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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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回到陌生1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尽管此刻已置身在浦东机场,辛念齐仍有些恍惚,她的心不知落在何处,也许还在米兰,也许已在上海,也许掉落在地中海的某一处……她心不在焉地上了一辆出租车。

    中午的车流高峰期已过,路上红灯不多,辛念齐眯了一会儿功夫就到家了,行李丢在家就赶回“依人服饰”。

    张允甫一听说辛念齐回来就赶紧拨内线唤她过去。

    “张总,不管您过去是出於什麽原因帮顾铭择,我以後都不会去见他,除非是公事!”像是知道他要说什麽,辛念齐决定先发制人,说道,“您应该知道,您一向是我敬重的长辈。”

    “念齐……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麽?”张允甫看她一脸决绝,忍不住往坏处想,“如果那小子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没有。”

    见辛念齐脸上泛起红晕,张允甫更着急,五年前顾铭择还是个谦谦君子,五年後他是否因失忆变了本,他无从知道。倘若辛念齐受了什麽委屈,他岂不是助纣为虐?

    张允甫诚惶诚恐地说道:“如果他做了什麽过分的事,一定要跟我说。”

    “他做的过分事就是……”话到嘴边,辛念齐却没好意思往下说,被骗去Calvin两次就算了,竟还被设计飞了半个地球到另一个国家去陪他缅怀过去!她转口说道,“哎!您别问了,反正以後就是见到那个人我也会当作不认识他!”

    “这……”不给张允甫回话的机会,辛念齐丢下一句“没什麽事我先出去了”就走了。

    “哎,这对年轻人什麽时候才能得到幸福啊?”张允甫叹了口气,内心矛盾该不该帮助他们,可是他能帮上什麽忙呢?这两个失忆的人,纵使双双中了丘比特之箭,月老也未必有能耐让他们回到从前吧?

    辛念齐回公司不到两个小时,张允甫就再次接到顾铭择的“搔扰”电话。

    这位老人家抄起话筒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臭小子,你是不是对我们念齐做了什麽见不得光的事?枉我尽心尽力帮你,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顾铭择被问得有些心虚,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她已经回‘依人’了吗?”

    “你还好意思问?她一回来就说不想再见你了,你究竟做了什麽事?你知不知道,我在她心目中德高望重的形象全让你给毁了?”

    得知辛念齐已平安回来,顾铭择才松了口气,赔笑道:“我没有欺负她,至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欺负,呵呵……”

    “什麽才叫真正意义上的欺负?啊?”张允甫冲着话筒吼道。

    “我只是……”想到自己不光彩的行为,顾铭择又改口问道:“她真的不愿再见到我吗?”

    “没错!除非是非常有必要见面的公事,否则不止她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张允甫说得义愤填膺,顾铭择却丝毫没去在意他的怒气,暗自斟酌了他的话之後,他问道:“只要是公事就可以见面吗?”

    “公事?公事怎麽了?我劝你别打她主意,就算你们以前……”突然察觉自己差点说漏嘴,张允甫赶紧闭上嘴,电话那头的人却敏感得不肯罢休,追问道:“我们以前怎麽了?”

    “就算你们以前……见过几次面,但双方还很陌生,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以公事为借口调戏我们公司的设计师!”说完这句话,张允甫暗自捏了把冷汗。

    “这一点您大可放心,我向来公私分明,绝不可能在谈公事时儿戏。”顾铭择表面上很驯服,实则为自己“不谈公事时”留後路,他又想到米兰遇到画家,於是问道:“对了,张老先生,既然您不愿告诉我我的过去,那麽关於辛念齐的过去可以告诉我吗?”

    张允甫原想拒绝回答,却又听他问道:“她是不是有个父亲是画家?”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了。”

    “真不知道吗?张老先生,难道您那位朋友要您承诺那麽多吗?是不是连问个中国历史也不让透露了?”顾铭择有点气恼他对他那位朋友的承诺。

    “放肆!这是你跟一位老人家说话的态度吗?”张允甫佯装生气,想借此避开他的追问,後者顺了他的意,但丢了一个更大的包袱给他,顾铭择说道:“那您不介意我到贵司探访吧?”

    挂了电话,张允甫就开始抓狂:“探访!探访!这小子本就是有意给我找麻烦!这样明目张胆来我公司见人,不是有意让我食言吗?”念叨半天,他才打电话通知楼下的前台,让她们一见到顾铭择马上通知他。

    当然,顾铭择并没有当天就到“依人服饰”作客,他得为自己找个堂皇的理由才能上门拜访。丁玲玲见辛念齐不到两天就回来,内心否定了杜靖宇之前的猜想,便一如既往地待她。杜靖宇则委婉地问她在国外有没有遇到什麽特殊的人,路上一个人是否孤单之类的话,辛念齐不愿提到自己被设计的事,所以对顾铭择只字不提,她的答复也令杜靖宇放下心中的大石。

    “出国事件”逐渐平息下来,辛念齐尽管每天仍旧做着同一个梦,对梦中那个被抛弃的女人深感同情,却没有再联想更多相关画面,她已决定不去回想五年前的事,所以再也没有向那两位朋友打听自己的过去。杜靖宇和丁玲玲尽管彼此心存芥蒂,却又不得不在辛念齐面前假装友好,於是有那麽一段时间,三个人在同一张饭桌上用餐,其中一个吃得津津有味,另外两个人却各怀鬼胎,一个担心食物中毒,一命呜呼之後被人肆意给自己加罪,忧心忡忡,食不知味;一个忧虑被当面揭穿过去种种暗的行为,从而永远失去辛念齐的信任和爱的机会,提心吊胆,同样食不知味。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圣诞将至,“依人服饰”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近日一个消息却把其中几个人驱出这种氛围--顾铭择即将来访!

    ☆、52回到陌生2

    张允甫向在场所有人说出顾铭择的名字时,丁玲玲惶恐不安,偷偷看了辛念齐一眼,後者并没有什麽特别的反应,她才稍微松了口气,反复安慰自己:她没恢复记忆……

    “是Calvin的钻石王老五耶!”有人尖叫道,接着又有人兴奋地附和。张允甫看了辛念齐一眼,忍不住暗自叹气--她看起来很冷淡,就像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名字似的。

    尽管她对顾铭择的名字没反应,不代表她见到他本人也同样没印象!丁玲玲思忖着如何支开她,避免她与顾铭择碰面。

    “他上来了,他就要到我们这一层了!”助理陈小可刚从前台的小妹那里得知这个消息,一放下电话,就激动地蹦起来,赶紧拿出小化妆镜把整个脸都照了一番,其他不少同事也竞相效仿。她们越是兴奋,丁玲玲越是觉得火烧眉毛,顾铭择此时在她心里就像个定时炸弹,只要电梯的门一开,只要他一走进来,只要他看到辛念齐,她的一切梦想都可能在一瞬间幻灭!

    “念齐,制样衣的师傅那儿来了一批新花样的布,要不我们去看看?”说着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丁玲玲就拉起辛念齐往楼梯跑,後者正愁没有灵感,所以也不反对走几层楼梯到制样衣的工作室。

    丁玲玲一方面估算顾铭择从电梯出来以及与张允甫谈话的时间,一方面想着如何在制衣室拖延时间。辛念齐则静静地跟着她走,一心想着自己的春季服装设计图。

    丁玲玲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避开顾铭择,却偏偏让他撞见她们!

    顾铭择原本走进了电梯,按了到十五楼的按钮,升到十四楼时,他却又突然改变主意。他怀着侥幸心理,希望在爬楼梯的过程中找到一点记忆的蛛丝马迹。当他在楼梯拐弯处看到那个与自己过去有着密切关系的女人时,心脏有一瞬间几乎要窒息,然而对方的面无表情却一下子沫去他大半惊喜。

    “你好。”他对丁玲玲说道,又转向辛念齐客气地说了同样两个字。

    看到中意的男人跟自己打招呼,显然他已经不计较她之前的过失,丁玲玲本应感到欣慰,却因他对辛念齐疏远的语气陷入一种说不清是喜是忧的复杂情绪中--他不爱她了?抑或是经过五年的淡漠,他已经忘记她了?

    “你好。”这是辛念齐对他的回应,同样陌生而客气。丁玲玲侧过脸,看到她只是礼貌地微笑,像对待一个主动向她打招呼的陌生路人一样,疏远得谁也无法联想到他们过去是多麽亲密多麽相爱多麽刻骨铭心!

    辛念齐很满意他识相地与自己疏远,他与她之间一句简单的招呼就够了,不需要建立其他复杂的关系。顾铭择对她的冷漠难过也不是,愤怒也不能,只能闷闷地离开。

    “念齐……那个……刚刚那位就是Calvin的总裁顾铭择。”丁玲玲小心翼翼地对辛念齐说,一面观察她脸上是否有细微的变化,後者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哦”,便没有接着讨论的意思,但丁玲玲不肯就此罢休,她又试探道:“你觉得他怎麽样?”

    “没什麽感觉,呵呵,倒是你,上回他初来上海,你好像事必恭亲,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辛念齐把烫手山芋丢给她。

    “我……”丁玲玲一时语塞,内心有两个声音在争吵,一个要她勇敢承认自己二十多年“马拉松式”的暗恋,反复强调爱情是自私的;一个骂她恬不知耻,横刀夺爱,不择手段!

    “顾铭择是个优秀的男人,我想他应该会受到大部分女人的拥戴。”丁玲玲回答得模棱两可,内心却忍不住质问自己究竟要做自私的女人还是无私的朋友。

    从一开始她对辛念齐单方面的忌恨,到她被忌恨蒙蔽了理智,到她本着监视对方是否恢复记忆的目的与之成为邻居,再到她被其乐观、宽容、谦虚所感动,她们的友谊由假变真,由浅变深……如果她们之间没有顾铭择,也许早就成为好朋友了,就像这五年来,顾铭择没有出现,她们也得以平静地友好相处,但现在顾铭择又出现了,她的私心和忌妒又一次浮出水面,把她推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如果我做错了什麽,你会原谅我吗?比如……我抢了你的未婚夫?”丁玲玲问了辛念齐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後者却答得认真:

    “如果你们真心相爱,彼此在一起很幸福的话,我会祝福你们。不过,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前部分的回答让丁玲玲既感动又自责,後一句却令她惶恐不安,她以为她知道了什麽,但辛念齐随即解释道:“我是个没有记忆的人,我怎麽能爱上谁呢?即使爱上了谁,谁又能确定那就是真爱呢?

    她的话使丁玲玲心情愈加沈重--是谁害她失去记忆?是谁造成她今天对感情的不确定?是谁把一对情侣活生生地拆散了?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自从看到辛念齐与顾铭择见面後,丁玲玲一直忐忑不安,他们那句陌生的对白一直在她心里回荡!这对曾经让她妒忌到失去理智的恋人今时今日竟变得如此生疏!

    她不认得他,是因为失忆了;他不认得她,又是为什麽?

    原本好好的一对恋人,却因杜靖宇和她制造的意外而变成陌生人!正如杜靖宇所说的,即使没有辛念齐,顾铭择也不会爱上她,同样的,杜靖宇也注定要为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情伤神。他们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爱情做了这样那样偏激的事,到头来,即使那对被拆散的鸳鸯忘记了彼此,他们也未必能如愿--辛念齐在婚礼上临时改变主意,丢下他一个人;而顾铭择对她发自肺腑的表白无动於衷……

    漫漫长夜,丁玲玲回想起很多往事,每每想到与辛念齐有关的事,她总是难以自制地流下眼泪,可就算她的泪沾湿整个枕头,她的那位好友会原谅她过去的种种罪恶吗?

    ☆、53灭口

    第二天,丁玲玲没有去上班,辛念齐每隔几分锺朝她的位置望去都不见她人影,直到中午,直到下午下班,丁玲玲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她的手机也一直无人接听。

    辛念齐匆匆回家,上楼梯时,不由得放轻脚步,她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心里顿时滋生一种不详的预感,隐隐觉得有什麽事情发生了。

    上了二楼,过道里站了五六个人,他们围成一圈,指着地面上的某样东西窃窃私语。她透过人群的缝隙往里看,地上竟有一滩有如碗口大的血,在白色瓷砖的衬托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请问这儿发生了什麽事?”她问了一个站离她最近的邻居,对方看到她很是激动,赶紧说道:“你隔壁那位漂亮的朋友在这儿摔伤了,刚刚才送去医院,真是可惜啊!这麽年轻又时尚的女孩就这麽……”

    震惊之余,辛念齐迅速从对方口中得知丁玲玲所在的医院,火速赶去。

    那滩早已变成暗红色的血表明事发时间很早,难道这就是丁玲玲消失一整天的原因?辛念齐情急之下,没来得及问清情况就跑出来,这会儿在车上不由得猜测那滩血是从什麽部位流出的。摔伤四肢可能出这麽多血吗?若是头部……她心急火燎,遇到的每个红灯都加剧了她的焦虑!虽然她不是医生,迅速赶去医院对那个受伤的人没有什麽实质的帮助,但她总感觉如果晚到一秒锺她可能连她最後一面也见不着了!

    路上,她趁红灯的停顿打了杜靖宇的电话,後者也很震惊,然而惊讶之後是一抹得意的微笑,他的嘴角上扬,眼神里透着危险的气息,而辛念齐看不到。

    那女人应该已经断气了--杜靖宇开着车悠悠地想着,车内播放着的激情摇滚乐,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种解脱後的快感!

    今早若不是他有文件遗落在家里而中途返回去取,此时此刻他也许就该播放哀悼乐了。

    早上他开门进屋那一刻就感觉到反常,平时规矩摆放着的东西大都被移了位,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他一下子就觉察到了,他以为是遭小偷光顾,但除了东西被移动,屋里表面上看不出丢失了什麽,但看到衣柜的门边夹着衣服的一角时,他的心都寒了!这完全不像他的风格!而且衣柜里放着一些足以毁掉他一生的东西,它们虽然不属於他,却在他家的那个角落里静静呆了五个年头,从来不见光,而今很有可能已经被偷走,而且……杜靖宇不敢多想,迅速走过去打开衣柜的门,他还没来得及往里看,验证自己的猜想,眼角的余光就窜过一条影子,他赶紧追出去。

    从那一头修长的卷发他就能判定对方就是丁玲玲,而她手上似乎捧着什麽东西,所以跑得不是很快,他在楼梯口就拦住她了。果然,她手上的东西就是他最担心不见的东西!下一秒他就猜测到这个女人从他家里偷走这些的目的!

    “你是怎麽进我家的?”杜靖宇冷声问道。

    “你有办法进辛念齐家里拿走这些东西,我也有办法从你家夺回它们!”丁玲玲把手里的大箱小箱移到身侧,惊恐地瞪着眼前这张狰狞的面孔。

    “拿来!”杜靖宇厉声喝道,丁玲玲被吓得也不自觉提高音量喊道:“休想!我要将它们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吗?你不是爱着顾铭择那个家夥吗?还是你突然变心了?难道你以为念齐看到这些就会马上回想起过去的事吗?如果她知道是你把她撞成这样的,你以为她会原谅你吗?别傻了,这样做你什麽都得不到!顾铭择那边没戏了,念齐也不会把你当朋友看!”说话的同时,杜靖宇趁她不备,欲从她手中抢回箱子,丁玲玲迅速反应过来,死抱着两个箱子不放,两人抓紧箱子互不相让,僵持了几秒,就在丁玲玲以为自己占了优势的那一瞬,她看到杜靖宇脸上有一种冷而残酷的笑,箱子从他手中脱离--确切地说,是杜靖宇“大方”地松了手。在此之前,他扫视了周围一圈,他们所在的这段楼梯刚好是摄像头的死角,就算在这里出了什麽事,都与他无关。於是,他睁大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看着这个不理智的女人连带两个箱子,同时伴随着她的尖叫声,滚落了十来层阶梯,最後,她後脑勺触地,箱子也从她手中滚到一旁去。他静静地走下去,抱起箱子从她一动也不能动的身体上跨过,临走前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股鲜红的体正从她头部流出,但他没有多停留一秒便离开了。

    丁玲玲毕竟有妇人之仁,注定要半途而废,把爱情拱手让人,但他杜靖宇不一样!早在二十年前,他就下定了决心,既然付出了就一定要得到回报,何况他已经付出了二十年!他是投资顾问,关於利害得失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如果投资了得不到他想要的,最後就算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不过,他显然不必沦落到这地步,因为凭他的聪明才智,定能将那些障碍一一除去。杜靖宇慢悠悠地开着车,心里估算着那个女人应该没那麽快进太平间……

    ☆、54植物人

    急诊室内外,一边是几个医生小心翼翼地为丁玲玲做开颅手术,检查确认其受伤情况;另一边是辛念齐焦躁不安地在门外来回踱步,恨不能穿墙遁地,亲临手术现场看一眼她的朋友。

    她们昨天还在一起讨论各种服装面料以及从婴儿到老年人的服装特色,聊得不亦乐乎,今天却突然出现这种状况,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是辛念齐始料未及的。急诊室的门仿佛将她们分隔在两个世界。地上那滩血反复在脑中出现,辛念齐不由得联想到那些重大事故的场面,可是楼梯与过道之间能摔伤到什麽严重的程度?除非从楼上滚下来,可丁玲玲去三楼做什麽?找杜靖宇?然後……

    辛念齐猛摇头,她在胡思乱想什麽?杜靖宇是什麽样的人难道她还不清楚吗?她怎能把他往坏处想?正想到他,杜靖宇就出现了,他远远就唤着她的名字,一脸紧张地跑到她身边,问道:“怎麽回事?玲玲发生了什麽事?”

    “我也不知道,我一整天都没见到她……”一见到好友,辛念齐的眼泪终於不可遏止地流下来,她向他讲述了自己看到的情况,杜靖宇神色凝重地听着,不忘适时安慰她。

    “自从上次车祸之後,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用进医院了,没想到玲玲……她究竟受了什麽伤要进去这麽久?我在这儿都等了一个小时了,时间越久,我越觉得事态严重……”

    看来是没希望了--杜靖宇心里下了冷血的结论,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无限温柔:“念齐,别担心,我想她会没事的。”说话的同时,他轻轻把抽泣不已的辛念齐纳入怀里。

    没事才怪!最好死在手术台上!杜靖宇心里诅咒着。

    这时,急诊室的门打开了,辛念齐像看到希望似的冲过去,却看到丁玲玲脸色苍白,头部缠着厚厚的白色蹦带,嘴上盖着氧气罩,氧气罩内壁有些雾,唯一能确定的是丁玲玲活着,但这个活人却一动不动地躺在移动病床上。

    “医生,她……她……”辛念齐颤抖着手,指着昏迷不醒的丁玲玲,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激动地扭转头来回看医生和病床上的人,杜靖宇体贴地环住她的肩膀紧了紧,冷静地代她问道:“医生,她现在是什麽情况?”

    一位主刀医生答道:“病人身上有多处骨折、脱臼和皮外伤,这些已经处理过了,并无大碍……”

    “既然如此她为什麽躺着不动?这些伤算什麽?她为什麽带着氧气罩?”辛念齐激动地打断医生的话,杜靖宇轻声制止她,劝她先听医生说完。

    医生叹了口气,示意护士把丁玲玲推去病房,接着说道:“病人的後脑勺摔伤出血,导致严重脑震荡,此外她的大脑皮层功能严重受损,目前仍处於昏迷状态,我们需要再观察两天才能确定……”

    “确定什麽?”

    “确定她是否处於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

    “深昏迷状态?医生!这是什麽意思?”辛念齐震惊得眼眶发红。

    医生先是对他们说了些安慰的话,令他惊疑的是他面前这两个人的反应似乎反差太大了:一个人哭丧着脸,正常;另一个却面无表情,甚至眼神里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不过这不是他作为医生该探究的问题,於是收回目光继续解释道:“就是类似植物生存状态的特殊的人体状态,简单地说,就是变成植物人了。”

    听到这个类似於死刑的结果,辛念齐如遭雷击,她忘了杜靖宇是怎麽把她带上车送回家的,脑中一直回荡着医生说的话--

    丧失意识活动、认知能力……

    仅能维持自主的呼吸运动和心跳……

    除保留一些本能的神经反和进行物质及能量的代谢能力……

    两天後

    “靖宇,我这儿有十万存款!”刚从医院回来,辛念齐便急忙翻出自己的存折,杜靖宇却迟疑着说:“可医生说需要二十万……”

    “还差十万,你……有吗?”

    杜靖宇原想摇头,却敌不过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但还是委婉地说:“念齐,我不是不想帮她,但这样做有意义吗?你投入这些钱只能维持她基本生存状态,不会有其他帮助!而且这二十万只是这一年的费用,过了这一年如果没有好转呢?再说玲玲的自尊心一向很强,我想……她也不愿以这种方式屈辱地活着,所以……”

    “不!你不了解她!我们是好朋友,比亲生姐妹更亲,我们有很多同样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她不会死的!我不要她就这麽轻易地结束生命,一定会有希望的!”

    “希望?多久才有希望?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看到杜靖宇质疑的眼神,辛念齐对他失望不已,毅然带着存折和证件出门,杜靖宇却拦住了她。

    “你不愿帮她,难道你还要阻止我吗?我们三个人已经相处了五年,难道五年的情谊还比不上十万块的身外物吗?我一直以为你是重情重义的,你却……”辛念齐失望地撇开脸,没有再说下去。

    迫於无奈,为了博得辛念齐对自己的好感,杜靖宇只好“爽快”答应分担剩余的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医疗费用,但他说道:“现在银行已经下班,你拿存折也没法取到钱不是吗?明天我们一起去取款,再去医院看玲玲,今天你就先好好休息……”想了一会儿,杜靖宇又关心地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辛念齐点点头。

    “这麽晚没有人卖菜了怎麽办呢?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我为你煮碗面吧!”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便出现在辛念齐面前。

    “靖宇,谢谢你。”

    “别客气,为美丽的女士效劳是我的荣幸。”说着,杜靖宇从厨房里端出另一碗面在她旁边坐下。

    “不,我是为玲玲的事谢你,”辛念齐羞愧地低下头,说道:“十万不是小数目,我刚刚不该那样说你,对不……”

    “嘘……别说抱歉的话,”杜靖宇用食指轻按住她的唇,正视着她的双眸说道,“你知道我没法对你生气的,念齐,无论你说什麽,做什麽,我都不会怨你的,我只在乎你是否愉快,我一直只在乎你……”

    这番真心实意的表白和他亲昵的举动令辛念齐尴尬地脸都红了,她并不讨厌他,却也没法爱他,她是个失忆的人,凭什麽确定爱的投资去向?

    ☆、55二度求婚

    中午时分,在银行柜台窗口,辛念齐取出了自己的所有存款,思前想後还是对杜靖宇说出了心里话:“靖宇,如果你其他地方需要用到钱,就不要取了,我可以想别的办法,真的。”

    杜靖宇只是给了她一个微笑,便走到她前面的柜台去办手续。如果这点钱对於挽回她的心有帮助,就算是给丁玲玲那个女人做无谓的治疗,那也是值得的。光是想到这一点,杜靖宇就毫不犹豫地从户头里拿出十万。

    之後,他们用黑色塑胶袋包着两叠钞票,一起上了车,开往丁玲玲住的医院。

    路上,杜靖宇开玩笑道:“我把老婆本都拿出来了,以後要是娶不到老婆,你可得负责哦。”

    “好!我们公司那麽多美女,你看上哪个,我随时可以为你引见,凭你的外表和能力还怕有人拒绝吗?”辛念齐爽快地答道。

    “念齐,”杜靖宇突然放慢车速,转头对她说道,“全世界,我只看上你一个。”

    接触到他**裸的充满**的目光,辛念齐不安地扭头看前面的道路,说道:“我们赶紧去医院吧,不知玲玲现在怎麽样了。”

    杜靖宇闻言,便陷入悲凉的沈默中……五年的苦心经营,她还是没有接受他。

    难道她失忆了,潜意识里却还惦记着顾铭择?

    想到这里,他抓着方向盘的手忍不住用力握紧,指关节也因此发白,为了避免被旁边的辛念齐发现,他又松了松手,不动声色地从後视镜里瞄了她一眼,後者一直看着前方,并没有注意他刚刚那几秒锺的反常,他才松了口气。

    他迟早会得到她的!杜靖宇眼里迸出冰冷的目光,他慢慢加快车速往医院的方向开去,他倒想看看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女人离死神还有几步!

    进了医院交费後,他们来到丁玲玲的病房,辛念齐仍不忘再次感谢杜靖宇的帮助,後者不以为意,看了一眼床上的“活死人”,动情地说道:“她也是我的朋友,为朋友出这点绵薄之力不算什麽。倒是你,辛辛苦苦攒的钱就这麽慷慨地奉献出去了……念齐,你就是这点吸引了我!你总是那麽善良,为朋友的事让自己吃亏受苦也毫无怨言。”

    “靖宇,你千万别这麽说。五年前我出车祸的时候,你和玲玲不都一直陪着我麽?甚至我失忆了,你们也对我不离不弃。我现在这麽做又算得了什麽呢?”

    “念齐……”她接近你是因为自己做了坏事而内疚,而我是为了跟你在一起!後面的话杜靖宇没有说出口,也不敢直视辛念齐,他扭头看着病床上的丁玲玲,只见她依旧面如白纸,静躺着像一具尚有体温的死尸。

    丁玲玲从头到脚,一寸也不能动,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如果是恶梦里遭遇了鬼压床,她至少能感觉到自己不能动,但不是,她只有大脑的某个角落还能稍微运作。听到杜靖宇那番虚情假意的对白,她什麽也不能做,只能干着急,连皱眉头这种对正常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她都办不到。听到杜靖宇接下来的话时,她更急得不知所措,只能从眼角挤出一滴无奈的眼泪。

    “念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结婚,可以一起来医院看玲玲,可以一起照顾她,可以一起负责她的後半生……你愿意吗?”杜靖宇深情地望进辛念齐的双眸。

    如此动人的表白,如果不考虑他的历史记录,也许连石头都会被感化。

    辛念齐茫然地看着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忍,她不希望像上次那样,因为不忍心拒绝而勉强答应,却在最後的时刻又改变主意。她仍记得杜靖宇那张长满胡渣子的憔悴的脸。

    见她迟迟没有回答,杜靖宇忙说道:“你不用马上回复我,你可以考虑一下。”

    看着他一脸殷切的希望却又想掩饰自己的心急,辛念齐狠不下心说“不”,於是答应三天後给他回复,地点在“听雨轩”。那儿有她的一位故友,上次连声“再见”都没说就离开,实在太失礼了,她一直想找机会道歉。

    杜靖宇乍听到“听雨轩”的名字时差点要出於本能地反对,但还是忍住了。“听雨轩”那个女老板在他亲自上门游说之後,相信已经识相地闭了嘴,否则他的念齐不会一直到现在都不问他过去的事。

    ☆、56情敌

    “听雨轩”一如既往地广受咖啡爱好者的欢迎,不一样的是它的老板似乎脸上总有一抹淡淡的忧伤。

    自从上次看着辛念齐失望离去以後,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了。赫本一直纠结在该不该帮助她那位好友恢复记忆的问题上。那个有点面熟的陌生男子跟她说的话是真的吗?一向奉行乐观主义的辛念齐会因失恋这种小事而大受打击吗?她一直半信半疑。

    又是一个平常的周末,她看到那天与辛念齐同时出现的男人已经在店里呆了好长时间了,却不见辛念齐出现,她本想上前向他打听辛念齐的消息,却因他上次冷冰冰的态度而迟迟不敢靠近。如果她继续对好朋友的过去有所保留,这个男人也不会向她透露半点辛念齐的消息吧?

    “赫本,一杯拿铁。”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她的朋友来喝咖啡了,她又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咖啡豆、水和制作咖啡的工具上。

    顾铭择一面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咖啡,一面仔细环顾四周,不放过每一位进门的顾客。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了,咖啡都喝凉了,却不见期待遇见的人出现。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关於他的,关於她的,关於他们的,关於她父亲的……太多太多了,可是上次去“依人”时,她对他的态度却急转直下。该不该见她?该以什麽方式在什麽地点见她?是个问题,令他很是烦恼,所以他只能在这里碰运气了。

    为什麽不直接去她家里呢?为什麽傻傻地坐在这里守株待兔呢?顾铭择越想越觉得郁闷,他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