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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益恶化的中国情况,1330—1350年(2/2)

,这就是从大约1330年起到14世纪80年代朱元璋变成重新统一中国时为止的支配中国生活的那个过程。作为军事史,这个过程见德雷尔所执笔的本书第2章。

    精英阶层和政府

    14世纪中叶的几十年给中华帝国晚期的学者和社会精英阶层的历史增添了洋洋大观的内容。对于某些人来说那是一个有希望的时代(虽然大部分未能实现),即长期受尊敬的中国生活方式会最终战胜异族征服者的破坏性影响。忽必烈汗在13世纪70年代完成了他对中国中部和南部的征服以后,他曾经采取某些实质性步骤来承认中国的政治制度对治理汉人有其高明之处,因此他曾把一边倒地依赖蒙古军事机器的办法转变成为与文治官僚政府充分合作的伙伴关系。他曾经庇护汉人(以及汉化的亚洲内陆人)的学者-官员,并倾听他们的意见。1271年,他命令著名的学者和官员设计一个礼仪总集以指导朝廷的尊卑上下的行为,但据《元史》说,他仍为皇族和蒙古贵族的事务保留了蒙古的习俗和礼仪。①他使用荐举的方法加紧征用汉族学者来当官。但是他却断然拒绝了汉族顾问们最重要的建议,即没有举办科举考试来吸收官员。

    1313年,他的曾孙子爱育黎八力八达——历史上被称为仁宗(1312—1320年)——宣布,于1315年恢复宋代型式的科举考试,而指定以朱熹(1130—1200年)学派的经典注疏为正统学说。这在全国的汉人中间引起了希望和满意的巨大浪潮。当仁宗之侄图帖木儿在1328年即位时又激起了人们更大的希望。当他驻建康(南京)做怀王时,他跟著名的文人和艺术家都有交往。他的庙号为文宗,所以他这位蒙古皇帝看来对汉文很有修养,这样说他是完全可以当之无愧的。除此之外,他也企图写古典的汉文诗(有两首流传了下来),绘画,并且写得一笔有理由令人喜欢的汉字。①忽必烈的儿子和太子真金王精通汉族文明,如果他不是死于1285年(即死于他父亲之前),他就会把这种学识带上帝位,现在却要经过六个几乎完全令人失望的君主的统治之后,汉族文明才终于在第二位皇帝身上体现了出来。另外,如上所述,把文宗推上台的政变代表了蒙古人政治中“儒家”一派的胜利;这一派强调君主的利益在于治理好汉族国家。

    文宗当皇帝后的第一个行动是在京师新立一个汉学和艺术的学术机构作为内廷的官署,名之为奎章阁②。与此同时,宫廷内还有几位地位很高的贵族,如马札儿台即是。他的儿子脱脱在元朝最后一个君主时期是主张以汉族方式治国一派的领袖人物。马札儿台干劲十足地和汉族上流学者交往,聘用他们为西席,而且在宫廷内赞助汉学知识。③到了14世纪,许多有特权的中亚和西亚人(色目人)已变成了汉人文化精英中有学识、有文化修养的成员,这表明了汉族的各种价值观有同化异族的能力。正在这时,即从14世纪的20年代到40年代这几十年中,有许多出身中国中部文化高度发达的心脏地带的优秀古典学者和文人学士纷纷投效元朝廷,其中大多数人是经过荐举和直接任命的方式来任用的,但也有人是通过新开的科举考试而得到任用的。整个说来,年轻人继续学习古典知识,为从事士大夫的生涯作准备,他们不会相信他们伟大的文明规范不会再度得势。在14世纪的前半期,私人书院兴盛起来;精英阶层通过它们肩负起了更大的责任来维持这种教育。出现了许多重要的地区级和地方级的学术中心:浙江北部的金华强调学习经典著作以致用,造就了一些急于在政府中想大显身手的学者。在元朝统治的最后几十年中,这个学派培养出来的许多知名之士都前往明初的朝廷中以优异的成绩效力,并且左右着明初的学术和政治。①

    对精英集团的态度和活动的这种讨论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中国的精英阶层一般地说来已经接受了蒙古统治的合法性,因此力图维持传统的参加政府的方式。他们从未使蒙古封建领主们完全接受他们。甚至文宗也只统治了四年,而且统治的效果不好。行政失误中的许多令人失望的迹象实在太明显了,这些迹象被归咎为没有完全采用传统的方法和价值观念。不过,儒家要人们更完全地采用传统、担负公共责任和从事建设性服务的要求一直强烈地存留在许多精英分子心目中,虽然也有许多人被拒不录用,因而以独立特行的方式退隐,只致力于家务和地方事务这些形形色色的个人追求。他们在元王朝的最后年代中越来越消极了。由于不能在国家事务中享有高官厚禄,许多精英人物贫困了下来,这就迫使他们要改换门庭,去做吏胥、教师、职业作家、和尚和生意人,等等。这就在知识阶层和整个社会之间造成了不正常的关系。

    因此整个地说来,精英分子并没有去搞颠覆活动,发表不同政见,或者急于公然参加反对这个受苦难的政体的叛乱。他们接受元王朝的合法性,一直期望它有所改进,就是当遇到政府有不可避免的失误时他们也还是迫切地希望保持自己家乡的有秩序的现状。如果说元王朝从他们这些社会的天然领袖身上得到的支持越来越少,那么,许多反对元王朝的叛乱分子——特别是那些没有维持传统社会规范的借口的人——也没有得到他们大规模的自发的合作。某些现代历史学家责怪14世纪中叶的精英阶层可耻地缺乏民族精神。当有了机会可以帮助他们摆脱异族的束缚和重建本民族的统治的时候,他们却迟疑和消极起来,十分缺乏爱国主义的热情。更为可耻的是,在蒙古人被逐出了以后,某些精英分子还对他们早年做元王朝的合作者或臣民这一段往事写文章大唱赞歌。这种说法如果是用来评判元末明初的精英阶层,当然有时代错误之感,因为它指的问题不是那个时代部分精英阶层——或者实际上是平民阶层——的部分意识,用它来描绘对那个时代的人民来说颇有意义的各种问题和力量,对我们倒是更为有用的。

    ① 对元末政治作这种解释的最有力的主张见达迪斯:《征服者和儒生:元朝末年中国政治变化的面面观》[134](纽约,1973年)。 ① 萧启清(音):《元代的兵制》[211](马萨诸塞,坎布里奇,1978年),第62—63、46—47页。 ① 这几种类型的例子是下节《中央权力的瓦解》的论题。 ① 宋濂等编:《元史》[490](1369—1370年;重印本,北京,1976年),76(不标明页或叶的数字一般表示卷、册等,全书同)。 ① 赫伯特·弗兰克:《蒙古诸帝能够读和写,而且能够写汉文吗?》[166],载《大亚细亚》,新编,3(1952年),第28—41页。 ② 姜一涵:《元代奎章阁及奎章阁人物》[73](台北,1981年)。 ③ 小郎洛瓦:《蒙古统治下金华的政治思想》[305],载《蒙古统治下的中国》(普林斯顿,1981年),特别是第169页以下。又见小郎洛瓦;《虞集与他的蒙古君主》[306],载《亚洲研究杂志》,38,1(1978年11月),第99—116页。 ① 见小郎洛瓦:《蒙古统治下金华的政治思想》[305],以及本书本卷的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