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大隧道惨案(1/2)

    到洛阳后,我被派到偃师县分团当干事。“主任”的官衔没有了,对有些人而言,这或许是一个打击,但我在官场上有迟钝的一面,对于这项贬职,无动于衷,真的认为,一个革命青年不应该计较任何名分。不过,不久我从内心里开始改变,这改变虽不能使我重视官位,但却发现上进的重要,人生最大、最新的诱惑,在引导着我踉跄迈步。

    那时候,战时陪都重庆,有一个中央训练团。这是国民党培养干部的基地,分别从全国各地选拔党、政、军优秀干部,到重庆参加有时是一个月、有时是三个月的中央训练团,使他们能和中央高级官员亲近,产生一种敬畏的向心力。我不久就被保送受训,坐火车到宝鸡(就是秦穆公发现神鸡的地方),在宝鸡转乘四天路程的长途汽车,到达重庆。

    重庆这个战时首都,街道像旧金山一样,高高低低,一年之中,约有六个月的漫长时间大雾迷漫,对健康非常不利。可是,抗战初期,用雷达投掷炸弹的设备还没有发明,全靠飞行员的目击,所以雾季反而成了这个山城的保护网,至少六个月内,不会发生空袭。而另外六个月的晴朗天气,则是“跑警报”季节。家家户户都有一个防空袋,里面装着一天的民生必需用品,机关职员甚至于还带着必须处理的公文。每天早上都先仰望山头挂的警报风球:当出现一个球时,表示日本飞机已从武汉机场起飞;当出现两个球时,表示日机已进入四川省境;当出现三个球时,表示日机已接近重庆,或已在重庆上空。往往,太阳还没有出山,一个球已经升起,空袭警报发出像受伤的野狼一样的哀号,然后,全城的人都逃出家门,奔向附近的防空洞。重庆建筑在山脊两侧,所以防空洞既普遍又坚硬,从来没有发生被炸塌的事情。

    可是,就在我去的那年六月,碰上大隧道惨案。大隧道是指重庆山脊惟一的一条防空洞,几乎是把山掏空,从西方的入口到东方的出口,长度大约有好几公里,每隔一段距离,开一个洞门,供民众进出。惨案发生的那天,日本飞机从上午即行轰炸,全城在隆隆巨响之下发抖。那时候的中国,已经没有防空的能力,日军有时候只保持一架轰炸机或战斗机在上空盘旋,就足以使山城变成死城。大隧道中既潮湿,空气又不流通,避难的人又拥挤不堪,空气不足,每一个洞口都放下栅栏,加上铁锁,防止市民在空袭期间到街上乱跑,引起日机的投弹和扫射。到了下午时分,隧道里的男女发出呼号,要求出来。可是,把守洞口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动心。等到晚上,日机离去时,已经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出来了。这是中国防空史上最大的一个耻辱,事后好像只把卫戍司令刘峙免职。刘峙是国民政府中有名的饭桶将军,他除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