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社会”里走出来的鼹鼠

    你是大象的时候/你可以粉碎每个障碍

    你是鼹鼠的时候/每个障碍都可能粉碎你

    “我不过是一只鼹鼠，我今天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我为自己的个性付出了代价。”

    鼹鼠莫尔坐在家里，用四肢紧紧地抱着肚子，靠在地洞的墙壁上这样想。他的内心充满了惶恐与不安，冬天仿佛提前来临。

    “在今天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有多么美好的前程在等着我啊。没准儿我会成为一个英雄，成为杰克·韦尔奇或是了不起的比尔·盖茨。我将赢得尊敬，赢得一份让人眼热的退休金，我会像比尔一样，在湖底下建一座巨大的像皇宫一样的别墅，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也许我太贪婪了，但至少，我可以平静地过完这一辈子，并至少赢得一只母鼹鼠的起码的爱慕、尊敬与崇拜。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大象马洛发怒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莫尔禁不住黯然神伤。

    就其本性来说，莫尔宁愿待在地下。对他来说，地面有着巨大的诱惑，但也确实潜伏着更多的危险，成群的狼、狡猾的狐狸、太多的狗和獾、随时准备捉住鼹鼠并将他们戏弄一番的野猫和盘旋在高空的老鹰等等都是他的天敌。当他和伙伴们在草地上嬉戏的时候，当他和所热恋的母鼹鼠风花雪月的时候，危险就匍匐在某个灌木丛中，贪婪地注视着他，他的腿以及肥硕的身子。

    所以莫尔宁可待在地下，尽管清贫而惨淡，但快乐而本分。

    挖掘是鼹鼠多年穴居生活养成的习惯。莫尔也不例外。他曾不停地努力，用亮晶晶的胡须充分测量，然后开始挥舞着小铲子，在地下开掘出一条又一条通道，四通八达。他不停地努力着，不停地进行着完善和修葺，直到所有通道的墙壁像绸缎一样光滑。没事的时候，莫尔就在他的宫殿里巡行，日复一日地对着那些墙壁拍拍打打，希望能再找出些不完美的地方来，可以再工作一番。

    莫尔的迷宫全都是曲折的弯道，走几步就要转个弯，不停地转弯，没有一条笔直的路。在这里，没有哪条路是正确的路，也没有哪条路是错误的路，没有哪条路通向一个既定目标。鼹鼠就是这样，完全凭着自己的兴趣在做事，不能确定自己将走向哪里。他不是不能发现目标，仅仅是不愿意。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的地洞永远没有固定的出口。

    作为一只鼹鼠，成年累月待在一个没有光线的地洞里，要是想法太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忍受的。莫尔那时候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想法，他躺在那里，可以几个小时不动，前爪不住地梳理着肚子上的毛皮，无所事事。他在享受一个人的宁静，体会这种安详的味道。那个时候，莫尔也没有后顾之忧，只要出去转一圈，莫尔就可以拎回无数的食物——被猫啃了一半的鱼头，听装的变质罐头，农民遗落在田间的豆子，被雨冲出来的蚯蚓，无数不值钱的小玩艺儿。莫尔把这些分门别类地放好，该收藏的就收藏，该挂起来欣赏的就挂起来欣赏。他像一个中世纪的中国文人那样恬然自安，晴天出去到田间劳作，雨天在家里吟诗把酒。他是自己的主人，独一无二的主人。他为自己建筑了一所任何人都无法攻破的堡垒，这里充满了和平、宁静和安全感。接下去的日子，他只要甜甜蜜蜜地睡觉就可以了此残生。

    但是，冥冥之中，本能的警觉使他常常从酣睡中惊醒，肃然谛听着那宁静后面传来的某种未知的威胁，那来自未知生物的威胁。他从没见过他们，但别的鼹鼠讲到他们时总是胆战心惊。谁也说不清他们是什么样的，甚至你冻饿而死的时候，还几乎没见过他们。

    为了防范这一切，莫尔把所有的排气口都用浮土和草棍堵起来——在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谨小慎微总是好的。就这样鼹鼠莫尔住在一个没有出路的地洞里，经营着自己的生活，直到这一切随着鼠王的到来而结束。

    某一天，随着一阵巨大的挖掘声，莫尔宫殿的墙壁轰然倒塌。在灰尘中，那群生活在地下的未知生物终于出现了，原来也是一群鼠类。他们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莫尔发现自己一下子变得一无所有。与其说他还是生活在自己的家中，不如说他生活在一个监狱里。

    莫尔被人接管了。

    这群鼠辈和鼹鼠并非一家。他们的生活是建立在严格的等级制度之上的。在这个鼠群中，个头最大、最强壮的鼠成为统治者，其他鼠都畏惧和服从它。

    鼹鼠的住所被鼠王征用，改造成了鼠王的宫殿，鼹鼠也成为鼠国的臣民。作为一只有着清醒头脑的鼹鼠，他有了很多吃惊的发现——他生活在一个等级分明的“黑社会”中。

    等级社会表现在许多方面，特别是在觅食方面。大老鼠发现食物可疑时，便派自己鼠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