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林的大姐，过年六十三，身子壮实，起了个大早，本打算早一点过去给爹请安问好，今年是爹的孟子年，在坎儿上呢，过了今年就大吉大利了。大门没开，听见一阵紧似一阵的砸门声，心里慌乱乱的，知道有要紧事儿，颠着小脚往大门口跑。大姑是远近闻名的稳婆子，一进腊月，大大小小的媳妇们，一窝蜂生孩子，像赶黄道吉日似的。

    开了门儿，嫦娥蹲在门边抹眼泪，不由吓了一跳，爹不好了？大姑着急地问："嫦娥，平白无故地哭啥！"嫦娥见了大姑，忙拉住大姑的胳膊，泪汪汪地说："大姑，嫂子不好了。嫂子说，大姑救她一条命。"

    大姑心里一哆嗦，算计着淑云这两天的事儿，夜里睡不踏实，唯恐淑云有个三长两短。上一回见淑云，摸了一把，淑云胎位不正，寻了一个偏方，让淑云跪着身子睡觉，把胎位正过来。

    董家一门老小，指望淑云吃饭穿衣，家里家外，一概淑云揽承，明仁娘脾气儿不好，见不得人闲，平日指桑骂槐，把淑云指派的团团转，淑云哪有半点儿空闲，真是委屈了这孩子。

    大姑返身回去，翻箱倒柜，寻了一小包朱砂揣在怀里，拿了剪刀和几尺白布，摘了挂在墙上的桃木剑，跟着嫦娥一路疾走。路上问："流血了没？"嫦娥哽咽地说："裤脚都湿了。大姑啊，您快救嫂子一命，嫂子不行了。"大姑朝地上啐了一口，说："没出太阳，不许胡说！"

    明仁娘没敢往产房里去，腊月二十三祭灶神，除夕夜里敬天敬地敬祖宗，进了产房谁给祖宗上香？听媳妇一阵紧似一阵地叫唤，又急又怕，跪在天井里，朝着老天揖了两揖，天上几粒寒星，忽闪着耀眼的光辉。

    奶奶身后跪着抖抖索索的水英，水英学着奶奶的样子，趴在地上，望着一天星云流泪。奶奶祷告道："老天爷呀，您睁睁眼吧，孩子有多大罪过，都算到我老婆子身上吧，董家不图大富大贵，只求淑云母子平安。"

    陈淑云躺在炕上，下身像是几把刀子乱捅，她没有力气叫唤了，吃力地抓着炕席子，撕扯着头发。水莲睡在跟前，两只小手抓着淑云的**。陈淑云的哭喊，一声比