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狗，快点回家吃饭了！”

    一间低矮泥土瓦房门前，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穿着绿军帽绿军衣绿军裤的中年人，扯开喉咙喊道。顺着他喊话的方向，两百米开外，那里有一颗高高大大的大榕树，一群小孩正在玩捉迷藏。原来，他的儿子“矮狗”也在。

    “矮狗”是他的第四个小孩，他总共有五个小孩，三男两女。他姓路，这边的风俗习惯是用“字辈”来排行，他自己是“美字辈”，小名就叫阿多，所以他的名字，就叫路美多。至于他的小孩，则是“朝字辈”，他给他小孩取名字，也很简单。那个时候，电视里面有个广告语，是这样的“东西南北中，好酒在张弓”！于是，他的五个小孩的小名，分别取为“东”“西”“南”“北”“中”。因此，路朝东，路朝西，路朝南，路韩北，路朝中，也就顺理成章的，分别是五个小孩的姓名了。其中，老三路朝南，以及老五路朝中是女的。

    “字辈”是区分“辈份”的最重要的标志，哪怕是你已经是七老八十，年龄上都可以当爷爷或者是奶奶的人了，见到一个“字辈”上，是你爷爷奶奶辈的刚出生的小孩，也得叫“爷爷”或“奶奶”，你辈份小，不叫就是没礼数！不服不行！这不，同村里远房路家亲戚的一个刚两岁的小男孩，比老五路朝中还小一岁，可是每次见面，五兄妹还得管他叫“爷爷”。五兄妹当然不想叫，可是老爸那可就要“木棍”侍候了，何况还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老爸叫“叔叔”，开始觉得别扭，后来就习惯了。

    “矮狗”当然不是路朝北的小名，而是“外号”。路朝北自小体弱多病，又生蛔虫病，身子瘦弱矮小，竟然比小两岁的妹妹路朝中还矮。两兄妹站在一起，路朝北才到妹妹的耳朵那里。路朝北今年五岁了，打他记事起，家里人和村里人，就都叫他“矮狗”了。路朝北还真的不知道，是谁给起的这外号。反正，他是恨透了给他起外号的那个人。起初，路朝北怎么都叫不应，可是都这么叫，就连刚学会说话的妹妹也叫，也就麻木了，也就习惯了，也就默认了。习惯不成习惯的习惯会习惯，习惯了，也就习惯了。

    “不玩了，我爸叫我回家吃饭了！”“矮狗，你耍赖，你是最先被找到的，这次应该是到你寻人了，要先玩这次才行！”“就是！就是！”“不管他了，咱们继续，大不了下次不和他玩！”路朝北才不管小伙伴们的不悦，吃饭要紧，从小他就喜欢听，村东头的大肚子叔叔吹嘘，什么“吃饭大道理，天崩也不管”！所以路朝北在吃饭的时候，那是我吃我的，什么都不想理，除非是家里来了客人，才不得不起身招呼。不敢不招呼啊，否则，过后就得吃老爸的“木棍”。

    晚饭，虽然是主餐，但是，也就是炒南瓜和南瓜汤，没有肉。也就是逢年过节，或者是有客人到来的时候，才会有肉吃，再一个，就是家里卖桔子得钱了，偶尔的“加菜”。一个月不见肉丝，那是再正常不过。对此，路家几兄妹，虽然是嘴馋想吃肉，那也是没办法，早就习惯了。

    “学校现在刚开办了预备班，明天就让矮狗去上学！”饭桌上，路美多吧嗒吧嗒的，一边咬着饭，一边说着。

    “嗯！早点上学也是好的！”路美多的妻子也赞同。

    路朝北心里很不想去读书，可是实在害怕老爸的木棍，不敢说个不字，只好在桌边挤眉弄眼发泄不满。

    “呵呵！矮狗读书了啵！”当村里人见到路朝北，背着那个差点都碰着地面的书包，那个模样，人人都觉得好笑。

    路朝北太矮小了，同班里除他以外，最矮的那个同学，路朝北也只是，才刚刚和人家的肩膀平齐。

    虽然说因个子矮，路朝北因此被安排，坐在了最靠近黑板的最前面，但是根本就不听讲，搞小动作，玩自己的。新发的课本，没过一个星期就撕光了，全部折成纸船纸飞机......

    这里是个小山村，由于距离县城有十公里，做为村中心，理所当然的是“公立”的村小学。而附近的几个屯，只有“私立”的小学。

    转眼，路朝北上学三年了，路朝北的语文和数学，成绩一直都在十几二十分左右徘徊，得“鸭蛋”也有几次。老爸的木棍也没少吃，可是路朝北，依旧还是那个鸟样。

    “叮零零”，上课的铃声响了，路朝北看到同桌李文飞，还趴在桌上睡得香，就拿毛笔往李文飞耳朵孔里挠痒痒，“呵呵呵呵！”看见李文飞，不时用手挠耳朵却不醒来，好几个人都笑了。

    “起立！”“老师好！”语文老师进来了，刷的全班同学全体站起来，偏偏这时一句“老师坏！”的声音才在后面响起来，是路朝北的声音，全班人的眼睛，立刻全都看向了路朝北，至于路朝北的同桌李文飞，还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口水都流出来了。

    “哈哈哈哈！”有几个人实在忍不住笑了，路朝北也不由跟着笑。

    “路朝北，谁教你的？你还笑！你考试得零分！”语文老师姓刘，四十多岁了，是个秃顶的男人，平常有点凶，同学们都有点害怕他，不过大家背后都叫他刘光头。

    刘光头说着，拿起桌子上的一份试卷，试卷上面是一个大大的红色“0”字，几乎都占到整张试卷的八成了，就连坐在最后排最远的那些同学，都看得很清楚。“哈哈哈哈哈！”顿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