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夜(11)(1/2)

    “那一天我印象特深,外面是冰天雪地,姐姐抱着刚满月的孩子,我一手提着一个装满大人和孩子换洗衣服的大包袱,一手牵着姐姐,在风雪泥泞的路上走着。从我们家到火车站有十几里远,我们俩人到火车站时,下身被泥水溅得又脏又湿,狼狈不堪。车站上有很多人,他们一见是个瞎子抱着一个婴儿,就像见了耍猴的将我姐团团围住。我当时感到十分屈辱。但最感到难堪的是姐姐要上厕所,这可把我急得差点哭出来:一是我得拉着她往女厕所里走,可我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二是在她解手时我还得抱着又哭又闹的小外甥——那时我才十岁,既要顾大人,又要顾小孩,那几分钟的时间,我像经历了一次要命的大仗似的,最受不了的是车站上还有那么多人在一旁嘲笑我们……”欧阳说他无法忘却当年的那一幕。“上火车后,小外甥不知咋的哭个不停,吵得一车厢的人不得安宁,一会儿小家伙又屙了姐姐一身屎,可怜的姐姐又什么都看不到,车厢内又有人大声嚷嚷臭,急得我姐直哭。没办法,笨手笨脚的我只好又给姐擦屎又得给孩子换尿布,结果大冬天里的我忙得满头大汗,当费尽力气完事后我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看到满车厢的人以各种各样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像被一千只针扎了一般……”

    十岁的欧阳从此开始了他人生最屈辱、也是最磨砺的一段岁月——

    一对瞎子,加上一个婴儿,十岁的欧阳来到姐姐家的任务是帮助这个无人可以支撑的家庭能够在风雨飘荡中支撑起来、生存下去。姐姐没有独立带过婴儿,欧阳初到这个家主要是帮助姐姐料理孩子,担水烧茶和洗晒尿布,同时帮姐姐熟悉并适应周围环境。比如为了不让姐姐受村里那些淘气孩子的欺负,欧阳主动讨好村上的孩子王,时不时还悄悄从姐夫的口袋里偷出几毛钱,买些糖块塞给那些孩子吃。姐夫眼瞎,心里可有数,有一次他终于发现口袋里少了钱,愤怒的双拳追不到欧阳,却重重地落在他瞎子姐姐的身上,这让做弟弟的欧阳倍加心痛和忏悔。其实瞎子姐夫并不坏,只是他知道挣来的钱太不易,所以显得格外吝惜。而小欧阳则以自己的聪慧和勤劳,很快在姐姐的新家赢得了周围的邻居和村上孩子们的好感与友善。每天清晨,报晓的雄鸡啼鸣时,欧阳早已把姐姐家的庭院宅前打扫得干干净净,又将邻居的门前宅后收拾得清清爽爽……从这以后,“花子”这个名字成了文李台村的乡亲们对欧阳的一个爱称。

    然而,欧阳姐姐家毕竟是个生活在农村的夫妇双瞎的残疾家庭,更何况那是个政治浩劫把整个国家弄得民不聊生的年代,中原地区的地薄水咸的一些地方,百姓甚至出现举家远迁和逃荒的困境。欧阳的姐姐一家加上欧阳五口人,老的老、小的小、瞎的瞎,没有一个人可以参加生产队上的集体劳动,因而也挣不到一个工分。在人民公社的年代,不挣工分就等于断了基本口粮和生计。怎么办?在婴儿的啼哭声中,欧阳左瞅着姐姐,右瞅着姐夫,那颗过早成熟的心灵在流泪又流血。不知多少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