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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顺帝孛儿只斤·妥欢贴睦尔(2/2)

再也不把蒙古军队放在眼里。河南、两淮之地,镇戍军兵不多,又不能作战,遇有人民反抗,州县要请命于大府,大府要请命于朝廷,然后才调兵去镇压,起义者早已远去。当年征服欧亚两大洲的蒙古骑兵,几十年的功夫就腐化废弛成这个样子,退化得也未免太快了。

    顺帝时财政竭蹶,至正十年(1350)十月,吏部尚书楔哲笃建议更改钞法,铸造铜钱。顺帝和脱脱采纳此议,十一月间下诏行使新钱钞法,印造新的中统交钞,称为“至正交钞”。以中统交钞壹贯文充抵铜钱一千文,充抵至元宝钞二贯。元初的中统交钞,以丝为本,中统元宝钞,以银为本。此后的至元、至大钞也都以银为本。顺帝新印至正交钞,采楔哲笃的建议,以楮币为母,铜钱为子。这种颠倒本末的提议,目的在于放手印造交钞,以虚代实。朝臣吕思诚等提出驳议,说民间将“藏其实(铜钱)而弃其虚(钞币)”,顺帝、脱脱不理。至正十二年(1352),印造至正钞一百九十万锭,至元钞十万锭。至正十五年(1355),印造至正交钞多至六百万锭。交钞大量印行,无钞本抵换,造成物价增长10倍。京师用料钞十锭,不能换一斗粟。交钞散满人间,人民不愿使用,视如废纸。郡县贸易,甚至以物易物。钞法败坏,元朝的财政经济,也随之崩溃了。

    同王莽亡在黄河一样,给元朝最后一击的也是黄河水患。至正二年(1342)以来,黄河在归德府睢阳县一带泛溢。河北大名路、河间路、广平路、彰德路,山西大同路、冀宁路等地区又大旱,发生严重的饥荒。大同灾荒,导致人吃人。连续几年,黄河到处决口。顺帝命宰相拓拔太平(即汉人贺惟一)任都水监,负责修治黄河、淮河堤堰。脱脱复相,召集群臣议治河事,决定疏塞并举,挽河东行,使黄河复归故道。

    至正十一年(1351)四月,政府调发汴梁、大名等十三路民工15万人,庐州等戍卒2万人供役。让黄河水从黄陵冈(今山东曹县西南)向南流到白茅堤,在黄固、哈只等河口泄洪,又从黄陵流到阳青村,复归黄河故道,长约140公里。从四月间开工,到十一月黄河恢复故道。但修治黄河发动的近20万民工,死伤众多,哀号遍野,终于导致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元末农民起义

    元朝佛教盛行,白莲教是佛教中的一个神秘支派,以反抗暴政为主要宗旨,由广平永年县人韩山童开创。韩山童宣称:“白莲花开,弥勒佛降世。”他设立白莲会,吸收信徒。他的弟子颖州人刘福通英勇善战,是黄河灾区白莲会的首领。在修治黄河的要道黄陵冈时,刘福通命他的教徒预先埋下了一个独眼的石人。民夫开河道时,掘出石人,背上写着:“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远近轰动了。工程完毕后,除了少部分还乡外,大多数民工都集结在刘福通的红巾之下,成为主力。红巾,跟东汉末年的黄巾一样,是刘福通使用的一种标帜。起义后,韩山童被元政府抓获杀害,刘福通迎立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称帝,建立韩宋帝国,占领淮河流域和黄河以南地区。

    与此同时(1351),另一支农民起义军首领徐寿辉占领长江中游,建立天完帝国,派军进入江南,扫荡蒙古势力。此外,张士诚在江苏,方国珍在东南沿海,郭子兴在安徽也都树起义旗,成为势力较大的农民武装,而其他的小股起义军有几十支。各地汉族豪强地主为求自保,也纷纷建立武装,天下一时大乱。

    至正十四年(1354),张士诚攻下高邮,断绝了南北大运河的漕运,等于掐住了元政府的脖子。九月,丞相脱脱集合大军,亲攻高邮。脱脱受诏总制诸王诸省军,一切政令,便宜从事。又调来西域、西番各族军助战,号称百万,四面环攻,围困高邮。张士诚军被困三月,军中已在议论投降。这时元顺帝突然下令罢免脱脱,使整个战局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原来,脱脱复相后,报复旧怨,日益专横,与中书右丞哈麻不和,将哈麻赶出了京城。皇后奇氏与哈麻合谋,想立奇氏的儿子爱猷识里达腊为太子,曾遭到脱脱的反对。奇后母子对脱脱深为忌恨。脱脱出师高邮,奇后母子与哈麻指使监察御史弹劾脱脱“劳师费财”及他弟弟也先帖木儿兵败等事,连上三章。十一月,顺帝下诏削去脱脱官爵,安置淮南,又移置亦集乃路。次年(1355),又诏命脱脱流放云南,也先帖木儿流放四川。哈麻遣使用药酒害死脱脱,代理丞相。

    脱脱军原来是从各地调集而来,闻诏纷纷散去。无所投附的军士,倒戈加入红巾军。元军迅速瓦解。高邮之战,不仅是张士诚转败为胜的关键,也是全国形势的一个重大转折。

    刘福通的红巾军发展很快,至正十八年(1358)攻陷开封作为首都,随即向蒙古发动总攻,分三路进兵。东路攻山东,西路攻陕西,北路攻上都开平(今内蒙锡林浩特市南面的正蓝旗)。东路兵团扫荡了山东后,直指大都(北京),挺进到距大都只50公里的柳林村。顺帝手足失措,准备放弃大都,向北逃亡。但宰相拓拔太平坚持固守。东路军攻击不顺利,孤军不能久留,仍退回山东。西路兵团深入关中后,战败溃散。北路兵团势如破竹,穿过山西,攻陷上都开平。后向东推进,攻陷辽阳(今辽宁辽阳),进入高丽(今朝鲜半岛),高丽向北路兵团投降。高丽有计划地出动大批美女,跟战士们交往缠绵,趁机把他们的战马和武器藏匿。一切妥当后,发动反击,北路军大部分被杀,只剩下万余人辗转脱险,逃回中国,又被蒙古兵团一网打尽。这三路人马都消耗掉了,刘福通后来也战败被杀,但蒙古帝国的墙基已被他们掘空,大厦只需要最后轻轻一推就会倒了。

    亡国之前的荒淫

    回头再说元朝宫廷。当初皇后答纳失里被毒死以后,顺帝册封伯颜忽都为皇后。本来顺帝打算立他一向宠爱的奇氏为皇后,只是丞相伯颜硬行劝阻,顺帝没有办法。后来奇氏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叫爱猷识理达腊,更加赢得了顺帝的欢心。等伯颜被流放后,顺帝册立奇氏为第二皇后。

    顺帝很信任脱脱,曾命皇子拜脱脱为师。侍御史哈麻是先帝宁宗乳母的儿子,与母弟雪雪受到顺帝的宠幸,很早就在宫禁做了宿卫。哈麻的口才十分出色,升任至殿中侍卫史。哈麻每天去宰相脱脱那里趋炎附势,脱脱以为他是个好人。当时红巾军风烟四起,朝廷派出的征讨大将接连溃败,脱脱准备亲自出征,临行时他入朝奏请哈麻兄弟托掌国事。顺帝召哈麻为中书右丞,雪雪为同知枢密院事。

    哈麻见顺帝厌烦国事,便引进了一个西天番僧入宫。这个喇嘛僧人教给顺帝房中术,称为“演揲儿”法。顺帝如获至宝,当即授给喇嘛僧人司徒的官职,让他在宫里讲授演揲儿法。顺帝悉心练习,再加以实践,果然行房的时候比以前畅快淋漓了许多。后来,他们又推荐西蕃僧伽玺真给顺帝教授“双修法”,其实也就是男女交媾的不同方位和姿势。顺帝乐在其中,下诏以西天僧为司徒,以伽玺真为大元国师。他们的子弟众多,选取良家女子入宫修习秘术,每个子弟赐给他们宫女三四个作为供养。后宫的美女久旱逢甘雨,都称伽玺真是无量欢喜佛。僧人又教顺帝选取彩女学习十六天魔舞。顺帝每每趁着酒酣的时候,随手抱起几个宫女行云布雨,亲自试演揲儿法与双修法。

    顺帝的一个弟弟叫八郎,也受了密戒,秃鲁帖木儿也联结了**个官僚,勾结在一起在后宫里分了一杯羹,自称为“倚纳”。他们在顺帝面前与宫女亵狎,男女裸处君臣不避,还聚集少壮男子和美丽的女子裸处在一室,不拘同姓异姓,也不分尊卑长幼,互相淫媾,君臣宣淫的丑声秽行着闻于外,连市井百姓都知道。

    到后来,西天僧与伽玺真在宫闱任意奸淫年少美丽的公主和嫔妃,顺帝天天戴绿帽子,却从来不去禁止。全国的女子到了出嫁的年纪,不论美丑必须先弄到僧人的府中强行淫媾,叫做“开红”,待僧人玩弄够了才可以发归回夫家完婚。民间女子遭此荼毒,衢巷悲哭不绝于时。当时人都说:“不秃不毒,不毒不秃,惟其头秃,一发淫毒。”

    顺帝还喜欢亲自操作工匠建造之类的事情,而且手很巧,京师里有“鲁班天子”的美誉。他亲手为近臣刻削屋宇的模型,做得巧夺天工,然后让这些近臣依照模型建造房子。模型上镶嵌了许多珍奇的宝石,内侍们便哄顺帝说:“这屋宇比不上某某家精美。”顺帝便随手将模型毁弃了重新做,内侍趁机从模型上抠下一些珠宝占为己用。

    顺帝建造了清宁殿,以及前山、子月宫等穷极奢华的殿宇。在内苑制造龙舟,样式也是他自己设计的。龙舟移动的时候,龙首及口眼爪尾都可以活动,像是活的一样。顺帝高兴地说:“难怪隋炀帝游江都乐而忘返呢!”

    至正十五年(1355),年仅42岁脱脱被贬逐而死后,雪雪由知枢密院事拜御史大夫,哈麻升任了中书左丞相,国家大权尽归他们兄弟二人的掌握。哈麻做了宰相后,竟然想立皇太子为帝,让顺帝当太上皇。哈麻的妹妹知道了哥哥的预谋,回去告诉了她的丈夫秃鲁帖木儿。秃鲁帖木儿惟恐皇太子为帝,自己被杀,便向顺帝告密。顺帝将哈麻、雪雪兄弟杖死。

    元朝灭亡

    当时各地的农民起义军,已经不把元朝军队放在眼里,开始互相厮杀。郭子兴的女婿的朱元璋逐渐崛起,打败了张士诚与取代了天完政权的陈友谅,至正二十八年(1368)正月,在应天府(今南京)建立了大明朝,建元洪武。接着朱元璋命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常遇春为副将军,率师25万人北上灭元。

    朱元璋在派兵北上之前,曾召集将领商议作战部署。大将徐达、常遇春主张出兵直取大都,然后乘胜长驱,剿灭诸军阀。朱元璋不采此策,而制定稳步进军的战略:先取山东,撤其屏蔽;旋师河南,断其羽翼;拔潼关而守之,据其户槛,然后再进取大都,可不战而克。攻下大都后,再西进关陇,可席卷天下。

    朱元璋的想法,是有意为顺帝留出一条去路,把他逐出塞外,这样可以减少各地元军残余势力的抵抗。明军势如破竹,元朝仍旧内部纷争不息。徐达率马步舟师,急速北进,破长芦、直沽,进据通州。元顺帝见大都不保,在七月二十八日夜,与太子、诸妃仓皇逃出健德门,北奔上都。当时有大臣建议他死守大都以待援军,顺帝根本不听。八月初二日,徐达军攻入大都,宣告了元朝统治的灭亡。

    明朝洪武二年(1369),朱元璋出师进攻元上都开平,顺帝又逃到和林,后来又颠沛流离到了应昌。不久,51岁的顺帝因痢疾去世,元人谥为惠宗,朱元璋认为他在国破家亡的前夕不背城一战,而是逃走,算是“顺天命”,所以称他为元顺帝。

    虚待斋曰

    元朝不到百年就灭亡,是因为蒙古统治者的水土不服。他们的汉化程度太浅,甚至主观拒绝汉化,执行民族歧视政策。在蒙古人眼中,汉人除了供给他们固定的田赋外,没有别的用处。而中亚人(色目人,多为回族)则不然,他们在商业上的贡献,要超过汉人很多倍。中亚商人只要向地方政府报案,说他在途中被盗匪抢劫,地方政府就得如数赔偿。汉人自然要比中亚人低一等或低二等。而蒙古人所说的汉人,其实多是契丹、女真人,也包括当初在辽和金统治下的汉族人,契丹、女真人建国后都积极汉化,到亡国时在蒙古人眼里已经和汉族人差不多,都叫“汉人”。而当初在南宋统治下的汉族人,地位最低,被叫作“南人”。在元朝,蒙古人根本不让“汉人”做官,将政权、军权都掌握在蒙古人手中。认为只要这样,汉人就无可奈何,不料想民变一旦发生力量,跟政变、兵变一样地具有摧毁性。

    蒙古族建立元朝时,刚从奴隶制度脱胎出来,所以元朝的统治原始、粗糙、混乱,很难有效地控制全国,政治斗争非常血腥,必然导致统治的不稳固。蒙古官员的贪污**,跟他们当初的武功一样,在历史上也属空前。第八任皇帝铁木儿曾大力整顿官吏,一次就有18473贪官撤职。当时每一个蒙古官员都是一个百万富翁。帝国的繁重赋税,到元末,全国各项赋税平均额比建国时几乎增加100倍。更大的迫害是赐田制度,皇帝可以随时把汉人视如生命的农田,连同农田上的汉人,赏赐给皇亲国戚。任何一个蒙古人,都可以随意把汉人从肥沃的农田上逐走,任凭农田荒芜,生出野草,以便畜牧。这样的统治当然难以维持长久。

    而具体到元顺帝,我却要说,他其实并不算昏,还是个颇有权谋的聪明人。以一个孤儿的身份当上皇帝,没有任何可以倚靠的势力,却能够执政35年不被废黜,是很不容易的。35年里起码有六七次关乎到帝位的危机,有些本文都来不及写,他都能一一化解,保住了自己的帝位。他从来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辞,办事富于弹性,愿意将就妥协,善于平衡朝臣之间的勾心斗角,许多势可滔天的权臣都是被他不动声色地除去。他的荒淫也只是在宫廷之中,并没给社会带来多大影响,对西藏密宗欢喜佛的崇信,同元朝的许多皇帝比都不算过分,同清朝的雍正、乾隆比都是轻的。天下兴亡是大势所趋,个人即便是帝王也难扭转,对于元顺帝,这样的评价才是公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