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前抱病指挥争夺“四大要塞”。总攻太原的决战关头，彭德怀来到前线
阎锡山为了振作士气，炫耀实力，破坏人民解放军攻城准备和抢夺粮食，贸然于10
月1日出动7个师的兵力，分3路南犯。经军委批准，徐向前部首先围歼南犯之敌。5日发
起进攻，提前打响了太原战役。
10日6日凌晨1时，中央军委电示：
九月二十八日作战计划电、十月三日作战部署电及十月五日战况电均悉。你们原定
十月十八日开始太原战役，现已提前十三天。因敌被迫向外扩张，给我以良好歼敌机会，
如果敌人战力不强，你们又指挥得当，乘机进击，可能于短时间内全部肃清城外之敌。
并可能缩短攻城时间，不要停留多久，即可乘势攻城，提早解放太原。因此你们发布战
讯时不要说敌人向外扩张，而应说你们业已开始太原战役，并且战讯要待外围战大体告
一段落时发表为宜。
当日，晚8时，中央军委又电示徐向前、周士第、陈漫远并告华北局：
（一）五日二十一时及六日九时电均悉。歼敌两师甚慰。
（二）你们拟乘胜向太原城周尽量扩大战果方针很对。向前三日函称，连续一直打
下去，在最快期间全歼敌人直至夺取城垣是上策，先打再围带打是中策，旷日持久是下
策。此项意见和我们晨电意见相同。你们现有良好机会可以全歼南面及东面之敌，得手
后敌必震动。望你们乘胜扩张，逐一全歼外围之敌，占一切机场。然后看形势，如我军
伤亡甚大，城内敌人尚多，城防尚固，则应略为休息补充，然后攻城。如我军伤亡不大，
城内敌人不多，城防不甚坚固，则应乘胜攻城。此外，尚有一点即城外之敌大部歼灭，
一部尚未歼灭（例如北面），是否可以派兵监视城外残敌，使用主力即行攻城，此点亦
可考虑。望你们相机处理。
（三）攻城所需弹药请聂荣臻、薄一波迅速接济。
（四）太原有速下可能，华北局应速即完成接收太原的一切准备工作，不要太原已
下，无人接管。
就在10月6日这一天，徐向前不顾重病未愈，提前出院，昼夜兼程回前线。夜1时到
阳泉以西的坡头，因患感冒，咳嗽加重，左肋区闷胀，头也痛得厉害，不得不停止前行。
10日晚赶到太原前线总指挥部，连夜召开前委扩大会议，研究落实军委指示精神，尽快
进入攻打太原外围“四大要塞”的作战。
会议开始了，前委成员、各纵队的领导都期待着徐向前对作战行动作出部署。他们
相信自己的司令员一定早有成竹在胸的方略。可徐向前朝着大家笑了笑，把目光落到参
谋长陈漫远身上，提议：“还是先说说近期调查搜集的敌情资料好不好！”当然好，知
己知彼，百战不殆嘛！陈漫远开始报告各方面侦察所得的情况。当说到前两天从敌占区
东山柳树沟村来了位地下党的支部书记时，徐向前马上问：“人走了没有？赶快把他请
来！”
会议休息时，这位支部书记来到徐向前面前。他中等身材，脸色黑红，看外表长得
很“老相”，实际还不到50岁。那年月，饱经风霜，历经磨难的地下党员大都是这个样
子。他不仅收集了关于敌军的许多情报，还亲自摸索出一条直插牛驼寨的秘密小路。牛
驼寨，正是徐向前在作战预案中想定的突破口，他对新提供的这条小路颇感兴趣，他边
问边在地图上标出这条楔入敌人要塞背后的羊肠小路，并命令作战科放大绘制挂图，立
即进行绝对保密的现地侦察。
夜深了，会议重新开始。
徐向前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和太原战场的形势，讲了意见。他指出：从太原的地形
地貌和敌人的防御重点看，进攻城区，首先必须攻破城东的群山防线，坚决占领并控制
牛驼寨、小窖头、淖马、山头这四大要点，也就是阎锡山的所谓“第二道坚固防线”的
“四大要塞”。在中国历史上，有两次攻陷太原的战例，一次是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
成率义军于1642年2月攻取城池；一次是1937年7月7日日军进攻华北，于11月8日攻陷太
原。这两次均是由城东为突破口攻入太原城的。不过，不管是李自成还是日本侵略军，
他们都是先攻东山的主峰，抢占制高点后，再向西平推，组织进攻。而我们决不能走那
条“老路”。按照军委迅速转入攻城意图，走老路拖不起。徐向前主张由南北两个方向，
夹攻直插东山“四大要塞”，坚决攻占这南北16华里的阵地，把太原与东山主峰拦腰斩
断，守东山主峰的敌人，不投降就把它困死。
汽灯越烧越亮，发出嘶嘶的响声。凝神静听的纵队干部，在徐向前喝水润润嗓子的
片刻，不约而同抬起头，显现出信服、赞同和振奋的心情。周士第看到徐向前病瘦的身
体抵不住夜晚寒冷，立即将大衣披在他身上。与会者从这件小事中，看到了两位领导人
之间的友谊和深情，深受教益。徐向前接着说：“阎锡山自己有个比喻，他说‘太原形
势像人样，东山好比头，手是南北两个飞机场，两脚伸在汾河西，太原城内是五脏’。
那么，攻下‘四大要塞’就等于割断他的咽喉，整个东山就被我控制，既可以奠定攻取
太原城的基础，又可以打通后方人民群众支援我们作战的通路，‘土皇帝’就变成‘瓮
中鳖’了。”
徐向前指着刚绘制的一张放大地图，继续说：“东山看着险，听起来也玄乎。但只
要打得妙，就一定能拿下来。休息时柳树沟村地下党同志给我们提供一条路线，看，就
在这里，是敌人东山守备区与北区的分界线，两区都不大管，这就给我们攻占牛驼寨提
供一条最好的巧取之路。阎锡山扬言**不敢攻打牛驼寨，我们偏要攻打牛驼寨。目
前，我军刚在城南、城北发起猛攻，敌人正集中力量在这两处顽抗。我们要乘敌不备，
采取突然袭击，迅速夺取牛驼寨，进而一举拿下四大要点。”
会议最后决定：1．继续按计划围歼出犯城南之敌，夺取武宿机场，攻下古咀子，打
开东山碉堡防线。2．趁敌人兵力已被吸引到南北两个方向，东山出现空虚之际，于13日
发起攻占东山诸要点战斗，并确实控制北机场。3．前两策得手后，迅即逼近太原城垣，
进行攻城。
具体部署是：西北野战军第七纵队等部由太原东北楔入东山纵深，袭击牛驼寨，并
以炮火控制北机场；另一部袭击大北尖，与南面向大窑头方向十五纵队相联接，切断罕
山，孟家井敌归路，并歼灭之；十三纵队向城东南角进击；晋中军区部队除一部分在汾
河西积极活动外，其主力置于太原南一线，对各据点作牵制性攻击；八纵为兵团预备队。
根据新的部署，对5日拂晓开始的太原外围作战，略作调整，经11昼夜的连续战斗，
于16日告一段落，全歼敌第四十四、四十五两师，重创敌“亲训师”、七十三师、六十
八师，歼敌万余人，占领了华北最大的宿武飞机场，攻克了太原东南的石咀子和东北的
凤阁梁两处重要阵地，打开了东山防线之门。本想出击“捞一把”的阎军，反倒丢了不
少血本，使敌人大为震惊。
更使敌人震惊的是17日夜，解放军按徐向前预定的作战方案，正面攻击与背后抄小
路偷袭相配合，一举攻克了牛驼寨大部阵地。
牛驼寨位于城东北10华里处，坐落在东山山麓的顶端，可屯兵5000人。由3大集团阵
地构成环形防御，10个主碉为阵地支撑点，地势险要，多劈坡绝壁，易守难攻。阎锡山
得知东山防线上的主要阵地牛驼寨10个碉堡丢了9个，大部阵地失守，暴跳如雷，誓死要
夺回阵地。一场更大的恶仗开始了。
敌人集中1500余人的兵力，在几面炮火的轰击和掩护下，于18、19日发起一次又一
次反扑。枪声、炮声、喊杀声交混在一起。我十九团的指战员们誓与阵地共存亡，打退
了敌人的10次反扑。21日，敌以其精锐第三十师和以留用日军为骨干的十总队共3个团，
在飞机大炮和毒气的支援下，发动了向牛驼寨更疯狂的反扑，仅一天的功夫，我军阵地
上就落下1万多发炮弹，平均平人近10发炮弹，工事全被摧毁，交通壕全被填平，七纵七
旅十九团官兵伤亡过半。徐向前得此战报，在电话里深情地对彭绍辉说：“谢谢你们，
谢谢英雄的指战员们！”遂下令弃守牛驼寨，转进以东阵地，准备再与敌人较量。
阎锡山明白，丢掉东山屏障，将意味着太原城垣暴露给我军，唇亡齿寒啊！所以，
他尽其所能抽调兵力，增援“四大要寨”。令十总队另第六十八师1个团守牛驼寨；第四
十师六个团及保安六团一部守小窖头；第八总队及保安六团大部守淖马；第九总队另第
七十三师、四十九师一部守山头，另以第三十师全部、四十师2个团，组成机动兵团，担
任反扑，援应任务，并命令城东支子头至双塔一线的9个炮兵群，不惜一切代价，对“四
大要寨”实施火力支援。
两军交战，实乃兵对兵、将对将。从冷兵器到热兵器，地球上的人类打了几千年的
仗，大概均没跳出这一模式。
此时的徐向前不顾病痛，时而躺在担架上到前沿巡视，时而柱根棍子支撑着身子和
指战员交谈，他想的最多的是如何把部队的伤亡减少到最低限度，如何把对城市的损坏
控制在最低限度，以较小的代价夺取更大的胜利。在战斗如此激烈艰难的时候，指战员
看到他们的司令员抱病出现在血与火的战场，受到巨大的鼓舞。
经战场视察，徐向前也对兵力进行了重新部署：改变了前一段进攻面较宽的战法，
决定集中兵力、火炮，坚决攻克“四大要塞”，趁势向城垣发展。10月23日，他指着放
大的挂图，向各纵队司令下达战斗命令。七纵攻取牛驼寨向陈家峪发展；八纵4个团攻取
小窖头向杨家峪发展；十五纵攻取淖马向伞儿村发展；十三纵攻取山头向双塔寺发展。
给各部队三天准备，听总攻命令投入战斗。
10月26日夜，东山像一座巨大的幽灵，在夜幕下把守着太原的东大门。没有灯光，
没有声音，如神话传说中的魔鬼地域。
突然，一颗颗信号弹腾空而起，照亮了夜空，紧接着我军强大的炮火射向“四大要
塞”。幽灵的身躯晃动起来，一场空前的恶战开始了。
攻打牛驼寨的七纵由三旅担任主攻任务，十二旅为二梯队。总攻一开始，就遭敌拼
死顽抗，猛烈反扑，每占领一块阵地，都要经过一次、两次、三次以上的突击。二十团
二营为炸掉敌人四号碉，在团长钟声善的指挥下，绕到碉堡后面，但先后组织6次爆破，
由一次爆破用100斤炸药，增加到400斤炸药，敌碉堡安然无恙，第7次爆破用了500斤炸
药，碉堡只炸了一个四五尺宽、三四尺深的一个大洞，仍然没将碉堡炸穿。
爆破组长张玉山骂道：“我看阎锡山的王八盖到底有多厚？跟我来，继续炸！”他
带领爆破组在炮火掩护下，每人身背六七十斤的炸药，在地上匍匐前进。地面上散落了
一层带刺的各种弹皮，划破了战士们的膝盖、双肘和肚皮，鲜血直流。他们忍着剧痛，
将750斤炸药运到敌4号碉堡底部，在炸药里埋放了一批雷管。他们将几根导火索点燃，
终将敌最坚固的“碉堡王”炸上了天。战至11月13日，我七纵用血的代价，将守敌全歼，
彻底占领牛驼寨。
攻打淖马的十五纵，经激战，比较快地打垮了守敌，占领了主阵地。
徐向前在指挥所得此报告后，立即拿起电话，接通了十五纵前指，对刘忠说：“你
们已经插到敌人的心脏里去了，根据牛驼寨、山头的经验，敌人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进
行疯狂的反扑。你们要立即布置，做好准备。派谁去守？”
刘忠答：“我们派一二七团去。”
徐向前听了很高兴：“好啊！告诉一二七团要发扬董村阻击战的顽强精神，把敌人
消灭在主阵地之前。但也要估计到，这次战斗会更困难、更残酷。要利用敌人反扑的空
隙，赶紧修筑工事，补足弹药，休养兵力，研究对策。兵团和其它纵队的炮火会大力支
援你们。”
果然不出徐向前所料。敌“执法队”首先出现在淖马残存的阵地上，个个如凶神恶
煞，将放弃阵地的敌八总队一团二营营长姜啸林以下二十余人统统枪毙。执法杀人的枪
声刚落，敌借助这股杀气，这股威风，集中第四十师全部、八总队残部共2000余人，在
猛烈炮火掩护下分左中右三路向一二七团阵地反扑。经一天激战，敌人多次进攻被打退，
阵地前丢下五六百具尸体。阎锡山给八总队和四十师下了一道死命令：“再拿不下淖马
主阵地，就不要回来见我！”并把三十师一部也调来加入反扑淖马的作战。
经近半个月的激战，敌人始终没能夺回阵地。11月9日晚，阎锡山打电话给坚守残存
阵地的八总队司令赵瑞，勒令他收拢残兵再次实施反扑，如完不成任务提人头来见。赵
司令在阎锡山的威逼下，不甘再为他卖命到底，率领500余人举行战场起义，至此，淖马
要寨全部被我攻占。
“小窖头要塞”在“牛驼寨”和“淖马”之间，大小15个山头，以13号阵地和14号
阵地（即石人脑）最为险要。八纵司令员王新亭把主攻任务交给了二十四旅。
在总攻发起前，徐向前亲自打电话给旅长邓仕俊，询问作战准备情况，徐向前说：
“有了准备，就能恰当地应付各种复杂的局面。你们要多想一想，把准备工作做得好一
些。”
邓仕俊说：“都准备好了。就是炮弹少了点，敌人的碉堡很多啊！”
徐向前话停了停，好像在计算什么，然后说：“好！设法多给你们一些炮弹吧。这
次战役，我们的炮弹比以往哪一次都要多。不过，要和敌人比，还少得很。所以，用炮
弹还要适当掌握。
小窖头很重要，敌人非反扑不可，你们的任务也就艰巨了，不过你们一定得把它打
下来，只要能坚持到底，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
26日夜发起总攻后，经两天战斗，攻下了一至十五号阵地，敌人丢掉十三、十四号
阵地后，就丢掉了制高点，整个阵地已处垂危之中。为了挽回败势，调来三十师一部向
这两个阵地发动猛扑。敌人使用了燃烧弹、毒气弹，打得异常惨烈。为了争夺这两个主
要阵地，双方夺来夺去几个回合，二十四旅几个团轮番攻守，一直打到敌人再也无力反
扑为止。11月1日，八纵的战旗牢固地插上小窖头最高点，迎风飘扬。
“山头要塞”位于城东南10华里，是维护城垣的重要屏障之一。整个阵地由山头村
东北一块方圆500米的高地和附近的大脑山组成。两个高地之间，沟壑纵横，峭崖险峻，
地雷密布。由以留用日军为骨干的九总队守备。
十三纵将主攻任务交给三十八旅。战斗打响后，3个团相继投入了战斗，突击队多次
发起冲锋，均未攻克，伤亡较大。后将三十七旅、三十九旅拿上来加入战斗，从三个方
向发起总攻，至11月10日占领山头主阵地，12月上午又乘胜攻占了山头村以西的野战阵
地，整个要塞完全被十三纵控制。攻打“山头要塞”的战斗先后用了17天，前后经过五
次强攻，两次智取，在与敌反复争夺中，消灭了阎军7个团的大量有生力量。
至此，整个东山“四大要塞”的争夺战胜利结束。战斗之惨烈，在徐向前指挥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