别。

    周瑜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打马而去。

    汉王朝和他是对立的,师门和家族容不得他了,过去拥有的一切都不再保护他了,甚至成了他的敌人。天无涯,地无角,山很高很高,道很长很长。大汉朝垂而不死,帝威犹在,豪强拥兵自重,百姓聚众揭竿而起。

    周瑜只有一匹白马,一把长剑,还有一箱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