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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速工业增长(1982—1987年)(2/2)

的作用增加了,但仍明显服从于计划。扩大市场作用的努力遭到政治局某些成员强有力的抵制,他们在阻止1982和1983年激进的改革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功。某领导人在这场论战中再次充当了中心人物,不过这时他是站在阻挡进一步变革的那些人一边的。他看到了市场的作用,但他仍坚定不移地相信计划和官僚指令性体制应占主导地位。②

    并非是陈云的观点改变了,事实是一个更加年轻、更加激进的改革集团获得了既有权势又有影响的地位。这个集团中最重要的人物是**,他于1980年出任总理。1984年10月“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文件就主要是由这些更激进的改革者起草的。③这个文件为掩饰其全部意图使用了隐晦的语言,但事实上,它号召大力摆脱官僚指令性体制,各经济部门都向发挥市场力量的方向发展。

    在此后的三年中(1985—1987年),围绕着适当地发挥市场力量的作用而出现的政治斗争时起时落。主张市场化的那些人在1986年占了上风,只是在1987年胡耀邦被免职以及经济领域之外的改革者受到清洗时,他们才遭受到挫折。然而,到1987年秋的**十三大上,尽管在政治局常委中出现了两名被认为是支持继续发挥官僚指令性体制作用的成员,但向市场经济方向发展的改革已回到正轨。

    不管支持这个改革的政治基础是什么,在1984年10月的文件公布之后的那几年中,市场力量的作用被大大地增强了,但市场力量的扩大并未触及中央计划和指令性体制的重要组成部分。

    要使市场机制提高经济效率,就须有五个重要的因素:

    1.首先,工业的投入与产出必须与市场的购买与销售相适应。早在1985年上半年,对429个企业抽样调查的结果是,市场销售量从1984年占总销售量的32.1%提高到43.8%。由市场提供给这些同样的公司企业的物资投入,也从16.4%提高到了27.3%。①这些百分比是大大提高了,但具体统计数据我们无法获得。

    2.企业管理人员必须依据市场规律行事,否则,市场力量将不能使企业产生有效的结果。到80年代中期,中国的企业管理人员不再像典型的苏联指令性模式中那样,全然不顾市场机制,一味提高生产总值,这一点已毫无疑问。企业首次同利润挂钩,这些利润可用来支付奖金、住房以及其他方面的工人福利。②但是,对一个有效的市场来说,关键在于企业通过降低成本或提高售价,而不是通过从政府寻求资助来提高利润。

    然而,中国的企业仍严重依赖官僚体制提供各种资助。例如,随着最近的一项改革,税率应按一个固定的比率计算,但在实践中,仍忽视了规定的税收,而这却可使企业免遭损失。③尽管银行试图提高提供贷款的条件,但企业仍然很容易以高额补贴的利率从银行获得贷款。批准破产法的工作正在做,但到1987年,这个法律仍处于试行阶段。尽管小型的集体公司往往可通过或不通过破产法便被允许破产,但事实上,仅有一家沈阳的国营公司被许可宣告破产。

    因此,在80年代中期,中国的企业管理人员对混合在一起的各种征兆做出了反应。与利润挂钩,使他们比在70年代或更早的时候更加注重市场的力量。但企业管理人员成功的关键,仍取决于他们迎合高层经济官僚的愿望的能力。

    3.改革的第三个关键因素是,价格能反映出经济中真正相对短缺的情况。如果价格不正常,投入和产出都不会投到或产自最需要的地方。但是,在诸如中国这样的体制中,绝大多数的价格由国家制定,因此,进行价格改革极其困难。国家每改变一次价格,都会造成赚方(产品获得更高价格者)和赔方(必须支付更高价格者)。赔方竭尽全力,抵制这个价格改革。由于就中国情况而言,赔方中有许多是为能源及其他投入物资支付更高价钱的大企业,因此,它们可以向制定价格的官僚机构施加相当大的影响。在80年代初期,物价改动的只有极少数,绝大多数物价仍稳定在20年前制定的水平上。

    然而,随着可以越来越多地从市场上获得工业投入与产出,中国人发现在市场上价格波动所受的抵制越来越小。结果发展出了一套双轨价格体系。官僚机构分配的货物仍然按照国家制定的旧价格支付,而同种产品在市场出售,其价格就要由市场上的供求情况决定。因此,物价改革的关键在于,扩大在起辅助作用的市场上物资的范围,在这个市场上的价格是不固定的。而事实上在1986和1987年也正是这么做的。市场最终能否制定所有的价格,抑或国家能否继续在价格制定上起主导作用,这仍是争议颇大的问题。

    4.扩大市场作用的主要原因是促进生产率的加速发展。但市场之所以能提高生产率,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通过市场能感受到竞争的力量。如果每个企业都垄断了自己的市场的话,就不会有任何压力改善生产状况了。在70年代初期的中国,甚至县级企业都获得对所在地的市场的垄断权。企业之间的竞争并未集中在市场上,而是采取了赶超国家定额的形式;获胜者可得到一面红旗或一次到北京旅游的机会。

    在80年代初期,国家行使的企业垄断权开始消失。在商业领域,集体与个体的零售商直接和国家的零售商店展开竞争,因此,这很容易对已经改善的工作(更长的服务时间,服务更周到的售货人员)造成进一步的冲击。生产那些积压商品的工业企业,也必须降低产品价格,改善产品质量,或者在产品销售上投入更多的努力。问题在于,许多工业企业所面临的市场,需求大大超过供给。对这些企业来说,几乎没有在竞争中改善生产状况的压力。即使在质量不高、服务不周的市场上,销售也是自发进行的。增加竞争性并不仅仅意味着简单地废除国家行使的垄断权,改革还必须通过使管理人员按上述(2)所描述的市场规律办事,消除需求过大的根源。

    5.最后,一个有效运行的市场,需要政府维持一个能为人接受的价格稳定水准。而什么能为人接受是由政治决定的。在中国,消费者长期以来已习惯于价格丝毫不提或一年中只提1%或2%。这种稳定性部分地是对40年代的恶性通货膨胀所做的反应,那次通货膨胀削弱了国民党统治的基础,并导致了**上台。因此,中国的政治家很难容忍价格增长。当80年代价格上涨时,他们自然而然的本能就是重新控制物价。但面对过度的需求,再控制物价就造成了排长队现象及其他各种形式的定量配给,使经济退回到官僚指令性体制的道路上。1985和1986年,中国的问题尤其尖锐。在这两年中,官方统计的城市生活费用指数分别提高了12%和7%。人们普遍相信,按非官方统计,物价增长率高得更多。这些增长特别给城市居民带来了麻烦,他们的批评是市场取向改革放慢速度的一个重要因素。对改革者来说,解决问题的办法是,学会运用宏观经济控制,限制过度的需求,提高物价上涨的速度,进而把工作做得更好。但是,这个任务是艰巨的,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因为改革者尚无运用宏观经济政策的杠杆控制通货膨胀的先例可循。

    到1987年年底,中国工业部门在进一步向市场经济体制迈进的过程中,在五个因素方面上都获得了实质性进展。但是,官僚对企业行为、特别是大型国家企业行为的控制,依然无处不在。也许改革者中没有一个人会设想全面走向诸如在香港通行的那种自由市场体制的道路。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认识到,实行一种官僚指令性经济与市场经济的混合体制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这种体制普遍具备50年代的日本和60年代的韩国的体制所具备的那些特征。中国与其东亚邻国之间依然存在的根本性差异,在于公有制与私有制的程度。在日本、韩国和台湾省,尽管国有企业很多,但工业中占优势的是私有制。在中国,事实上,所有未与外国企业合资的大型企业都属国家所有,尚无计划表明要把它们中的任何一个出售给私营部门。

    在中国,市场经济改革的前途并不仅仅取决于政治和政治局的组成。具有相同或可能更大意义的则是中小型企业的发展情况。1986年有40万个这样的企业,它们的产量占中国工业产量的40%。中央希冀通过中央计划的手段控制这些企业,但却无计可施。实际上,在80年代中期,这些企业的绝大多数都在市场上购买投入物资和出售产品。这些公司绝大部分是集体所有的,但公司中的私有制成分正起着越来越大的作用。①只要这些小型部门如此迅速地持续增长,国家就别指望着退回到像1956—1957年或1963—1965年的那种完全苏联式的指令性体制上去。因此,80年代中期所进行的促进农村和其他集体企业发展的尝试,起到了进一步向市场经济方向发展的作用。

    ① 《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六个五年计划(1981—1985)》,第23页。 ① 哈罗德·K.雅各布森和米歇尔·奥克森伯格:“中国与基本的国际经济组织”。 ① 《中国对外贸易年鉴》(1984),第4卷,第118页;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摘要》(1987), 第91页。 ② 巴里·诺顿:“工业财政和计划改革”,见美国国会联合经济委员会:《面向2000年的中国经 济》,第1卷,第604—629页。 ③ 德怀特·H.珀金斯:“改革中的中国经济体制”,《经济文献杂志》第26期(1988年6月), 表2。 ① 经济计划与发展委员会:《台湾统计数据》(1986),第83页。 ② 经济计划委员会:《韩国经济主要统计资料》(1986),第83页。 ③  《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第七个五年计划(1986—1990)》,第23页。 ① 威廉·伯德等编:《中国近期经济改革:对两个工业企业的研究》。 ② 例见陈云在1979年3月8日发表的、后重登在《北京周报》上的“计划与市场”一文〔第 29卷第29期(1986年7月21日),第14—15页。〕 ③ “**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1984年10月20日),《北京周报》第27卷第44期 (1984年10月29日),第1—16页。 ① 《改革:我们面临的挑战与选择》,第45页。 ② 威廉·伯德和吉恩·蒂德里克:“中国工业中的部门配置”。 ③ 例见安德鲁·G.沃尔德:“企业财政改革的日常范围”,见美国国会联合经济委员会:《面 向2000年的中国经济》,第1卷,第630—645页。 ① 对截止到1987年的农村工业化所做的最系统的研究,收在为1987年11月在北京召开的、 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和世界银行联合举办的关于乡镇和私人企业的大会准备的论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