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逃掉的白,螺鼠一共搜寻了三天,无果。然后他就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螺鼠而言,白的存在只意味着一个对他怀有敌意的小孩子,真正让他不愿招惹的老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而在贫民区,尸体被遗忘所需的时间一般是一顿午饭的功夫。对于这个老头子,螺鼠已经算格外重视。
除了时间之外,还有一个外界的原因使他不得不收回精力,认真应对:拉诺斯领主、霍恩的招工令。
每年的招工令都会让螺鼠很头疼:不是为了无法凑齐人,而是因为人太多了。
对于贫民区而言,领主的招工意味着什么?足以维持生存的食物,比遮雨棚还要温暖的住所,倘若运气好被哪个路过的小贵族看上了还能被当作私奴买回去。只要成为了贵族的私奴,食宿至少能得到保证,倘若服侍的好了,没准还能因此拥有合法的公民身份。这一切一切,需要付出的只是一点小小的自由和尊严而已。
什么?自由和尊严?那是什么东西!
所以每逢招工,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去。处于贫民窟统治地位的几个人则挖空心思的想要把手下送进去:这能让自己积攒下很多食物,也许下一个春季到来之时,处于贫民区顶端的人就不再是螺鼠,而是虎皮汨罗或者刀疤犬。
所以他开始盘算着平时剥削来的铜板还剩下多少,以及今年负责这一片地区招工的老威廉胃口会有多大。
他不知道,他一直寻而不得的白就徘徊在他附近。
白微弓着身体,像一只猫一般轻盈、迅速的变换着自身位置。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焦距一直停留在螺鼠的后脑上。他的思绪不断回放着第一次砸碎别人脑袋时的画面,同时一些奇怪的、他本不该知道的知识涌入他的脑海。
颈部上端,脑干和脊椎的连接处,只要一击就能使人瘫痪。这能为他迅速的争取到时间对螺鼠造成接连打击。在这个小巷周围,螺鼠得不到任何支援,这意味着自己可以借此机会直接杀掉螺鼠。
在白的念头里,既然老爹已经走了,那么不杀人的约定自然作废。至于对生命的尊重问题,在被乞丐打伤那天之后,白就经常反复审视老人教给自己的知识,并在其中加入自己的看法。而在他眼中,螺鼠的生命和乞丐一样不值得尊重。
机会大概只有一次,白这样想着,舔舐着干燥的嘴唇,呼吸有些急促。于是他闭了会眼睛,待再度睁开时,他的呼吸已经均匀平缓,且微不可闻。
他的手上一正一反的拎着两根磨的足够尖锐的瓦片,这个姿势是白在老爹留下的书本中看到的。在刺客的世界中,这个姿势被称为双持。通常人们的右手更加灵活和富有力量,所以把匕首正提,用以突刺、削和凿击。而相对笨拙的左手则反持匕首,用于格挡和贴身时追加打击。
当然,白并不知道这些原理,也并不知道通常的双持并不适合他,因为他是个左撇子。
白一路跟踪,直到一个小巷的拐角处。
到了!
他迅速跃下,皮肤开始有规律的震动。
蜂鸣!
落地时脚腕微微扭曲,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迅速的贴近螺鼠的身后。
发力,跳跃,凿!
有声音!螺鼠猛地警惕起来,迅速向前大跨了一步,躲开白这一击。随后迅速捡起一根拖布竿,有些狼狈的转身!
什么也没看到,映入螺鼠眼中的只是空旷的小巷。
螺鼠狐疑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白窜出时布衫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他不可能听错。
缓慢的挪移,一步,一步。
最终,他的视线盯住了垃圾桶,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举起拖布竿,运足力气,大力砸下!
哗啦!
本就不结实的垃圾桶被直接凿碎,螺鼠定睛凝神,视线中除了散落的垃圾外什么都没有。
螺鼠狐疑的扫了几眼后,握紧拖布竿,咕哝着走向小巷深处。
“真是见鬼了!”
此时,白正静静的躲在排污口出,手脚分别勾着排污口的一个边沿,一动不动。待脚步声逐渐缩小、消失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放开脚上的力量,双臂一撑,轻巧的落在地面上。他在原地稍微休息了一会,待腿上的酸胀感消失大半后,才蹑手蹑脚的溜出了小巷。
这一次失手后,白并没有懊恼多久,而是溜到了一片废弃工地中。他四处打量一番,随后捡起两根趁手的铁管,依照双持的姿势挥舞了几下。然后他犹豫了一会,就把双手的姿势重新换过来,爬上了一根巨大的石管。
深吸一口气、闭眼、缓缓睁开。
呼吸平稳和低沉。
然后……纵身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