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6节 回忆(1/2)

    我的父亲是小镇上的穷教师,我的母亲是农民,我自己也是农民,我读的第一所学校是“牛棚小学”。

    ——沈向洋

    他的生活背景显示,这个人要得到后来取得的那些成就,简直不可能。“我的父亲是一个小镇上的穷教师,我的母亲是农民,我自己也是农民,我读的第一所学校是‘牛棚小学’。”他用这样几句话开始了对童年的回忆,接着哈哈大笑。

    1972年,就在开复飞上蓝天直奔地球另外一边的时候,在太平洋西边这块大陆上,沈向洋在一个低矮破烂、摇摇欲坠的“牛棚教室”里度过了他的一天。

    那是一座真正的牛棚,一半养着牛,另一半用来做教室,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芳香和牛粪的臭气,课桌是用碎砖头堆起来的,没有椅子,所以向洋每天来上学的时候,都是一个肩膀挎着书包,一个肩膀背着板凳。

    很多年以后,他和李开复一样,也去了大洋彼岸,也走进那所全世界最著名的学校——美国卡耐基梅隆大学的计算机系。他在那里毕业,获得了和李开复一样的学位。他在计算机科学领域里的成就和名望,也亦步亦趋地追赶着李开复。当人们叫他们“李博士”或者“沈博士”的时候,很难觉察到,这两人的经历其实有着巨大差别。开复的父亲是国民党的立法委员,向洋的老爹是乡下的穷教师。很显然,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家庭:一个在台北,一个在苏南;一个是名门之后,一个是农家子弟。李开复的一口普通话中带着一种明显的台湾腔,语调和缓,温文尔雅。从沈向洋的口音听来,有着明显的吴侬语调,还有一种苏浙交界地带乡下人特有的喉音,抑扬顿挫,虽然他已离开家乡20多年,那种口音还是很明显。他的容貌也有江南人的特色,高颧,阔嘴,小眼,括鼻。不管他的出身和开复有多少不同,但是有一点却偶然地和开复巧合了,他也是11岁那一年离开父母的。

    1972年开复离开父母的时候,向洋6岁,已经在那个“牛棚教室”里上了两年学。

    同一个“教室”里有十几个孩子,从一年级到四年级。让好几个年级的学生坐在一起上课,在那些边远贫穷、缺少老师的地方是常见的情形,即使到今天还非常普遍。那时候向洋和他的十几个同学都住在同一个村庄里,他是年龄最小的,个儿头也最小。

    这是他的外婆家。他从小在外婆家长大,这有点像他后来的同事张亚勤。不同的是,这里是真正的乡下,外婆起早贪黑去种地,而这个外孙却是出奇的淘气。等他长到四岁的时候,外婆觉得自己再也管不了他,就把他带到牛棚里去,交给老师。

    “老师啊,”外婆说,“这孩子读书不读书,不要紧。您就费心帮我看着他,就行啦。”

    老师从长江北边来,也是个农民,说一口苏北土话,但村子里的大人都说他的普通话说得最标准,叫他“老师”,把这所小学一二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课程都让他来讲,还从自己少得可怜的收入中凑出钱来给他发工资。

    那时候向洋还没有听过真正的普通话是什么样,所以也认定老师的口音最好听。他并不讨厌这个“牛棚教室”,但是他无法忍受长时间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总是随便拣个地方,放下他的板凳,坐下来东张西望。一会儿转过头去看看身边的牛,一会儿抬眼看看天上的太阳。学校只上半天课,他知道太阳到头顶的时候就能放学,就能跑进周围那片广阔的田野,那里有蜻蜓,有蚂蚱,有螃蟹,有小鱼,有一片蛙鸣,有这孩子童年时代的全部快乐。人的一生不论走到什么地方,有些情节是不会忘记的。向洋内心深处永恒的记忆,就是从一岁直到六岁,他每天都生活在无休止的快乐和放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