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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在祁门(2/2)

失落”了一回,不过,他的身法比王闿运要强上许多。

    其时,被曾国藩派去防守徽州的李元度(也是文人),不到三天便丢了防地,羞惧交并之下,竟不敢回祁门复命,而在外游荡一个多月,玩起了失踪游戏。曾国藩不禁大怒,于是,命李鸿章起草奏折,参劾李元度。于情于理,身为曾幕第一公文高手的李鸿章都不应推辞这个指令,孰料他竟冒出一句:“果必奏劾,门生不敢拟稿。”曾国藩闻言,先是一愣,又一转念,以为李鸿章和李元度交情太深,不忍动笔,乃说:“我自己写。”话音未落,李鸿章竟又说出一句:“若此,则门生亦将告辞。”曾国藩傻眼了,没想到二李的交情深到这份上,兼之正在气头上,乃说:“听君之便!”李鸿章再不说话,卷铺盖就去了江西。明年,祁门解围,朝廷让曾国藩保举江苏巡抚人选,多人推荐“才气无双”的李鸿章,曾国藩大摇其头:“此君难与共患难耳”。

    正在万分紧急关头,北京方面又传来坏消息:英法联军进攻都城,咸丰帝急命曾国藩、胡林翼派遣鲍超率三千精兵北上“勤王”。其时,胡在皖北,曾在皖南,正在施行对太平天国的“四路进剿”,鲍超率领湘军中最精锐的游击部队在其间策应;陡然要调开鲍超的队伍,曾、胡的战略将完全落空。更重要的是,被困祁门的曾国藩已经通知鲍超放弃在皖、赣交界地区所有的军事行动,火速南下救援;倘若他中途转向,北上勤王,那曾国藩除了长叹一声“我命休矣”,随即挥刀自刎,就再也找不出其他应景的姿态。

    局势之混乱,恰如刘姥姥入大观园後面对一桌佳肴,不知何处下箸——彼时,曾国藩每日读《红楼》,不妨有这般感触。不过,咸丰这道命令实在是病急乱投医,除了让曾、胡加重思想负担,并无可操作性。英法联军距京不过数十公里,而鲍超距京“五千馀里”,且全是步兵,即能不眠不休、日夜兼程,也要三个月後才能赶到。届时,北京必已被敌军攻占,难道指望鲍超以三千远道疲惫之师,使用大刀长枪等冷兵器,去克复由“船坚炮利”的夷人所控制的王城?但是,自古以来,超现实主义的圣旨、天命多了去了,身为人臣者早已习惯,故此,奉旨後,曾国藩“且愧且愤,涕零如雨”,也写了一篇超现实主义风格的奏折,聊作报命。他说,鲍超率军勤王,固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是,“此次北行,专言君臣之大义”,重要的是表明心迹,不要管有没有实效;于是,他建议,勤王之师应由自己(或胡林翼)亲自统带,人数也应增加,以纾解大难。

    方寸一乱,笔下就未免荒唐:祁门之围能否解除,尚未可知,他却建议由身在围城的自己代替鲍超,率兵北上去帮皇帝解围。当然,荒唐正是超现实主义的妙处,以荒唐奏折回复荒唐圣旨,更是为人臣者必修的功课。而且,形式上的荒唐往往可视为常识(或称真理)的镜像——正着看,反着想——“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嘛。咸丰帝年纪小一点,性格冲动一点,但并非一味使性的“无道昏君”,待看到曾国藩的覆奏,心下自有了幾分明白,于是,不再不切实际指望曾、胡的勤王大军,而是乖乖去热河“扫墓”,免去了亲眼看到圆明园大火三日不息而导致的“情何以堪”。

    毋庸北上勤王,鲍超军队以“生死时速”赶到祁门,救出了曾国藩。

    徐枫、丁进军《新发现的曾国藩遗折钞本》:“曾国藩之遗折,以往《曾文正公全集》等有关书刊均未见刊录,故有人认为曾氏由于在两江任所病逝突然,并无遗折上奏。近于我国著名钱币收藏家、中国钱币学会理事徐枫先生家藏之历史文献中,见到一件曾国藩遗折的钞件,系曾国藩之幕僚于同治十一年二月末钞存”(载《历史档案》1993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