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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孟尝君的政治经营术(2/2)

计可施。他的门客中有一个善学狗吠,亦善穿墙偷盗,于是挺身而出,请求前去完成盗袍使命。他先同库守交好,弄明库中情况,然后挖掘洞穴,准备钻进库中,在挖洞时弄出声音,他就学狗叫掩饰过去,终于盗得袍子,送给了燕姬。在燕姬的一再催劝下,秦王终于同意了放孟尝君回国。孟尝君一行人如“漏网之鱼”,逃命般往函谷关跑,深怕秦王改变了主意追来。等到关口时,不过半夜,关门只有鸡叫才打开。于是,门客中有一善学鸡鸣的人学起鸡叫,引得关内外的鸡大叫起来。守关的官吏以为天明了,就开了关门。门客中还有会挖改文书的,就变换了文书上的姓名,交上过关文书,一起逃出关去。

    秦王果然后悔了,立即派兵追向函谷关。追兵到了关口,见关口已开,就查看过关文书,文书中并无孟尝君等人。追兵以为他们尚未到达,就耐心地等起来。等他们弄清了这些情况,孟尝君等人早已出了秦国国界,再也无法追上了。这就是著名的“鸡鸣狗盗”的故事。

    孟尝君逃回齐国,齐王非常高兴,拜他为相国。孟尝君一当权,门客也越来越多,实在养不起了,就不得不分为三等。一等门客吃饭有鱼肉,出门有车马;二等门客吃饭有鱼肉,但出门无车马;三等门客只吃粗茶淡饭而已。在三等门客中,有一个叫冯谖的人,刚来几天,就敲着剑鞘唱道:“我的长剑啊,回去吧,咱们吃饭没有鱼肉哇!”孟尝君知道了,就升他做二等门客。没过几天,他又敲着长剑唱了起来:“长剑啊,咱们回去吧,出门没有车马哇!”孟尝君知道了,就把他升做一等门客。这回以为不再唱了吧,谁知道没过几天,总管又向孟尝君报告说:“冯谖又唱了,说是家中老母无人养活。”孟尝君就派人把他的老母亲安顿好,从这以后,冯谖就不再击剑唱歌了。

    不久,孟尝君要找人去薛地收债,就想起了冯谖。他把冯谖叫来说:“先生会些什么呢?”冯谖知他要收债,就回答说:“只会算算账。”孟尝君淡淡地说:“那先生就替我去薛地收一下账吧。”冯谖问道:“收账回来买些什么呢?”孟尝君不耐烦地说:“先生看家里缺什么就买点什么吧!”孟尝君的三千食客都是靠薛地的租税来养活的,所以百姓的负担很重。冯谖到了那里,欠债的百姓都不敢来见,他就买了大量酒肉,真诚招待,把债户们都找了来。他把债券收集上来,查问清楚后,把能够偿还和不能偿还的债券分成两堆,然后对大家说:“君上爱民如子,哪里是想借高利贷给你们,无非是想借此来帮助你们罢了。他这次派我来,就是专门看望大家的。有能力还债的,就慢慢地还;无力偿还的,现在就把债券烧了,永远不用再还了。”说着,就把收来的那些债券烧掉了。薛地的百姓感动得流泪不已,从此一心一意地拥戴孟尝君。

    孟尝君看到冯谖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就有些讥讽地问他:“先生替我买来了什么呢?”冯谖不慌不忙地回答说:“您让我看家里缺什么就买什么,我看家里什么都不缺,只缺少‘义’,我就替您把‘义’买回来了。”接着向孟尝君报告了“市义”的经过,并解释说:“那些能还债的自然会还,那些不能还债的逼死他们也还不了,只会把他们逼跑,那又何必呢?”孟尝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孟尝君的名声越来越大,秦王十分气恼,他就派人到处散布谣言说:“天下只知有孟尝君,不知有齐王,孟尝君不久就要当国君了。”他还利用楚怀王死的事和楚国联络,造谣说孟尝君一旦即位必先攻打楚国,于是楚国也到处说孟尝君的坏话。齐王很昏庸,听了这些谣言就起了疑心,解除了孟尝君的相国职务。

    正所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孟尝君得势时,真是门庭若市,现在倒运,那就门可罗雀了。只有冯谖还和他形影不离,替他赶车到薛地去,百姓一听孟尝君来了,都提着食物,带着菜肴酒水夹道欢迎。孟尝君感动地说:“这都是先生买来的情义呀!我总算有一个安身的地方了!”

    冯谖则回答道:“这算不了什么,俗话说得好,‘狡兔三窟’,您现在才有一个安身的地方,还远远不够。请您给我一辆马车,我去秦国走一趟,让秦王重用您,到了那时,您的封地薛城,齐国的都城临淄,秦国的都城咸阳都会是您安身的地方。”

    冯谖来到咸阳,对秦王说:“如今天下有才能的人,不是投奔齐国就是投奔秦国,哪个国家得到的人才多,哪个国家就强大。可见,现在的天下,不是齐国得到,就是秦国得到。齐国所以能有今天,还不是全仗着孟尝君礼贤下士,治国有方吗?如今齐王听信谣言,嫉贤妒能,气量狭小,竟然免了孟尝君的相国之职。您若能趁他怨恨齐王的时候,把他请到秦国来,好好地以礼相待,让他为秦国效力,还怕齐国不归附吗?您如果犹豫不决,齐王一旦反悔,重新起用孟尝君,您也就悔之晚矣。”

    秦王正在到处网罗人才,听冯谖这么一说,就愿意去请孟尝君来。这时樗里疾已死,无人反对任用孟尝君,于是,他就派遣使者,带了十辆车马、百斤黄金,用迎接丞相的仪式去迎接他。

    冯谖一看计谋奏效,立即返回齐国,来不及报告孟尝君,就直奔临淄求见齐王,他对齐王说:“人才是齐、秦两国争霸的关键,谁得到了人才,谁就可以称雄天下,据有诸侯。我在来临淄的路上听说秦王已秘密派人带十辆车马、百斤黄金来迎孟尝君去秦国当丞相,如果真的是这样,齐国岂不是很危险了吗?”齐王一听十分着急,忙问冯谖该怎么办,冯谖说:“大王如能恢复孟尝君的相国职位,再多赏田地财物,孟尝君一定会感激您,就不愿再去秦国了。即使秦国想来接,总不能硬抢人家的相国吧?大王如果迟疑不决,就怕来不及了。”齐王还有些不太相信,就派人前去打听。恰巧秦国的车马迎面而来,那被派去的人连夜赶回临淄,向齐王报告。齐王一听是真的,可着了慌,立刻下令恢复孟尝君的相国职务,又多赏了一千户的土地,并马上接他来都城居住。秦王的使者到达薛城,恰好齐王的命令也到了,他们不好硬抢,只怪自己来晚了一步!至此,孟尝君的政治“三窟”已营造完毕,可以高枕无忧了。齐国不要了,可以去秦国,秦国不要了,最不济也可到薛城去独善其身。真是抢着的瓜甜,分着的饭香,秦王这一抢,可就奠定了孟尝君在齐国的稳固地位。至于孟尝君到底有多大的能力,能为国家出多少力,倒在其次,关键是使齐王看清了孟尝君不是想当国君,否则,他愿去秦国干什么呢?既然齐王消除了这点疑虑,孟尝君在政治旅途上潜在的危险也就没有了。因此,他的官也就越做越稳当,并成为善于使用人才的典型。

    其实,孟尝君无非是为了保住他在齐国的位置,真让他到秦国去,他未必愿意,“反认他乡做故乡”,总是无法让人从心里接受,况且他也不会最终赢得秦人的信任。孟尝君在这套“狡兔三窟”的政治运营术中,最妙的当然不是他经营了“三窟”,而是他借秦人的反激使自己重掌相权,并越来越牢固。如果仅仅是为自己预备好了一处位置或是一条退路,那就仅属下乘的权谋了。军事战术上的“背水一战”与政治权术上的“退路千条”形成了截然相反的鲜明对照,反衬出了军事作战以勇胜、政治经营以谋胜的不同特点。有勇无谋的匹夫只能是一个战士,而有谋无勇的智士却往往可以成为所谓的政治家。中国历史上的这些奇特而又自然的现象似乎在表明一个问题:中国传统的政治似乎只是权谋之术的副产品,而不是各种政治观点、政治力量和施政方针的显现。如果真是这样,哪怕具有这样的成分,中国的传统政治是不是就显得太卑微、太轻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