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栖 息(1/2)

    在我租住的房屋的客厅外,向西是一面窗子。窗外,近来时常有一对麻雀儿在那里嘁嘁喳喳,用它们的鸟语说个不停。但鸟语与人语不同。人语可以使寂静的环境受伤,从而成为令人生厌的噪音;鸟语却可以和寂静融为一体,不但不破坏人的心境,反而能给人心安抚。   有时,我就专门坐在临窗的旧沙发上,去倾听这一对小生灵的交谈。渐渐地,时间一久,我竟能听懂一些它们语言的意义来。原来,鸟类和人类一样,也有自己的欢快、惊惧和忧伤。一般地说,在每个晴朗天气的清晨,它们的情绪特别好,各自拍着翅膀,从一处跳到另一处,你一句他一句地歌唱着,轻松而快乐。而在暮色降临的黄昏,它们的声调就明显地迟滞起来,零乱而忧伤,因为,它们也许感知到,美好的一天又过去了。而在天气阴沉,或者大风大雨来临的前夕,它们的声音就变得凄厉而惶恐,急促地互相询问着,仿佛对将要面对的命运感到不安。   这对麻雀当然是一对情侣。它们的新家就建在窗边的一道缝隙处。它们飞进飞出,按照造物主的旨意自然而简单地生活着,从来不会因为住房、工作或别的什么事情而烦心动气。   在窗的另一边,又有一个漂亮的小巢儿,那是一对看天时从南方“移民”过来的燕子的居所。它们天生就有着建筑师的本领,可以在自以为合适的地方建造自己的家园,而不必如高级而文明的人类那样,建一间房要经过种种的审批手续。燕子是候鸟,秋去春来,南北两个地方就都有一个家。因此,它们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比我们有些一辈子就呆在一个地方的人类还要见多识广的。   不但是麻雀、燕子们,大自然中的所有鸟虫鱼兽,都有着为自己建造“家园”的本领。人类当然也不例外。作为最高生灵的人,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栖息的形式所发生的变化,是地球上其他任何生物都不能比拟的。从树居到洞穴;又从洞穴中走出来建造房屋,并且千姿百态,高可入云,深则入地。并逐渐就有了殿堂与茅舍,别墅与棚户的不同分别,将从动物中分类出来的人类,又再次分类。而为了打破这种分类,人世间就刀兵四起,血流成河。人类进步若此,愚妄也若此。     现代人类在获得了许多文明赠与的同时,也被剥夺去了许多与生俱有的权利和本领。许多人的一生中,都在为了一个存身的栖息所在而忙碌奔命。   看来很简单很容易的事情,被人类自己弄得万分复杂艰难起来。   最近读了本外国人在很久以前写的书,叫《瓦尔登湖》。是19世纪时的美国人亨利·梭罗所著。他在一个叫瓦尔登湖的地方,自己动手伐木,建造了一个小木屋。前些年诗人顾城自杀身亡,国内出了本他与妻子雷米合写的《英儿》,谈到他在新西兰一个叫激流岛的地方,自己砍树垒石,山上山下的也建了一座房子。不同的是,梭罗建的木屋是一个人的独居,自力更生,种粮种菜,读书写作,十分自在;而顾城不同,有妻儿相随,又有情人相伴,所以,他的创造最终造成了他的坟墓。那是他的欲念太重太多啊。   但无论如何,对梭罗或顾城这种试图恢复人类固有自由和技能的尝试,还是令人佩服并神往的。这不但是诗人可以办到,一般人都能办到的。只是人类既然进化得有了“社会”这个东西,就由不得你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梭罗和顾城只是在特殊情况下的一种特例:他们不想在“社会”中栖息,于是就叛逆出去,或是被毁灭,或是被追回。   这是一个货币化了的时代。一切都货币化了:从形而下到形而上;从我们的行动到我们的思想,甚至我们最不想交易的感情和良心。   在今天的人海中,似乎所有的努力都只为一个目标:尽量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