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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禅日记》 第09章 日记批示(6)(1/2)

    三月二十三日晴

    晨六时半打坐。我近来很会睡,中间如果醒来,去一次浴室回来照睡。最近气满全身,似乎上半身气最多,发胀,下半身气也不少,但是不胀。饮食减少。色身的事,我倒不在乎它的变化。

    下午带小妞玩。我常常提醒自己坐一下,于是坐着陪她看电视。今天有特别节目,是波士顿的美国交响乐队,这是世界着名的乐队。那个日本指挥如疯狂一般地站在台上,他把身心都投进去了,完全忘了自己,也忘了周围的一切。其所以能成就者在此!这给了我很大的启示。我想如果我们打坐的时候,能有他的这份精神,就有希望得无生法忍,再进一步得意生身了。为何不能呢?是什么放不下呢?怪了!想着,想着,一直到电话铃响,我才知道我又在发呆。

    晚间看《禅秘要法》。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三月二十四日阴

    晨六时半打坐。观想——正观。

    今天周末,午后他们带小妞出去玩。我为女儿改了一条裤脚,那是从印度特地买来的,长了一点,我为她改了一下。再随意翻了一下报纸就到做饭的时间了。我在厨房,门铃响了,是报童来收报费。我向他一挥手,他会意地走了。六点后,他们才回来。小妞把新买的玩具给我看。她玩东西,兴趣不长,玩不上几天,再连看都不要看。我记得她妈妈小时侯,一种玩具可玩好久,从不损伤。这母女的个性完全不同,我想是混血之故。

    晚间我看《禅秘要法》。写完日记,十一点整,读经,打坐。

    三月二十五日雪

    晨六时半打坐。这两天气上了头,从头到脚部这一段特别气足,尤其在早上,打坐以后就轻松一点。(怀师批示:应作引导,会归于空明合一想,然后而定。)不想饮食,更怕荤油,但不是感冒。我忽然想起来小时侯陪老人们去庙上烧香,因为我祖母、母亲都信佛,我不懂是什么日子,要去庙上敬香,记得常在庙里吃豆花饭。那个豆花饭,在别处吃不到的,据说是用青豆磨的豆腐,真是香甜无比!很多人都喜欢吃庙上的豆花饭,确实有道理的。我小时侯就有这种想法:“在那种山清水秀的地方,吃的是这种东西,怎么不成仙呢!”如果环境许可,也许我就留下来不回家了。

    今天星期,下午他们又带小妞出去了,我就吃开水饭和酱瓜。

    晚间我看《习禅录影》。写完日记,十一点整,读经,打坐。

    三月二十六日雪

    晨六时打坐。骨节痛,头顶骨痛都好了。我现在很能体会到识神作崇的情形。它一上来我就知道,真是无孔不入,只要心里有一点事,它就会在坐中特别播弄,我一警觉立刻空掉。可是有时侯竟空不掉,我就用过去打野战的方法,毕竟邪不胜正,终于克服。它虽无相,我却很能体会。它是只要一有机会,马上乘隙而入,稍不注意,就会由依他起而遍计执,等到识浪波动成灾,就想止都来不及了。平时常听人说越想越生气,就是这个缘故。

    晚间我看《禅秘要法》,第三卷快结束了。我觉得这卷比较重,但很有趣。我不懂何谓无定三昧?(怀师批示:无时、无处、无往而不定,然又无定相可得。)

    写完日记,十一点整,读经,打坐。

    三月二十七日阴

    晨六时半打坐。观想——水观法。我最喜欢这观。

    下午带小妞玩,看电视。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青年到女友家来说要约她出去玩。当这女孩去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在人家电话筒里装进一点东西,从此他就可以听到人家和别人的通话。他还能把一筒口红抹上一点什么,送给女友,人家又不知道,就会把口红放在桌上,于是人家屋里任何声音,都能清楚地收到他屋里来。在他真是妙极了,可是别人就倒霉还不知道。真是笑死人呢!这也是科学发达的一端,不懂的人就被人玩弄而莫名其妙。电话铃响了,是一位中国朋友来的,他在一个制造战争用品的机构工作。据他说薪金虽高,精神并不愉快。制造这些东西,良心上是不安的,只是为工作而工作罢了!我现在对任何事情,都是一知即了,不去多加分析。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既管不了,就不去想,以免分心,影响修行。等到有一天自己得度了,再设法去度别人。否则都是空谈。

    晚间我看《楞伽大义》。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三月二十八日阴

    晨六时半打坐。观想——水火合。此观最有趣。

    下午带小妞玩。那位中国老太太又来了,她是来隔壁洗衣服的。她告诉我她有一位表妹从台湾来,简直不习惯美国的生活,认为静得可怕!既无亲友,又无邻居(美国的邻居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更不通语言,电视又看不懂,出门又认不得路,去哪儿都那么远,自己又不会开车,走错了路,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她说完了,我说我也给她讲个笑话:“那时我还没有出国,有一位邻村的老太太来美国看她的儿子,她爱玩,静不得,每当儿子和媳妇上班之后,她就出门在附近走走。儿子总是孝顺的,怕妈妈走掉了,就在妈妈项下挂了一块牌子,上面清楚地写着姓什么,叫什么,儿子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有一次果然走掉了,警察照着牌子上的地点送了回来。”她笑了,她说在美国英文不行,确实是个大问题!

    晚间我看《禅秘要法》。我觉得第四卷就简单了。写完日记十一点,打坐。

    三月二十九日阴

    晨六时半打坐。

    下午仍带小妞玩,看电视。我翻了一下报纸,一眼看到一篇题目叫《死的奥秘》。我喜欢看这种东西,大概因为它和修行有关系吧?一个车祸受伤者言:“当受伤时,觉得没有了身体的感觉,只是轻飘飘的,灵体本身没有重量。”这是不是阴神?(怀师批示:也是阴神的一种现象。)报上说当人们化为灵体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缺少一向具有体重和运动的感觉及方位感。我记得《习禅录影》上说有人死了还能回家去见家人,而自己还不知道是已经死了。这两个故事不同的是前者只是受伤,而后者确是已死。我记得老师说死了还能回家的是独影与带质境意识作用。我不知道受伤者的这种感觉是否也是独影意识作用?(怀师批示:也是独影带质境一种作用。)

    晚间我看《定慧初修》。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三月三十日晴

    晨六时半打坐。这些时体内气的流动,我都清清楚楚,连喝口水,这口水从哪儿流到哪儿我都知道。我记得从前根本不知道气在哪里,好像从前体内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就如见到的一样。

    下午仍带小妞玩。门铃响了,是送信的。接到一封老邻居的信,她现在住在纽约。她说常有人问她在美国过得惯过不惯,其实这不是过得惯过不惯的问题,而是过得惯过不惯都得要过。既来之则安之,只有自己想办法适应。她说得不错,确实也是如此。不过我有时想起来,有些不随潮流的人也不算错。譬如有一位做酱菜生意的老邻居,他就叫他的独子继承父业,在当时大家都认为他们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可是他们说:“孩子成绩不好,勉强他去深造,他也苦,父母也苦。只要他不抱怨,安于这份工作就好了!”我觉得他们父母都看得开,做个小生意,一家温饱,团团圆圆又有什么不好。人生就这么回事,职业无贵贱,行行出状元,帝王将相,不过也是一生,什么人死了都是一样,再豪华的墓,里面仍是一堆白骨。埃及人的木乃伊,可永保身体不坏,不坏又怎么样?

    晚间我看《楞伽大义》。写完日记,十一点半,读经,打坐。

    三月三十一日阴

    晨六时半打坐。观想——脐中莲。

    昨夜没有睡好,似睡非睡地,但却做了一个好梦。梦是这样:不知何故,我认为外面有月色,就开门出去。走了两步,就觉得前面好亮,不自觉地回头一望,原来这边更亮,而我正站在一片光明里面。抬头看看天,天是翠蓝色,清清楚楚地挂着几丝白云;低头看看地,地是水泥地,整洁带白光。这种光柔和极了,也不似月光,它比月光亮,也不似日光,它不耀眼。这地方恬静极了,只有我一个人。我虽然看看天,又看看地,但都出于无心,因为那时的我根本没有心,又似乎那片光明就是我的心。到此我又说不清楚了。(怀师批示:虽然这还是唯识所变的境界,但已显示具有一分成就相了,不执即是。)

    虽然我不善于做梦,可是一年也有十来个梦,却从来没有如此大放光明的梦境。譬如过去坐中在海上玩,那个境界也不够亮,似阴天,而且有化人。那时心是动的,忽而上树,忽而下海,那时想什么就有什么。而这次连个空空洞洞的心都没有,似乎那片光明发自我的内心。我实在说不清楚。我这照了一下,里面什么都没有,似乎体内和外面的光明是相连的。又说不清楚了。我只是很喜欢这个梦。醒来后,一直心情都很平静。

    下午仍带小妞玩。她很怪,似乎吃的玩的,几次她就够了,如果去过几次的地方,再请她都不去了。对于玩具,我就没见她真正喜欢一件东西。这一点有点像我。

    晚间我看《禅秘要法》。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怀师批示:有进步,很好。一九七九年八月四日临晨一点阅。)

    四月一日雪

    晨六时半打坐。

    今天星期,下午他们照例带小妞出去了。我正看书,门铃响了,是那位中国老太太来隔壁洗衣服,她又送来两份报纸。她说,她的女儿想下星期一请我去吃饭,因为是请几位牌友,顺便请我带小妞去玩,此地中国人不多,大家也聚一聚。我谢了。因为她女儿住得远,我又晕车,再带个小妞,岂不受罪!记得那年在波士顿,有一位女儿的同学,她们从小学到高中十二年的老同学,也是我看她长大的,所以她来请我。我是义不容辞,一到下车就吐,一直睡在床上看人家吃,害她先生去为我买药。那是交情所在,她不得不请,我也不得不去。当然,这就是中国人,如果是外国人,她也可以不请,我也可以不去。但中国人的这种作风并非虚伪,而是出于一片至诚!天下许多事也是非言语说得清楚的。

    晚间我看了一点笔记。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四月二日雪

    晨六时半打坐。

    下午仍带小妞玩。她长大了,说乖也真乖,说麻烦也真够麻烦,一切要随她的喜欢,该穿的时候不肯穿,热了又不肯脱,和她玩不哭闹下台,是很难。我带她的时间比较多,所以比较了解她些。我的定力不够,最怕孩子哭,现在学禅似乎有点定力了。

    晚间我看笔记。我不懂何谓冥然境?何谓三念处?(怀师批示:粗心妄念不动,静极虚寂,似乎忘身无觉之境,姑名冥然。三念处者,指佛之大悲,摄化众生,常住于三种之念:众生信佛,佛亦不生喜心。众生不信佛,佛亦不生忧恼。同时一类信佛,一类不信,佛亦不生欢喜与忧恼。佛常住于正念正智也。)

    四月三日阴

    晨六时半打坐。我现在知道我的气血循环得很好。如常常和小妞玩,被她碰伤了手或脚,当时痛得非常厉害,可是几分钟就恢复了。

    今天下午接到一个长途电话,是一个朋友的孩子来的。他最近刚拿到一个物理博士学位,当我向他道贺时,我问他去信给他父母报喜没有?我说:“儿女的成就,是父母的光荣!”他说:“去了,只是不是报喜,而是抱怨!”我问他抱怨谁?他说:“他们耽误了我二十八年。”我惊问是什么事?他说:“我二十八岁只拿到一个博士,其余一样都不会。”我说你要会什么呢?他说:“诸如游泳、跳舞、滑水之类。因为他们只逼我读书,我就什么也学不成了!”我说:“你拿到博士之后,以后的日子就轻松了,学那些还不容易!”他叹口气说:“学那些要青年,老了还学什么!”放下话筒,我又呆了。可见时代不同,父母也真难做!当然这已不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更不是“养儿防老”的时代。无怪乎现代很多美国人都不要孩子,在婚前就声明不要孩子的大有人在。我倒不讲什么养儿防老,我只觉得父母子女之间应该有一点自然的天性存在才对!唉!真是从何说起。他父母接到他的信,多伤心呢!对朋友也不能如此,实在太不懂事!

    晚间我看《楞伽大义》,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四月四日晴

    晨六时十分打坐。观想——风大观。这是第三卷最后一观。

    下午带小妞玩。她看电视,我就翻翻报纸。报上载有《死的奥秘》。于是我记得我也死过一次,我也有过一次这种经验,但和他们说得完全不同。那是抗战初期,我到天津租界一个父执家去辞行。他家女儿是我读专校的同学。因为大家都要在最近准备流亡,不想安置壁来气了。但十月的天津已经很冷,那位小姐就叫佣人把厨房的煤火搬进屋来。我虽觉得有煤气味,毕竟当时大家都太兴奋,忙着联床夜话,一直谈到半夜。后来才懂,原来煤气正旺时没有关系,在将熄未熄之际,就散放毒气,所以当我一觉醒来,我已被抬到院子里了,还有人正喂我泡菜水。只听说快去请医生。紧接着是女主人的哭声。我才想起来问:“她呢?”没人理我,这时传来女主人的哭声震天。我随着大哭,挣扎着要去看她。有人过来一把按住我说:“你不能动,她已不行了,幸而还保住一个,否则何以向你家人交代!”从此我有一段时间,看什么都如同梦境,大白天如在灯光下,任何人,任何事,都似在银幕上,没有一点真实感。至于在我昏迷的一段时间,和我平时睡觉一样,没有一点痛苦。如果就那么去了,倒是一件好事。反而是快要醒来之前,感到一片乱糟糟的一些人声人影,就把我引回来了。回来之后,感觉胸口不舒畅也没住院,也没休息,又忙忙地往大后方逃亡去了。我不知道这件事对脑有无影响?会不会对开顶有阻碍?(怀师批示:毫无妨碍,放心。)我常常想到我实在倒霉,总是该死不死,一个人与其看别人死,不如自己死!

    晚间我看《禅秘要法》。写完日记,十一点半,读经,打坐。

    四月五日晴

    晨六时半打坐。今天很弱,因为昨夜一觉醒来,气机大动,类似第一次气机发动的情形,不同的是,前者是从心脏经过,整个五脏都被揉碎了似的。两腿如抽筋一般,有说不尽的难过,而且满身大汗。而后者气机是从骨内发动,全身骨内发烧,有点像感冒,但感冒是外表发热,没有气动的感觉。这是清清楚楚的气在骨头里面运行。指尖,足尖,只要是有骨头的地方都有感觉,不过仍以前面任脉的路线比较明显,后面督脉的路线只有较轻的感觉。虽觉骨内发烫,却不出汗,而且心脏不受妨碍,心脏很舒适。骨头里面除发热、发烫之外,也不太难过。但今天似乎很弱。

    晚间看了几段《西游记》。每当我不能用功的时间,这就是我唯一看的小说。

    写完日记,十一点半,读经,打坐。

    四月六日雪

    晨六时打坐。昨夜一觉到亮,天又变了,将醒就听到窗外沙沙有声,我知道又下雪了。四月在国内已是鸟语花香的季节,而此间却室内暖气未停,室外犹见雪景,倒是和我们东北大同小异。忆及那些北国的冬季,真是呵气成冰,人家说耳朵都会冻下来,却是事实,因为耳根的血都已凝住,耳朵麻木,都脆了,如果马上用火,用手一扒拉,耳朵就会掉下来呢!八月就装置了壁来气。有一年八月中秋下大雪,早上上学,头戴毡帽,身上是大小两件棉袄之外,又加一件呢大衣,腿上绒裤之外再加棉裤,脚上穿的是毡窠。那种鞋只要把脚一放进去,就如进入火灶一样。记得那时人小,穿上这些东西,简直像个皮球,滚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脸上一顶套头帽,只留一双眼睛。套头帽上再戴毡帽。手上是皮手套。颈上还有一条厚厚的围巾。虽然如此,但眼睫毛总是会同帽子冻在一起,而口里呵出来的气又会同围巾结在一起。有人说东北苦寒,我却没有那种感觉,相反地,我认为那是一段美好而又最值得回忆的童年!

    晚间我看笔记。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四月七日阴

    晨六时半打坐。坐中忽闻四川的鸡公车声,我似乎坐在车上,行经田野,我想我在打坐,忙把眼睛闭上,就回来了。这是我的法门。小时侯如果偶然做一个梦,要是梦到猫抓我,我就想这是做梦,一想就醒了。我虽然很少做梦,但我有几种看法:第一、我认为梦中心能做主。譬如我不喜欢的事,梦中也不会做。第二、如果中阴身受惊,醒来心还会跳,那是定力不够。也证明是心的作用。(怀师批示:梦中非中阴身,中阴又名中有,是死此生彼,中间所受之阴形也。)第三、被中阴一隔,人就迷了,独影意识乘机活动,明了意识暂时隐退,这是不是随缘而变的作用?如果人不迷呢,是不是独影意识无机可乘,明了意识就永远长明,不为境转了?(怀师批示:对!)

    今天周六,下午有幼稚园的一个小同学请小妞去吃他的生日蛋糕。于是我为她收拾好,两点钟她爸带了一份礼物送她去了。四点钟她回来了,她告诉我这个同学五岁。我问她:“是他告诉你的?”她说:“我数蛋糕上是五支蜡烛。”

    晚间我看《习禅录影》。写完日记,十一点半,读经,打坐。

    四月八日阴

    晨六时打坐。

    人笨是天生的,也许是宿业,那就不得而知了。譬如修三观,人家都能分开来修,而我就分不开。我修空观时,就会把有观中观带了进去。修有观时,又会把空观中观拉在一起,当然修中观时又把空观有观又拉进去。至于无论修什么总以断除烦恼为原则。那么一面断除烦恼,一面观空,一面又观性空缘起,缘起性空,所有诸法,都是虽生不生,都是假有,然后把空、假一起抛掉,即空即有,要用就用,不用便休,所谓即此用,离此用。就一气都下来了。我不太分得清楚层次!(怀师批示:层次是为未入关、未过关者说。其实,本是无门关,正如你说的,既此用,离此用,到此,又何必向关吏讨出关之路哉!)

    今天星期,他们带小妞出去了。我洗澡时,忽然想到不知洗头好不好?据说头皮有油,常洗会洗去了油,就不能保护头皮了。我不知道这于修道有无关系?(怀师批示有一派,主张不洗澡,但皆是重视此四大假合之身而言,不足为法。你只注意不受寒,以洗净为妙。)

    晚间我看《禅秘要法》。这是最后一卷,我觉得比前三卷容易。

    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四月九日阴

    晨六时二十分打坐。观想——观佛。发慈悲愿。这是第四卷开始。

    下午带小妞玩。看电视。她爸回来了,带她去买礼物。她们走后,我吃了一块面包,喝了一杯果汁,这是我的午餐。三点钟我为小妞收拾好,由她爸拿了礼物开车送她去参加一个小同学的生日聚会。现在大家也知道节约了,孩子的生日都在家里买些点心蛋糕之类,请几个小朋友点缀,连大人都不请。在中国孩子过生日叫“长尾巴”,除了满月及周岁之外,普通都是一家人吃长寿面。晚间我写了几封朋友的信。看了一些笔记。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四月十一日雪

    晨六时半打坐。

    下午仍带小妞玩。忽然她大叫,跑过来依偎着我,我问她见着什么?她说“虫虫!”我四处张望,原来是一只飞蛾,我本想由它去,奈何小妞害怕,只好打开门撵它出去。可是大门开着,它却找不到,飞来飞去,就在门边打转,我用报纸撵它,它往高飞,或扑窗子,最后飞累了落在地上。我见它恰巧落在一张纸上,就轻轻地拾起那张纸,把它送了出去。明明一个出路,就是找不到,有什么办法呢!

    晚间我看《楞严大义》。写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四月十二日阴

    晨六时半打坐。有些观如顶法,观起来顶骨会痛,我不知道是应该让它痛下去,还是休息一下对?(怀师批示:痛是过程中暂有现象,待气足神充时,便无此触觉了。可暂休息,不必畏惧而放舍此观。况此观为了生脱死之大方便法门,勿疑惧为是。)

    我现在是无病一身轻了,只是有些疲倦,每晨都靠自己管自己,否则真有点不想动。

    下午仍带小妞玩。看电视。

    晚间我看《习禅录影》,我不懂定住妙有之后,又如何翻过妙有之关呢?要定到什么程度?如何翻呢?(怀师批示:经云:“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妙有真空,可于此参破。)

    老师也讲过关于意生身的一段,但不知那个意造的明点和这个意境上的明点,修法是否相同?因为意造的明点是清清楚楚见得到的,还可任意把它放在那里,而意境上的明点只能体会。(怀师批示:万法唯心,一切唯识。三界万象,无非意生,即此离此,离此即此,非同非异,不必自生分别。)所谓我在虚空中定住它,并不是把它搬到虚空中来,这东西怪得很,当有意无意地去体会它,似乎它就在我面前,可是认真地去注意它,又不知它究竟在哪里了。像捉迷藏一样。(怀师批示:此即意生者,唯无妄想分别之真意境而生者。但生即无生,故分别意识动处即无。从自意识所造,终归自在,与此无分别生自无生会合,此乃真意生者,此处须万分仔细观察寻思透彻。)有时觉得不如造一个明点来修轻松得多,但我又不愿放弃,因为好不容易体会出来的一点影子,舍不得丢掉。真是处在八节滩头,上水船了!

    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四月十三日雪

    晨六时半打坐。观想——四大清净观法——风大观。

    这些观都很容易,本来一次就观下来了,但我觉得这本书就要结束了,慢慢观吧。

    下午带小妞玩。接到一封台湾朋友的信,据说她的一个朋友,我只见过,并不太熟,得了癌症,从一进医院就来不及了。打针已不能止痛,痛起来浑身痉挛,一直惨叫,整个医院都听得见,闻者心惊!朋友们都求她能速死,因为非死不能得解脱也。据一位在癌症中心当护士者言:“有些病人,初进院时也不太重,但一天天地重起来,几个月后,刚刚和他们混熟了,他们又死了。真令人难受呢!”人家说:天有好生之德,我却以为不然,既生之又死之,这都不说了,为什么要人家去的时候那么痛苦呢?我想佛、菩萨、神仙都是抗暴者,为什么一定要听造化的安排呢?

    晚间我看《习禅录影》。写完日记,十一点,打坐。我以后把读经改在坐中背经——默读,一面背,一面就坐下去了。因为夜间打坐我都不观想的。

    四月十四日阴

    晨六时半打坐。观想——再观火大、地大。

    今天周末,上午十一点半他们就带小妞去水牛城。小妞在书上看的小动物不少,电视上也常有小动物的镜头,她的记性又好,所以一到动物园,见什么她都认得。我一人吃了午饭,借翻翻报纸休息一下。在《北美日报》上一眼看到大陆人民在马嵬坡重修杨贵妃墓,不觉有所感慨。人间说不完的烂帐实在太多。其实我并不喜欢杨贵妃,据说为她爱吃荔枝,跑死了多少人和马,固然这不一定是事实,但自古美**国恃宠乱君者比比皆是。然而就事论事,美人譬如一株花,花艳花香都是花的本色,妙人者,也不过是上天的杰作,人间的点缀而已,它艳它的,于人何害!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究竟是花迷人,还是人迷花呢?如果帝王英明,贵妃焉敢胡为,况且自古伴君如伴虎,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当然,如果说臣代君死,也未尝不可,一个妃子恃宠多年,以之殉葬,也不为过。但一定要把罪名推在她们身上,说她们是罪魁祸首,我认为她们还不够格,虽然可以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也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怀师批示:说得对,古人说:“茫茫四海人无数,哪个男儿是丈夫!”正同此意。)

    四月十五日阴

    晨六时半打坐。观想——还观地大、风大、水大。

    今日星期。午饭后,他们照例带小妞出去玩。门铃响了,是报童来收报费,我向他一挥手,他会意地走了。我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忽然记起普贤菩萨心声闻听的修法上。老师在那段注解里说到真空妙有,缘起性空的至理,可以在这种修法上去体会印证。于是我看了《楞严大义》,又参考了《净土经》后面的普贤行愿品,及《华严经》的净行品,这一下午没有白过。但我又有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