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四夷宾服(1/2)

    下午恭王去宫中,不想才到军机处,便遇上了沈桂芬和宝鋆,接着,景廉和王文韶也到了。

    沈桂芬也是道光丁未科的进士,与李鸿章、郭嵩焘是同年,眼下以礼部侍郎、军机大臣兼管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负责外交的实际责任。郭嵩焘的奏疏和日记已由李鸿章转到了沈桂芬手中,眼下他一见恭王忙说:

    “六爷,郭筠仙已有奏报来了。”

    恭王说:“是吗。”又默算了一下日子说:“这么说,他已到伦敦了。”

    沈桂芬又说:“他还有记述沿途见闻的日记,很有看头的,就在我处呢。”

    恭王平日就喜欢郭嵩焘的文笔,一听日记忙说:“回头我再看日记。”

    正说着,有小苏拉进来传旨:上头叫起。

    此番御前会议,恭王计划是打定主意要为铁路而争的——面对淞沪路的拆与留,外间舆论汹汹,沈葆桢顶不住,终于打算拆了,他那关于善后事宜的奏报已报上来,中枢五大臣也传阅了,但并未最后定夺。今天,恭王决心要为两宫太后剖陈厉害,千方百计保住它。

    五人鱼贯进入乾清宫东暖阁,跪安后,慈禧皇太后发话,却是先议郭嵩焘奏报到任情形及请补办国书折。一听是这题目,恭王面色凝重了……

    这以前皇帝亲政,大臣奏报到任情形之类奏疏,一般是不必拿到御前会议上讨论的,往往由皇帝阅后,用朱笔批一句“知道了”便可发回内奏事处存档。眼下皇帝尚在冲龄,离亲政的日子远着,两宫太后垂帘,批阅这类奏章两位太后也是划圈子便了,但今天郭嵩焘这奏章却有些特别——将去的国书内容词不达意,必须重新办理,加之后面又有刘锡鸿自请撤销副使一折,于是得“拿来议议”。

    奏疏由沈桂芬先念一遍。在这篇奏疏中郭嵩焘详细地讲述了觐见女王的经过:议礼时,外相及威妥玛设难,欲使臣跪拜,但最终由于使者的坚持而放弃,不过女王态度倒十分谨慎谦和,对使臣礼遇也很隆重。

    恭王听了这才稍稍宽心,待奏疏念完,他先叩了一个头说:“洋人礼遇我使臣,洋人的女主且与我使臣相互鞠躬为礼,这说明我大清威布万里,;也说明我中华人物品貌之纯、衣冠之正,毕竟优于海岛丑类,彼蛮夷亦知敬重中华人物。”

    这一缸“米汤”一灌,慈安太后首先陶醉了,乃高兴地说:“嗯,看来,选派郭嵩焘使英是选准了。”

    不想慈禧太后却沉稳得多,她听了好半晌才不动声色地说:“既然如此,又何必节外生枝?那份国书不是由威妥玛看过的么?”

    这一问便问到紧要处了:洋人既知敬重中华人物,何必前踞而后恭、且横生枝节呢?要不然就是由沈桂芬办理、由恭王审定的国书确实有纰漏,这样,恭王和他的同事便难辞其咎。恭王左右为难,在慈禧咄咄逼人的追问下,只得敷衍说:

    “看来,威妥玛阳奉阴违,有意从中生事,英国女主虽友善,却不能约束臣下。”

    “哼!”慈禧在玉座上冷笑说,“若是我们自己遇事想得周全些,威妥玛想生事也找不到缝隙了。须知使臣到彼就如国君亲临,那是何等郑重的事?在先帝时,原本不愿向洋人遣使,怕的就是洋人另生枝节,辱及使臣,有伤国家体面。此番你们力主遣使,李鸿章又将其载入条约,就应该慎之又慎,道歉是道歉的话,驻扎是驻扎的话,两重意思要说明白,一折归一折,原是不能混同的。威妥玛其人,阴狠歹毒,既奸且诈,本极不好对付,你们却偏听偏信。”

    这话已有些份量了,且责无不当。恭王不由捏了一把汗,乃回头扫了另外四个枢臣一眼——此事出错在沈桂芬手上,所以沈桂芬也有些紧张;宝鋆对此事过程不甚了解,显得有些茫然;景廉与王文韶却是事不关己,虽不把幸灾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