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正是村里的村正,相当于现在的村长,家里有三四间土房,儿子儿媳一间,自己住一间,剩下还有件柴房,正好腾出来给张斌借宿。

    从儿媳手上端过过冒着热气的碗，李文正有些郝颜，让辛苦收拾房间的儿子和媳妇都去睡了，这才走了过来。

    “村子里也没什么吃的，小兄弟凑合着填下肚子吧”屋子里面比黄豆也大不了多少的桐油灯，张斌将背包放在了地上，坐在了破旧的桌子边上，肚子却是咕咕的叫了起来。要知道从中午开始，张斌就没有吃过东西。

    一碗比清汤也好不了多少的粥，一点点野菜，很久都没有见过的土碗盛着，虽然以前倒掉的饭菜都比现在要好，但张斌还是很感激，再加上肚子也确实饿得很了，所以吃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擦了擦嘴，准备和这颇有些见识的村正谈谈，了解下现在的情况。

    “多谢老先生款待，小子感激不敬”

    “哪里，只是我们李家村穷了些，没什么好的东西招待，倒是叫你这满肚子洋墨水的学生委屈了。”李文正捏了捏旱烟锅子，里面已经没有了烟丝，叹了口气，“哎，都是这世道逼的。”

    “……”

    张斌学习成绩一般，可见历史也好不到那里去，虽然知道现在是1908年，但想破脑袋也不知道1908年代表着什么，只知道乱世将至，从辛亥革命开始。四川就一直在打仗，川军内部的派系繁杂，防区制盛行，内战之烈闻名全国。“是啊，这世道闹得厉害，外有洋人的洋枪大炮欺我在前，内有满清苛捐杂税在后。”

    “是啊，这朝廷什么时候拿我汉人当人了，一味的对外卑躬屈膝，赔出去一笔笔银子，还不是从我等百姓身上出的，以前还好，至少还能活的下去，现在又闹什么油坊捐，田赋捐，契纸捐……尤其是现在说修的什么四川铁路，说是由朝廷合办公司，富商入股。朝廷没钱，就闹什么‘田亩加赋’一亩地又得多交三升税，算入了股了，要说这铁路修好，咱也能跟着那个股什么票分点银子找补点生活，可这税收都收了四五年了，也没见这铁路开始修。”也许是身为村正的缘故，虽然身在小村子，但李文正比起其他这个时代的人，明显多了些忧虑。大的方面忧国忧民，小的方面，关心自己的肚皮，既有见识又不是空说着，算是小半个人物了。听到这个洋学生这样感慨，倒也激起了他心里那几分还没有最后磨灭的心性。

    “这世道，少收多收三五斗都活不了人，我李家在村子里不算是最穷的，可也只有三亩水田，家里从同族的族叔（其实是镇上地主）那里租了四亩地，两亩水田两亩旱地，这也是族叔看在同族的份上才交七成地租，即便是有有了这四亩地，一年也才七八石收入，除去租子，交税，也就四五石粮，加上平日采些野菜，配着些糠，勉强度日。村子其他人莫不是交上八成六，要是遇上个天灾，闹匪，卖儿卖女比比皆是。”

    听到这里，张斌觉有点沉默。虽然以前就知道清末的日子不好过，却没想到会这么艰难。想到这里，在对比自己之前的生活，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也算是衣食无忧吧，一时间，张斌想做点什么。。

    李文正敲了敲旱烟锅子，重新又塞上烟丝，问道：“小兄弟，可有表字。”

    “老先生叫我双全便好”张斌的小名便叫双全，干脆就直接改成表字。

    “双全，呵。好字。你也别一口一个老先生了，要是不嫌弃的话，叫上老朽一声李叔可好？不知双全在美国是学的什么？”

    “这，小子在美国也就是学的西学，会些算数天文，会些化工，还学过厨师。”

    “天文算术我懂，就是账房先生嘛，化工是什么？厨师？难道是厨子？”李文正疑道。

    “算是吧。！”

    “你一个堂堂留学生，学什么不好，非得去学厨子，那都是下人的活计。”李文正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

    “李叔，那只是兴趣爱好，我只是随意的学了学，主要是化工。”看到老人有愈演愈烈的状态，张斌赶紧转移话题。

    “化工，那是个什么玩意。”

    “李叔，化工就是？怎么和你说呢，火柴你知道吧！火柴就是化工。”

    “你说的是洋火吧，县城里面就有，现在都涨到八分钱一封(盒)了，以前重庆有个叫什么引者集团的就是四川人创办的，那个时候只卖四分钱一封，后来洋人的洋火来了，整个四川的洋火都快被重庆的那个洋货厂给垄断了。哎，也怪四川人不争气，洋火经常点不燃不说，还三天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