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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雩篇第四五(1/2)

    【题解】

    “雩”(yú鱼)是我国古代专门为求雨而举行的祭祀。王充在本篇阐明了自己对雩祭的观点。前一部分驳斥天人感应论,后一部分说明人君举行雩祭是对人民的关怀。他明确指出,“旸(晴)久自雨,雨久自旸”,水旱灾害是“天之运气,时当自然”,“虽雩请求,终无补益”。他认为,君主不祭祀、不祷求,“恬居安处,不求已过”,天也仍然会“沛然自雨,旷然自旸”。人既不能用操行感动天,天也不因人的操行而施以谴责。但王充并不完全反对雩祭,他认为,不管灾害是如何发生的,如果久旱不雨,君主就必须举行雩祭,以表示“惠愍恻隐之恩”,“慰民之望(怨)”。这也是他认识上的局限性。

    【原文】

    45·1变复之家(1),以久雨为湛(2),久旸为旱(3)。旱应亢阳(4),湛应沉溺(5)。或难曰:“夫一岁之中,十日者一雨(6),五日者一风,雨颇留,湛之兆也;旸颇久,旱之渐也(7)。湛之时,人君未必沉溺也;旱之时,未必亢阳也。人君为政,前后若一,然而一湛一旱,时气也(8)。”《范蠡·计然》曰(9):“太岁在子水(10),毁;金,穰(11);木,饥(12);火,旱(13)。”夫如是,水旱饥穰,有岁运也(14)。岁直其运(15),气当其世,变复之家,指而名之(16)。人君用其言,求过自改。旸久自雨,雨久自旸,变复之家,遂名其功,人君然之,遂信其术。试使人君恬居安处(17),不求己过,天犹自雨,雨犹自旸。旸济雨济之时(18),人君无事,变夏之家,犹名其术。是则阴阳之气(19),以人为主,不说于天也(20)。夫人不能以行感天,天亦不随行而应人。

    【注释】

    (1)变复之家:参见41·9注(3)。

    (2)湛:大水,涝灾。

    (3)旸(yáng羊):晴。久旸:长时间不下雨。

    (4)应:应和,对应。亢阳:阳气过盛。这里借指君王骄横,沉溺:陷于不良之境,不能自拔。这里指君王迷恋酒色。《春秋》:“人君亢阳致旱,沉溺致雨。”

    (5)或:有人,这里指王充本人。难:诘难。

    (6)者:句中表停顿的语气词。

    (7)渐:苗头。

    (8)气:指灾害之气。

    (9)《范蠡·计然》:书名。《唐志·农家》有《范子计然》十五卷。据说是以范蠡提问,计然回答的形式写的一本书,已佚。范蠡:参见3·2注(4)。计然:传说是范蠡的老师。《意林》引《范子》曰:“计然者,葵丘濮上人也。姓辛,名文子。其先晋国公子,不肯自显,天下莫知,故称曰计然。”《史记·货殖列传集解》徐广曰:“计然者,范蠡之师也,名研。”

    (10)太岁:古代天文学家把由西向东转的木星叫“岁星”,用它来纪年。后来,为了应用方便,又虚构了一个和岁星运转方向相反,即由东向西运转的假岁星来纪年,这颗假岁星就称为“太岁”。子:当为“于”字之误。此言太岁在于水则毁,若作“在子”文义不通。水:按阴阳五行说法,北方为水,西方为金,东方为木,南方为火。太岁在于水:指太岁运行到北方。

    (11)穰(ráng瓤):稻、麦等的杆子,此指丰收,五谷丰饶。

    (12)饥:饥荒。五谷不熟称饥,果实歉收称荒。

    (13)以上引文参见《史记·货殖列传》。

    (14)岁运:指太岁的运行。

    (15)直:通“值”,恰逢。

    (16)指而名之:针对这种情况编造一套说法。

    (17)恬(tián甜):安静。

    (18)济:停止。字本作“霁”。《说文》:“霁,雨止也。”假“济”为之,引申之,凡“止”可曰:“济”。《淮南子·天文训》:“大风济。”高诱注:“济,止也。”此则又谓风止为济。(19)阴阳之气:阴阳的原义是向日为阳,背日为阴,这里泛指太空。王充认为万物是由气形成的,气是天自然而然地施放出来的。它的变化是无意识的,不会受人的影响。(20)说:当为“统”,形近而讹。《变动篇》:“人物吉凶统于天也。”“寒温之气系于天地而统于阴阳。”可证。

    【译文】

    专门祈祷消除变异的人认为,雨下久了就成涝灾,天晴久了就成旱灾。

    旱灾是上天对君主骄横的谴告,涝灾是上天对君主迷恋酒色的谴告。有人诘难说:“一年之中,或十天下一次雨,或五天刮一次风。雨稍微下久一点,就是涝灾的预兆;天晴久一点,就是旱灾的苗头。发生涝灾的时候,君主未必就迷恋于酒色;发生旱灾的时候君主未必就骄横。君主施政,前后一致,然而无论涝灾旱灾,都是因为碰上了当时的灾害之气。”《范蠡·计然》上说:“太岁运行到北方,庄稼被毁坏;运行到西方,五谷丰登;运行到东方,发生饥荒;运行到南方,发生旱灾。”这样说来,水旱灾害饥荒丰收是和太岁运转相关联的。太岁恰好运行到某一方位,灾害之气正好在世上出现,变复之家就针对这种情况编造出一套说法。君主采用他们的说法,找出自己的过错加以改正。晴久了自然会下雨,雨下久了自然会天晴,变复之家于是就把晴雨的变化说成是他们的功劳,君主认为正确,于是就相信了他们的占术。假如让君主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不寻求自己过错,上天仍然会下雨,雨后仍然会天晴。晴止雨止之时,君主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变复之家,仍然要自吹他们的占术。这样说来,阴阳之气的变化是以人决定的,而不是统属于天的了。人不能用道德行为感动天,天也不会随从人的道德行为来谴告人。

    【原文】

    45·2《春秋》鲁大雩(1),旱求雨之祭也。旱久不雨,祷祭求福,若人之疾病,祭神解祸矣,此变复也(2)。诗云(3):“月离于毕(4),比滂沱矣(5)。”《书》曰(6):“月之从星(7),则以风雨(8)。”然则风雨随月所离从也。房星四表三道(9),日月之行,出入三道。出北则湛(10),出南则旱。或言出北则旱,南则湛(11)。案月为天下占,房为九州候(12)。月之南北,非独为鲁也。孔子出,使子路赍雨具(13)。有顷,天果大雨。子路问其故,孔子曰:“昨暮月离于毕。”后日,月复离毕。孔子出,子路请赍雨具,孔子不听,出果无雨。子路问其故,孔子曰:“昔日,月离其阴(14),故雨。昨暮,月离其阳(15),故不雨。”夫如是,鲁雨自以月离,岂以政哉?如审以政令,月离于毕为雨占,天下共之。鲁雨,天下亦宜皆雨。六国之时(16),政治不同,人君所行,赏罚异时,必以雨为应政令,月离六七毕星,然后足也。

    【注释】

    (1)《春秋》:参见16·20注(8)。雩(yú鱼):古代专为求雨而举行的祭祀。据《春秋》载,鲁桓公五年(公元前707年)鲁举行大雩。

    (2)变复:此指变复之道。即用祭祀之法解除灾害变异,恢复原状。

    (3)《诗》:参见8·2注(7)。

    (4)离(lí丽):通“丽”,附着,靠近。毕:毕宿,二十八宿之一,亦称“天浊”。白虎七宿的第五宿,有8颗星。因形状像毕网(古代田猎用的长柄网)而得名。《毛诗诂训传》:“毕,噣也。月离阴星则雨。”

    (5)比:临近,马上。滂沱:形容雨大。引诗参见《诗经·小雅·渐渐之石》。本书《说日篇》亦引此诗,“比”作“俾”,与《毛诗》同。

    (6)《书》:《尚书》。参见36·8注(1)。

    (7)从:随从,靠近。星:这里指箕宿和毕宿。

    (8)风雨:《尚书·洪范》:“星有好(háo)风,星有好雨。”马融注:“箕星好风”,“毕星好雨”。马融说法本于《诗经》和《周礼》。

    (9)四表三道:房宿由四颗星组成,以这四颗为标志(表),其间构成了三条通道。

    (10)北:房宿三道的北边一条道。

    (11)“或言”二句:刘盼遂《论衡集解》:“此九字非本文,亦非自注语,或出后人误沾也。本篇屡言南则旸,北则雨,知仲任定从北湛南旱之说,不应于此处操两可之说也。”

    (12)九州:传说中的我国中原上古行政区划。这里泛指天下。参见31·7注(3)。候:观测气候。

    (13)子路:参见8·3注(15)。赍(jī机):携带。

    (14)阴:指毕宿的北面。

    (15)阳:指毕宿的南面。

    (16)六国:指战国时期的齐、楚、燕、韩、赵、魏。

    【译文】

    《春秋》记载鲁国举行雩祭,是天旱祈求下雨的祭祀。天旱了好长时间不下雨,祷告祭祀求天福佑,就像人生了疾病,祭祀神灵解除灾祸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变复之道。《诗经》上说:“月亮靠近毕宿,马上就有滂沱大雨。”《尚书》上说:“月亮靠近箕宿和毕宿,就会多风多雨。”如此说来,风和雨是随着月亮靠近箕宿和毕宿而来的了。房星以四颗星为标志构成三条通道,日月的运行,出入于此三道之间。出于北道就有雨,出于南道就有旱。或者说出于北道就有旱,出于南道就有雨,按照月亮靠近箕宿或毕宿这种自然现象被天下人用来预测风雨,月亮运行经过房宿北道或南道这种自然现象,被天下人用作观测涝旱的事实,月亮经过房宿的南道或北道不光是为了鲁国啊。孔子外出,让子路携带雨具,一会儿,天果然下了大雨。子路问这又是什么缘故,孔子说:“因为昨天晚上月亮靠近毕宿。”后来有一天,月亮又靠近毕宿。孔子外出,子路请求带雨具,孔子不听从,出去果然没有下雨。子路问这是什么缘故,孔子说:“那天,月亮靠近毕宿的北面,所以下雨;昨天晚上,月亮靠近毕宿的南面,所以不下雨。”这样看来,鲁国下雨本来是因为月亮靠近了毕宿,哪里是由于政治的缘故呢?如果确实是由于政令的缘故,那么月亮靠近毕宿预示天要下雨,这是天下所共同的。鲁国下雨,天下也都应该下雨。战国时期,各国政冶不同,君主施政,赏罚不在一个时间,一定要把下雨说成是上天应和六国的政令,那么上天就要使月亮靠近毕宿六七次,然后才能满足这种情况。

    【原文】

    45·3鲁缪公之时(1),岁旱。缪公问县子(2):“天旱不雨,寡人欲暴巫(3),奚如(4)?”县子不听。“欲徙市(5),奚如?”对曰:“天子崩(6),巷市七日(7);诸公薨(8),巷市五日。为之徙市,不亦可乎?”案县子之言,徙市得雨也。案《诗》、《书》之文,月离星得雨(9)。日月之行,有常节度,肯为徙市故,离毕之阴乎?夫月毕天下占,徙鲁之市,安耐移月(10)?用之行天,三十日而周(11)。一月之中,一过毕星,离阳则阳(12)。假令徙市之感,能令月离毕阳(13),其时徙市而得雨乎?夫如县子言,未可用也。

    【注释】

    (1)鲁缪公:参见29·12注(1)。

    (2)县子:人名。生平不详。

    (3)寡人:古代国君的谦称,意谓少德之人。暴(pù铺):同“曝”,晒。巫:古代以侍奉鬼神,替人求福消灾为职业的人。《春秋传》:“在女曰巫,在男曰觋。”暴巫:古代的一种迷信,认为把巫放在太阳下面暴晒,可以使天下雨。本书《订鬼篇》作“焚巫”。鲁穆公暴巫事见《礼记·檀弓下》。

    (4)奚如:何如,怎么样。

    (5)徙市:迁移集市。古代遇有大丧事(如君主死亡),就停止正常的集市,只在小巷里做买卖。欲徙市:按天人感应说,天旱是因为君主有过失。这里穆公提出要徙市,就是表示要悔罪。

    (6)崩:参见4·4注(11)。

    (7)巷市:在小巷里做买卖。

    (8)公:据《礼记·檀弓下》应作“侯”。薨:参见4·4注(10)。

    (9)星:这里指毕宿。

    (10)耐(néng能):通“能”。

    (11)周:一周天。《白虎通义·日月篇》:“日,日行一度;月,日行十三度。月及日为一月,至二十九日未及七度;即三十日者,过行七度。”

    (12)阳(陽):据文意当为“旸(暘)”之形误。此句下疑脱“离阴则雨”四字。(13)阳:疑当为“阴”之误,上文皆作“离毕之阴”可证。

    【译文】

    鲁穆公在位的时候,有一年大旱。穆公问县子:“天旱不下雨,我打算晒巫求雨,怎么样?”县子不赞成他的做法。穆公又说:“我打算迁移集市,怎么样?”县子回答说:“天子死,要在小巷里集市七天;诸侯死,要在小巷里集市五天。为了天旱而迁移集市,不也是可以的吗?”考察县子的这种说法,是为迁移集市而求雨。考察《诗经》、《尚书》上的记载,月亮靠近毕宿就会下雨。日月的运行,有一定的规律,能因为迁移集市的缘故,靠近毕宿的北面而使天下雨吗?月亮靠近毕宿天下人用来预测涝旱,迁移鲁国的集市,怎么能改变月亮运行的轨道呢?月亮在天空运行,三十日一个周天。一个月之中,有一次经过毕宿,靠近毕宿的南边就天晴。假使以迁移集市的行为去感动天,能使月亮靠近毕宿的北面,那么在月亮已经靠近毕宿南面的时候迁移集市,能够让月亮再靠近毕宿的北面而求得下雨吗?像县子的这种说法,是不可采用的。

    【原文】

    45·4董仲舒求雨(1),申《春秋》之义,设虚立祀(2)。父不食于枝庶(3),天不食于下地(4)。诸侯雩礼所祀,未知何神。如天神也,唯王者天乃歆(5)。诸侯及今长吏(6),天不享也。神不歆享,安耐得神(7)?如**者气也(8),**之气,何用歆享?触石而出(9),肤寸而合(10),不崇朝而辨雨天下(11),泰山也(12)。泰山雨天下,小山雨国邑(13)。然则大雩所祭,岂祭山乎?假令审然,而不得也。何以效之?水异川而居,相高分寸(14),不决不流,不凿不合。诚令人君祷祭水旁,能令高分寸之水流而合乎?夫见在之水,相差无几,人君请之,终不耐行。况雨无形兆(15),深藏高山,人君雩祭,安耐得之?

    【注释】

    (1)董仲舒:参见13·7注(1)。董仲舒求雨:《汉书·董仲舒传》:“仲舒治国,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阴,纵诸阳。其止雨反是。”《春秋繁露》中有《求雨篇》。

    (2)虚:同“墟”,土丘,这里指祭坛。四通之坛曰墟。

    (3)枝庶:指嫡长子以外的儿子。

    (4)下地:指各诸侯国。

    (5)歆(xīn欣):祭祀时神灵享受祭品的香气。

    (6)今长吏:指汉代的地方长官。

    (7)得神:得到神灵的恩惠。

    (8)者:据递修本应作“之”。

    (9)触:沿着。

    (10)肤寸:参见32·31注(3)。

    (11)崇:通“终”。终了。朝(hāo招):早上。终朝:《淮南子·汜论训》注:“崇,终也,日旦至食时为终朝。”辨:通“遍”。周遍。

    (12)泰山:参见2·6注(6)。以上四句,参见《公羊传·僖公三十一年》。(13)本书《说日篇》作“小山雨一国”。

    (14)相高:高低相差。

    (15)形兆:形体迹象。

    【译文】

    董仲舒向天求雨,是为了发挥《春秋》的大义,所以设立土坛进行祭祀。死去的父亲不享用庶子所供的祭品,上天也不享用各诸侯国的祭品。诸侯各国雩礼所祭祀的,不知道是什么神灵。如果说是祭祀天神,只有天子的祭品天神才肯享用。诸侯各国以及现在的地方长官的祭品,天神是不享用的。天神不享用他们的祭供,他们怎么能得到天神的恩惠呢?如果说是祭祀**之气的话,**之气用什么来享用祭品呢?**之气沿着石缝蒸发出来,紧密地接合在一起,不到一早上的时间,普天下都下了雨,这是泰山上的**之气。泰山的**之气形成的雨,能够遍及天下;小山形成的雨,只局限于一个地区。如此说来,大雩礼所祭祀的,岂不是祭泰山吗?假使真的如此,也还是得不到雨的。用什么来检验呢?水聚集在不同的河道里,高低相差在分寸之间,不挖开堤岸,水不会流出来,不开通河道,两条河的水就不会汇合在一起。如果让君主在河水旁边祷告祭祀,能使相差分寸的水流汇合吗?呈现在眼前的河水,高低相差不多,君主祈求它,终究不能流出。何况雨在降落之前无形无踪,深藏在高山上,君主举行雩祭,怎么能够求得它呢?

    【原文】

    45·5夫雨水在天地之间也,犹夫涕泣在人形中也。或赍酒食请于惠人之前(1),未出其泣(2),惠人终不为之陨涕。夫泣不可请而出。雨安可求而得?雍门子悲哭(3),孟尝君为之流涕(4)。苏秦、张仪悲说坑中(5),鬼谷先生泣下沾襟(6)。或者倘可为雍门之声(7),出苏、张之说以感天乎?天又耳目高远,音气不通。杞梁之妻,又已悲哭,天不雨而城反崩(8)。夫如是,竟当何以致雨?雩祭之家,何用感天?案月出北道,离毕之阴,希有不雨。由此言之,北道,毕星之所在也,北道星肯为雩祭之故下其雨乎?孔子出,使子路赍雨具之时,鲁未必雩祭也。不祭,沛然自雨(9);不求,旷然自旸(10)。夫如是,天之旸雨,自有时也。一岁之中,旸雨连属。当其雨也,谁求之者?当其旸也,谁止之者?人君听请,以安民施恩,必非贤也。天至贤矣,时当未雨,伪请求之(11),故妄下其雨,人君听请之类也。变复之家不推类验之,空张法术(12),惑人君。或未当雨,而贤君求之而不得(13);或适当自雨,恶君求之,遭遇其时。是使贤君空受责,而恶君蒙虚名也。

    【注释】

    (1)赍(jī机):以物送人。惠人:仁慈的人。

    (2)未:疑当作“求”,下文“泣不可请而出,雨安可求而得”可证。

    (3)雍门子:参见19·7注(4)。

    (4)孟尝君:参见1·6注(5)。以上事参见《淮南子·览冥训》。

    (5)苏秦:参见11·3注(5)。张仪:参见11·3注(6)。

    (6)鬼谷先生:即鬼谷子。参见33·12注(6)。

    (7)声:指哭声。

    (8)以上事参见本书《感虚篇》。另参见刘向《列女传》卷四、《说苑》卷四。

    (9)沛然:形容雨大的样子。

    (10)旷然:形容天气晴朗的样子。

    (11)伪:当作“为”,人为地。

    (12)空张:凭空夸张。法术:这里指进行雩祭等迷信作法。

    (13)“雨”下“而”字衍,当删。

    【译文】

    雨水在天地之间,好比眼泪在人体中一样。有人把酒食送到一个仁慈的人面前并提出请求,请求他哭出泪来,那位仁慈的人终究不会为他的请求而流泪的。眼泪不可以因请求而流出,雨怎么又可以因请求而得到呢?雍门子悲痛地哭泣,孟尝君被感动得也哭了起来。苏秦、张仪在深谷中悲哀地诉说,鬼谷先生眼泪流下沾湿了衣襟。有人如果能发出雍门子那样的哭声,说出苏秦、张仪那样的话来,也许因此就能感动上天了吧?再说天的耳目又高又远,声音气息与人不相通。杞梁的妻子已经又悲哀地痛哭,天不下雨城墙反而倒塌,如果是这样,究竟应当用什么才能招来下雨呢?鼓吹雩祭的人,以什么办法来感动上天呢?考察月亮出入于房宿北道,靠近毕宿的北面,很少有不下雨的。因此说来,北道是毕宿所在的位置。北道毕宿肯因为雩祭的缘故而下雨吗?孔子外出,让子路带雨具的时候。鲁国未必举行雩祭。没有举行雩祭,雨自己仍然下得很大;没有祈求,天自己仍然很晴朗。如果是这样,天的晴雨,自有一定的时候。一年之中,晴天雨天交替出现。当天下雨的时候,是谁求它下的呢?当天晴朗的时候,是谁禁止它不下雨的呢?君主听从别人的请求,举行雩祭来安抚人民施以恩惠,必定不是贤良的君主。天是极为贤良的了,这时不应当下雨,人为地请求它下雨,因此就随便下起雨来,好比君主听从别人的请求是同样的。鼓吹变复之道的人,不用类推的办法去验证它,凭空吹嘘法术,迷惑君主。或者这时不应当下雨,而贤良的君主祈求也不会下雨;或恰好上天正要下雨,凶恶的君主祈求它,正好碰上这个时候,这就使得贤良的君主受到枉然的责备,而凶恶的君主则获得虚假的名声。

    【原文】

    45·6世称圣人纯而贤者驳(1)。纯则行操无非,无非则政治无失。然而世之圣君,莫有如尧、汤(2)。尧遭洪水,汤遭大旱。如谓政治所致,尧、汤恶君也;如非政治,是运气也(3)。运气有时,安可请求?世之论者,犹谓尧、汤水旱。水旱者,时也,其小旱湛,皆政也。假令审然,何用致湛(4)?审以政致之,不修所以失之,而从请求(5),安耐复之?世审称尧、汤水旱,天之运气,非政所致。夫天之运气,时当自然。虽雩祭请求,终无补益。而世又称汤以五过祷于桑林(6),时立得雨。夫言运气,则桑林之说绌(7);称桑林,则运气之论消。世之说称者,竟当何由?救水旱之术,审当何用?

    【注释】

    (1)驳:与“纯”相对,不纯。《潜夫论·实贡篇》云:“圣人纯,贤者驳。”(2)尧:参见1·1注(10)汤:参见1·2注(5)。

    (3)运气:指自然运行的阴阳之气。

    (4)据上下文例,“湛”上应有“旱”字。这是总承尧遭洪水,汤遭大旱而言,脱一“旱”字则偏而不周。

    (5)“从”字不妥,当作“徒”。“從”、“徒”,形近而误。

    (6)五过:五种过错。五过当是六过之误。本书《感虚篇》“汤祷于桑林自责以六过”可证。《后汉书·钟离意传》:“成汤遭旱,以六事自责。”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