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15节 蓝莓蜂蜜(2/2)

嘲讽的意味,但我稍微带有一点而已。

    沉默被对即将来临的行为生理学问题、噩梦般的化学7课实验报告、英语10a课不断堆积起来的阅读材料的抱怨转移开了。

    我是吃花生酱和蜂蜜三明治长大的。花生酱和蜂蜜是免费供应的。它们来自食物银行,上面的白色标签上用普通黑体字印着:“美国政府剩余物资”。那些浑浊的蜂蜜装在十磅容量的塑料瓶子里。没有人能够很快把这一瓶吃完。蜂蜜变干,变成一层层发硬的糖粒,在瓶底形成一层棕色硬块。五年级时,我住在蓝岭公寓——“村子”——卡西和詹妮的妈妈给街区的所有孩子做三明治吃。她把神奇牌面包排成一排,给一半面包片抹上花生酱,另一半淋上蜂蜜。她把三明治合在一起,然后递给我们,我们拿着跑开去。我们边玩边吃,我们粘着蜂蜜的手指混杂着脏污变成了黑色。

    孩提时我并没有真正知道我很穷。我以为所有的孩子都吃装在贴着白色政府标签的塑料瓶子里的蜂蜜。

    如果说我不知道有那些吃蓝莓蜂蜜的孩子以及他们的世界的话,那么我肯定他们不会知道有我这样的孩子以及我的花生酱蜂蜜三明治(而且他们也不会知道我每晚在收容所用付费电话给妈妈打电话以确定她没事)。

    蓝莓蜂蜜似乎是个开端。社会和经济背景的差异甚至影响了我在哈佛的朋友间细小的无足轻重的交流。直截了当地谈论阶层差别是很困难的。随意地说点什么——也许只是提到同母异父姐姐或者某件曾经发生在收容所的事——都会引发出无数关于“那是什么样的”之类的问题,那些我不会跟家里的朋友谈论的事情。我渴望着跟他们没有区别,但我不想跟这些学生一样。我羡慕他们跟他们一类的人一起时的自在,而我则想念我家里的朋友们。

    我和朋友们在一起时,总会出现谈论阶层或者谈论我们不同经历以及这些经历如何塑造了我们这样话题的机会。我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这个主题,并且要听起来显得没有痛苦和愤怒。我害怕把自己的一部分向别人袒露出来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怜悯。

    玛吉知道她的特权。她清楚她可以指望她父亲每月给她的津贴。对我而言,甚至连父亲这个词都是痛苦的。我的父亲有钱,但他没有脸。我从没有见过他。我不曾见过他的照片。我从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或看到过他的笔迹。(而且我也从没有见到过他的钱。)

    玛吉父亲每个月寄来的支票保证了她在读大学期间用不着打工。她可以自由自在地专心读书,打橄榄球。我的津贴要从每天清扫两小时的宿舍卫生间、每周清扫五天中来。我去干活时,看见玛吉在桌前学习或者去游泳池或者橄榄球场,有几个下午我非常嫉妒她的自由。

    然而,在我用力刮下淋浴间瓷砖上最后一层棕色的污垢时,我的思绪可以自由驰骋。

    不过玛吉不是个精英主义者,也不势利,也不是守财奴。她经常在谈到钱这个话题时感到不自在。她担心自己花钱的地方。她跟我谈到她觉得有负罪感,因为她会一个周末去滑雪花掉四十五块钱,而我却不能。有时她见到一名无家可归者讨点零钱,她会畏缩,感觉自己不应该享有这么多的有利条件。我对她讲,她生来就有钱是她无法改变的,就如同我无法改变我生来就贫穷一样。我告诉她享受自己的机会。在开始意识到阶层差异后,她可以利用自己的特权——一个比那些无法享受阶层地位的妇女的声音更容易为社会听到的声音——去帮助启发人们对阶层差异的认识。

    像那些只采蓝莓花蜜的蜜蜂一样,许多哈佛学生只品尝过一种花。我在哈佛是要带着他们朝那些他们从未造访过的果园舞动——那些果园里普通的三叶草在蓝莓旁边一起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