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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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争论,这是后话。

    红四师到达海丰不几天,红二师在董朗的率领下,来到海丰,与红四师会合。说来

    也巧,董朗又是徐向前黄埔时期的同学。孙中山播下的“黄埔种子”在国共分裂后到处

    开花结果。

    董朗是四川简阳人,和徐向前同年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编入第二队,与徐向前在

    黄埔的经历一样,参加东征、平定广州商团叛乱。董朗参加过北伐战争,南昌起义时任

    十一军二十四师七十团团长。起义军在潮山地区失败后,他率领一部分部队退到海陆丰

    地区,改编为工农革命军第四团,董朗任团长;

    四团和海陆丰工农武装合编为红二师,董朗为师长,颜昌颐为党代表兼四团团长。

    红二师正孤军作战,红四师来了。

    东江特委书记彭湃,现如今有了两个师的红军,决心打开一个新局面。为“迅速扩

    大红区”,遂命令红二师北向紫金、五华地区发展;红四师东向普宁、惠宁地区进攻。

    企图控制西起东江、东至潮汕、北起梅南、南至沿海的大片领域。

    这一年春天来的早,刚过新年,东江山绿水清,正是大好的作战季节。彭湃的性格

    像他的名字,热情澎湃,亲自率领红四师东进。首先扫平陆丰的地主阶级反动武装“白

    旗会”,然后攻果陇、打甲子湾,占葵潭。彭湃发着高烧,还带病指挥红军十一团和普

    宁工农革命军作战。师党委书记唐澍在战斗中牺牲后,师长叶镛生病、党代表袁裕身体

    不好,作战行军种种工作压在徐向前参谋长身上了。徐向前虽然身体瘦弱,却有一股抗

    劲。小小的头疼脑热,他从不放在心上,实际上也没有药吃,按他的话说,“抗一抗,

    就过去了。”

    小病能抗得住,敌人大军一出动,抗就难了。这时敌人从广州派出两个军的兵力,

    加上军舰控制沿海,从西、北、南三面围攻海丰。海丰城不攻自破,东江的红都丢了。

    东江特委决定:红四师攻惠来。此时守惠来城的是从福建开来的陈铭枢的杂牌军,

    战斗力不强。哪知,惠来城工事坚固,攻不进去。徐向前正在前边指挥,彭湃来了。此

    时,海丰城丢了,他正一肚子火,决心要“一城换一城”,亲自率领队伍去攻惠来城。

    徐向前说:“要不得,要不得!”

    彭湃说:“怎讲要不得!我不相信攻不下惠来!”

    徐向前说:“要攻,我们率领队伍攻,你不能去!”

    彭湃还没被劝阻住,他的夫人许玉庆抱着吃奶的孩子来了。这位女**员,是揭

    阳县妇女解放运动委员会主席,和彭湃一样火性,丢下孩子,也要去参加爬城。徐向前

    和红四师的干部们又急又笑,这哪里像打仗,是斗气呀。师长叶镛赶来了,党代表袁裕

    跑来了,他们病着,都争相去攻城。徐向前说:

    “你们谁都不能去,我是第一线指挥,我去……”

    当晚,部队发起攻击,一阵激烈的枪战,碰巧把城头上敌人团长打死了。这杂牌军,

    本不善战,头头被打死,一个团四散跑出了城。此时,敌人大军压境,红四师在惠来死

    守,必遭不测。于是红四师撤出惠来,转移进了普宁县山区的三坑。

    在转移的途中和民团遭遇,战斗中徐向前腿部受伤,好不容易在别人帮助下,又是

    抬,又是架,来到三坑附近一个小村庄。徐向前已经记不清这村的名字了。1983年4月,

    笔者走访海陆丰老区,专程去普宁县三坑,进行现地调查。汽车经普宁县城,沿着山间

    小路,走了许多,东拐西转最后才找到那个实际上已经变成水库的“三坑”。山脚下稀

    稀落落的几个小村庄,分散在三个坑凹里。独具特色的石头墙,石板房,满目的石头,

    使人感觉这里是真正的山区。放眼望去,群山层叠,云雾绕着山头飞。一位80多岁的老

    赤卫队员,从前给红四师引过路。他指着远处一个高峰讲:那儿是“望天峰”,峰顶上

    有块望天石,登上望天石,南可以望见大海,西可以望到广州;向上可望到“天宫娘娘”。

    平民百姓没人登上过,听说当年彭湃领的红军上去过。笔者问老人,当年他见没见过彭

    湃?老人骄傲地仰起头说:“见过,见过,他可不像现在的官难见,他进了山这家走,

    那家串,娃娃都晓得‘彭菩萨’”。

    “你当年见过徐向前吗?红四师参谋长。”笔者问老人。

    “你说的当今元帅徐向前吧?”老人摇摇头,“那时候兵那么多,官那么多,都穿

    一样衣,吃一样饭,谁分得出谁个谁呀!

    我是知道徐元帅,他在三坑这凹凹打过游击,他是了不起的武人。是红军参谋长,

    参谋长大呀……”

    “你怎么知道徐向前参谋长的?”笔者提问。

    老人笑了:“是这些年才听说的呀……”

    在红四师转战普宁山区、徐向前进三坑养伤的那些日子,正是东江革命斗争开始走

    下坡路。年轻的红军,像刚学步的孩子,摇摇摆摆只会往前走,却不懂碰到墙上要头破

    血流,不懂人生的路怎么走。东江特委领导人,同样不成熟。正如徐向前在《历史的回

    顾》中说:“彭湃也有弱点,主观、急躁,有时‘左’一些。这同革命初期经验不足有

    很大关系。”

    徐向前还回忆说:他们转战进三坑一带,东江特委提出了“反对上山主义”的口号。

    要把部队拉出山与敌人死战。徐向前和叶镛等人,虽然政治同样幼稚,可是他们是多年

    的军事干部,深深懂得战场上死打硬拼,是军旅大忌。

    三坑隐蔽、安静的环境,使徐向前伤口恢复很快。4月,山区春暖花开,他每天都在

    村边散步,锻炼自己的腿脚,准备再战。又常常望着望天峰深思:今后再这样东奔西走,

    四处攻城夺镇,会有什么结果呢?部队只有伤亡没有补充,伤一个少一个,前景又是什

    么呢?……

    不爱闲扯,爱独自思索,这是徐向前的品格。他认定:弱小的红军,不应攻城夺镇,

    不能死打硬拼,要想办法保存自己。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战胜敌人。他把自己的想法,

    说给红四师师长、党代表,他们同意。但是,他们都说今后怎么办,要服从东江特委的

    决定。

    4月中,东江特委在大南山一个村庄,召开了红二师、红四师领导出席的联席会议。

    彭湃、董朗、叶镛、徐向前、袁国平、颜昌颐等参加了会。会议的气氛开始平静、友好,

    虽然当前处境不妙,大家仍谈笑。特别是彭湃,仍是那么乐观。全国**浪潮似云涌,

    敌人大军云集,东江眼看危机,特委的几位领导人好像仍处在“世外桃园”之中。一个

    个高谈“反攻”,高谈“迎接革命**”。徐向前忍不住了,他认为“反攻”是闭着眼

    睛说瞎话,自欺欺人。海丰丢了,陆丰丢了,惠来打下站不住脚,反攻到哪去?眼下红

    军力量不足千人,再“反攻”下去,就要垮掉!

    “反对不是时机,”徐向前口吻平静地说,“我们最好打到粤赣边去,那边……”

    “向北,民团多,打不过去!”有人马上反对说。

    “向北逃跑,怎么对得住东江乡亲!”有人慷慨陈词,“我们要战斗,要打回海丰,

    要收复一切失去的县城……”

    会场,像一块石头投入水里,接着乒乒乓乓,许多石块飞下。气氛变了,人们的脸

    色变了。为了不引起更大的争论。徐向前不言语了,一支烟接一支烟抽。师长、党代表

    都闷着。他们生病,身体虚弱,又当着东江地区党政军最高权威,不好多说什么。

    会议不欢而散,既没充分各抒己见,也没有激烈争论,结论是一个:进攻!这是彭

    湃最后作出的决定。徐向前等“外乡佬”不了解情况,不便再坚持意见,只好按特委的

    决定办。

    又过了几天,部队正准备行动,夜晚,突然来人向红四师师部报告说,彭湃自己带

    着几个人,冲下山去了!

    “去哪里了?”叶镛着急地问。

    “带多少人?”党代表袁裕问。

    “不知道,”来人说,“他是生气走的,是……”

    事情很明显,部队行动迟缓,彭湃火了。徐向前心想,山外到处是敌人大部队,几

    个人冲下去,不是往虎口里钻吗!他没多说话,扎好腰带,挎上手枪,紧紧腿部伤口上

    的绑带,向师长、党代表说了一句:“我带部队下去接应,保护他们……”

    第二天,天蒙蒙亮,徐向前跟随彭湃,边走边说,走向山村的驻地。大家一夜没睡,

    见彭湃和徐向前安全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没有笑声,也没有埋怨。

    傍晚,大部队离开山村,摸黑向西,向海丰方向疾驰。还是要进攻,进攻!

    “敌人的围攻一天天紧迫,我们的处境一天天困难。”徐向前在《历史的回顾》中

    写着,“部队有耗无补,越打越少。红二师、四师各剩五、六百人,另外有个朝阳独立

    团几十人枪,就那么点力量。那时地方党不晓得建设和加强主力红军。地方主义、宗派

    思想比较严重。外来的红军是一摊,本乡本土的地方武装是一摊,泾渭分明,井水不犯

    河水。我军打一个少一个,没有补充来源。人牺牲后,枪就被拿到地方上去武装赤卫队。

    红军越打越少,越打越弱,地方武装当然也发展不起来。”

    东江特委的一些领导人,先后奉命转移出去:红军中的一些预导干部,也纷纷被调

    离,有些人要养伤、养病,先后离去。

    徐向前和一直处在病中的师长叶镛,坚持游击战,战斗在敌人的四面“围剿”中。

    徐向前后来总说:东江,是他学习游击战争的第一个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