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心的遨游(2/2)

。首句写自己衣衫随便,头发散乱,这是同外界疏离的表现。衣饰的严整,反映出拘谨、严肃的态度,所以人们越是在重要的礼节场合,越是注意衣饰。“不裳不袂不梳头”,便显出萧散无拘,忘怀人世。这样,在自家庭院的回廊中一遍又一遍地独自漫步,渐渐排除一切有意识的思维活动,进入无意识的沉冥状态,最后达到清静之境,这就是入禅。据说,进入禅定的人,能摆脱一切尘世**与烦苦,只留下未经人世污染的生命所具有的内在的、纯净的、自然的乐趣。这种带有神秘性的内省经验,很难用文字传达。祝允明用了一个比喻,就是仰卧中庭、物我俱忘之际,只有自由之心活泼泼充满生机,如鱼儿在水洲间回转自如,毫无阻碍。不过,对俗人来说,此种境界,还是只能作隔膜的揣测而已。

    蓬头赤脚勘书忙,顶不笼巾腿不裳。日日饮醇聊弄妇,登床步入大槐乡。

    第三首写了作者在求知和**两方面的沉溺。在一般人的认识中,这两者通常是对立的:前者是理性的活动,是冷静的思考,后者是感官的满足,是迷狂的状态。而且,如韩愈《进学解》所说“业精于勤,荒于嬉”,沉湎酒色总是被看作是学术事业的大敌。祝允明偏偏将两者合在一起来写,而且都写得兴致勃勃,显然是与前人作对。这种诗,不能理解为对享乐生活的描摹,内中同样包涵了对人生的深思。首先,“勘书”(这里是比照推究的意思,不是一般的文字校勘)被写成充满热情、非常快乐的活动,而不是正襟危坐、枯索无味。也就是说,求知、研究学术完全是出于自我的需要,决不是为了外在的目的(如获得声誉、受人赞赏)来折磨自己。其次,求知与**,都是人的自然本性所要求的东西,并没有高下之分,善恶之别。由此揭示:理学家以求知否定**,也是“恶伪”的表现,承认人的生活具有多方面内容,在多方面都合理,这才是“真善”。从而,亦可以看到明代人对学术事业不同前人的理解。

    祝允明生活的年代,正是社会的变化刚刚显露兆头,而思想界总的还相当沉闷的时期。他的兀傲,其实不仅是自适自放,而且带有与社会势力对抗的意味。因而,他无疑也是孤独的。在这三首诗中,无论写日对先友,独步回廊,还是写纵情酒色,都是孤独无侣的形象。所以,他只好尽量向内心沉潜,在个人的精神世界中遨游。但是,这样的自由能够使人得到真正的满足吗?读者不妨细细品味,在兀傲的情绪中,可有交杂着不易察觉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